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吗?”
谢云然:……
谢礼差点昏过去——他活到这把年纪,何尝见过这样不知礼,不按理出牌的人?就这么个小子,还想娶他的女儿!
偏生元明炬还真上来,说道:“我愿意为十四弟保这个媒,还请祭酒玉成。”
谢礼:……
四月已经喜得眉飞色舞了,谢云然理智还在,说道:“还请世子……三思。”
“我已经三思过了,”昭诩不假思索地道,“若非三思,我前儿就该来了,就是因为反复思虑过,不想委屈了谢娘子,也不想委屈自己。我知道谢娘子担心什么,我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然而请谢娘子信我,我来——并非为了三娘,我是为我自己。”
谢云然:……
她觉得她还该说点什么,拒绝的理由,要找总能找到,但是、但是为什么,就是出不了口呢?
赌——赌这一把?赌他见过她的脸之后,不会厌弃,赌他日后不会负心,赌——她赌得起么?她这样安安生生,从未孤注一掷的人生,要不要赌这一把?她有无数的理由不赌,然而按捺不住一颗欢喜的心。
谢云然微微抬起手,她的手有点抖,她摸到脸上,忽地咬牙,一拉面纱——
一直到出了谢府,昭诩都觉得自己犹在梦中,元明炬几乎想给他一巴掌,叫他收起那一脸傻笑——只差没流口水。
太影响羽林卫的形象了。
“九哥,我不是在做梦,对?”昭诩第三十四次问这句话的时候,元明炬终于忍无可忍,狠抽了一鞭,打马回府了——他惹不起总还躲得起,成了?
昭诩:……
小气鬼,他要能娶这么一媳妇,多半比他还过分!他从前听嘉敏说谢娘子毁了容,又一直见她挂面纱,只当是脸上少一块肉,或者是被火烧过——他见过那样的伤口,在战场上,那确然是能引发人噩梦的。
然而当谢云然拉开面纱,昭诩有一种“就这样”——“之前你们都逗我么”的感觉,不过就是些许红斑么,可怜云然,竟为这点子事恐惧到了这个地步。可恶三娘,也拿这个吓唬他。
——他这却冤枉嘉敏了,谢云然出事之后,嘉敏就再没见过她的脸,哪里知道轻重了。
她叫云然,他想,真是人如其名。
他想着心事,也不急于回家,信马由缰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抬头一瞧,却是到了瑶光寺外。一时孝心大发,想道:时近中秋,要是能接了三娘回家,父亲定然欢喜。父亲这一欢喜,他再与他说谢家下聘的事……多半能省下五十军棍。
而且还有三娘帮腔呢。
他这样想着,抬脚就走了进去。半夏进去通报了,嘉敏奇道:“哥哥怎么突然来了?”
昭诩笑道:“怎么,不能来?”
嘉敏道:“那倒不是,哥哥既然来了,就用过晚饭再走。”
昭诩在谢家吃得肚儿圆,倒不急,只是坐下来,琢磨着如何和嘉敏说起,无意中一抬头,瞧见案上竟有两只杯子,奇道:“三娘这里有客人?”——上次是谢云然在,他一时不察,造次了。
这回又是谁?
嘉敏道:“……是。”
昭诩敏锐地察觉到嘉敏情绪有异,心里琢磨着莫非是萧南来过?然而嘉敏一脸“你别问我,问我也不会说”的表情,昭诩犹豫了半晌,只得作罢,与嘉敏说道:“中秋将近,你随我回家罢?”
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孰料嘉敏很痛快地应了声,说:“好,我收拾收拾,就与你回家。”
——竟连晚饭都不提了。
昭诩心里越发奇怪,目光在半夏、曲莲和素娘之间扫来扫去,不知道选谁做突破口的好,他那点小心思,嘉敏如何看不出来,只道:“哥哥不必乱猜了,是周城来过,他要回怀朔镇去,来与我辞行。”
原来是周城,昭诩心思一散,在他看来,只要不是萧南,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却笑嘻嘻问:“怎么,他家母羊又要下崽了?”
嘉敏不说话,也笑不出来。
周城是昨儿来过,不是今天,她只是……没有叫人收拾。她其实已经知道他不会回来,但是……总多少抱着这样的希望。
世人所谓的希望,多半是用来落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