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看不懂宋太虚的笑,张狂肆意,发狂野兽仰天长啸那样的癫狂,笑声中充满悲悯和哀伤,一把大胡子随下颌张合而上下摆动,颤抖不已。宋明珠也没见过老爹这幅样子,就是算是野兽,也是即将死亡的野兽。
青年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看着他癫狂,掠过惊慌的女子径直朝大门走去。他的背影萧瑟却坚定,老东西见过无数次,折戟沉沙将士都是这个背影,那是风萧萧兮的感觉。
笑声戛然而止,“等等,老夫还未说完!”
“我没有兴趣听下去了。”青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像是对着门外之人说话一样,“北城牙狱之事,小子谢大人相助之恩。今日算计小子权当不知,你我两清!只是宋大人不觉得,您算计小子的太多了么?”
高座堂上的老人眼皮乍然睁开,浓浓地不敢置信涌现,心中凛然。以老人的阅历,一时间竟品味不出话的意思。但他知道不会是无心之言,此情此景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没有深意。
他在威胁自己!他竟敢威胁辅国公宋太虚!
“有些事本该是日后谈及的,至少至少,待你成亲之后。不过老夫觉得,现在可以与你谈一谈。”老人没来由胸闷,大声道:“回来坐下吧,事情很重要!”
“不必了,我不想谈!”青年哂笑,“没有比踏出这座府邸更重要的事情了,掉进陷阱的猎物不能不停地挣扎,让猎人费劲只会死的更快,何况我还要保留体力逃跑!”
青年仍旧往前走,路过一盏盏烛火,背影一次次被火光照耀的光辉明亮,又一次次暗淡下去,只有距离越来越远。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中间断裂了。
老人握紧斧柄,没有任何征兆,切割空气的呼啸声响起来了。此刻青年已经行至门前,背后两人看不到他咧开的嘴角,但能看到他脊背越发挺拔笔直,纵有泰山压顶也宁折不弯。年仅十七的青年转过身来,眼光死死盯住旋转飞舞的利器,面色肃穆,俨然生出死亦何惧的气魄。
老人从他眼中看出了恐惧,额头仍有汗珠不受控制冒出来。但青年岿然不动,眼神清澈目含凶光,身躯笔直的像是能刺破屋顶甚至苍穹。青年咧嘴一笑,竟是有些疯狂!
这一刻他才明白,牙狱中被他认定有一点读书风骨、一点浩然气的青年,那一点竟然这么多!多到就算迎面劈来斧子,风声作响,也能强迫自己直面刀锋而不皱眉!
斧子从年耳畔掠过,狠狠钉在大殿门框上。杉木的坚硬质地未能有效阻挡刃口,自上而下开裂,斧子铁质部分整个嵌入木材中。
青年右耳嗡嗡作响,似有千百只蜜蜂在里面振翅狂躁,但大殿中寂静如死。
“谢宋大人不杀之恩!”青年讥笑,用力拔下斧子扔在地上,转头时眼中倒映着持刀而立几十人。
斧子钉在门框上的响动引来了他们,他们穿着下人装扮,做的也是下人活计,但每个人都能随时抽出腰刀御敌。在宋太虚的示意下他们毫不犹豫把刀抵在青年咽喉。
“我怎么说来着,”青年笑道:“看吧,没有比离开这里更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