冰块般杵在前方冷冷催促的禁军统领眼皮底下闪过一抹黯然,张张嘴,唇边就变成言不由衷的另一句,“林公子快些,陛下不便久等!”
青年审视眼前汉子,刀片似的目光上下刮动,仿佛初识。见其老脸刻板肃然,铁皮一样扯不出的任何表情,当下心中冷哼,扭头就走。
禁军统领的男子并未跟上,原地伫立了好一会,寂静空旷到只闻风声的天极宫汉白玉阶梯上,光彩照人,忽然传出一声轻微地哀叹。
“虎毒,不食子!人毒”
话音一顿,半句便泯灭在风中。
中年统领吴晦快步离开,于檐牙高啄的甘露殿门前左手扬起,一行将士步伐皆然一顿,仅仅一声。旋而只身往前的吴统领大步跨入殿门,带领年纪轻轻的青年仕子林枫进殿面圣。
这是林枫第二次见到楚平婴。与客栈中几乎无异,后者闲适的一如既往,眉宇气息并未因宫廷重地而变化。一身简单且得体的明黄长袍,一条玉质斑驳不纯地九龙玉带,一双软登白底长靴,腰系泛黄地简陋玉坠,林林总总盘算不过十两,足可称之为‘简陋’。如若搬个凳子铺上棋盘,再配以老者对弈手谈、看客二三,便正是客栈中闲敲棋子步步逼人的楚天子了。
谁能想震慑寰宇的天子陛下,以此等样貌示人。
可此刻正是如此,手握权柄的男子站在大殿中央,一语不发,好似最上方地华美座椅与他无关。眼瞳深邃,透过雪白窗纸凝视宫廷门墙外一座颇高的建筑,怔怔出神。
建筑造型古怪,十二角十二檐十二层,直插天际,望向何方皆有俯瞰之感。若能平齐而观,便会发觉放眼望去,京畿乃至天下,无有能与比肩者。
单就建造一事而言,十二角楼牌坊的亭台高阁臻至人间极致,当世无两。
远远观望的男子唇齿发出赞叹,紧接着禁军统领下跪唱礼,大步离开。
男子转过身,指缝夹着一颗铜胆。
“不简单!”这是男子第一句话。
“你在威胁朕。”第二句。
“如何避过的?”男子沉吟出第三句。
缓慢步入大殿的青年走到男子面前,摊摊手,无话可说亦无动作。对面前人的厌恶与反感,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你入狱前,宫中有一骑将士五百人携圣旨南下郑州,接你方家一门老幼入京,鸡犬不留。昨夜又有三百甲骑连夜赶赴永安县,召回陈氏子弟。”同样摊开双手的男子言语漠然,平淡地像在吃饭喝水,“朕一声令下,真便是鸡犬不留!”
“就这点心胸,不丢人?”青年冷哼,想了一下,出声问道:“走累了,有地方坐么?”
“找找看,说不定有。”
“那太好了。”张张嘴的青年笔直朝最上方的御座走去,男子跟在身后,眼睁睁看着青年避过御座,一屁股坐在铺满奏疏的矮桌上,然后屁股一扭,绢黄奏疏与象征天子的朱砂御笔掉落在地。
楚平婴皱起眉头,挨着林枫坐下,“敢在朕面前发牢骚的,你是第一个。”
“牢骚?是你傻还是我傻,无冤无仇,陛下便将我逼进死路,你管这叫牢骚,我管这叫仇!”青年愤愤道:“懒得跟你鬼扯,要杀要剐随你,饿了,有东西吃么?”
“你师父的大好头颅,想必可以下酒。”
话音落下,门外腰间挎刀的人影一闪而逝!
青年登时闭口,面色难看。他随手翻阅几封只有身边这位封天之人才有资格翻阅的奏疏,深深吸了口气,小声回答,“第一,草民很简单。第二,草民不敢威胁陛下。第三,并非草民避过,普天之下无人能避过,是搜寻之人避开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