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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之天下无双第37部分阅读

    催道:“万岁爷,用膳吧?”

    康熙眉心若蹙,视线低垂,近乎自言自语地问:“天下百姓都用膳了么?”

    图德海一愣,讨巧地回道:“皇上不用膳,天下百姓自然也不敢用膳。”

    康熙面色冷清,定定地道:“端去!”

    图德海张了张嘴巴,沉默在万岁爷严峻的表情下,对着御膳房太监一挥手:“撤!”

    “不是撤。”康熙仍垂着眼,吐字清晰有力,“是端。把朕的御膳端到宫外去,让城墙根脚上的饥民去吃。”

    图德海没由来地怔住,小太监张万强面带笑容,机敏地跨上一步:“主子,奴才来端吧?”

    康熙看也不看他,声音静成一条直线,命令道:“端到宫外,就说,这不是朕的恩赐,是朕的心意!”

    “喳——!奴才就照主子的话说!”张万强带领几名御膳房太监,将皇上面前盛满美食珍馐的瓷盘子,银碟子,金边碗放入托盘中,匆匆走了出去。

    “等一等!”康熙道。张万强站停,弓下腰。

    “把这双银筷子也带上。”

    图德海躬身上前,急忙将万岁爷手边的银筷取起,轻轻放入张万强托着的木盘里,使了个眼色。张万强蹑手蹑脚,这才匆匆离去。

    康熙从空空的膳桌上抬起眼睛,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笑了:“这事,张万强办得好!”

    初生的朝阳洒在辉煌的殿阙宫门上,闪着凄凉的光泽。环顾大内,竟没有一点声响。

    几名摆膳小太监私下商议,将万岁爷的御膳分吃了。张万强酒足饭饱后,脸色涨红,端着盘子回到了御膳房。

    一个小太监正蹲在门口杀鸡宰鸭,张万强喝出一口气,不耐烦地唤道:“小福子,接着,皇上不想吃,这一碗燕窝丝鸡就赏给你吧!其他碗里的残羹倒泔缸里就是!”

    小福子站起身,接了盘,笑道:“今日怎么差上您了?您可是御前大太监,这端盘子的下手活,怎么说也不能劳您的手。”

    张万强被他恭维得心里一爽,得意地笑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小福子越来越懂事了!赶明儿,我给你在皇上面前说说,提你个御膳房的主事干干!”

    小福子两眼放光,喜声道:“暧哟,小福子就这给爷先磕头了!”说着双腿打弯就要跪。张万强唉了一声,掸了掸袖子,急声道:“别别,把这碗里的残汁泼我身上,你赔我这身袍子?”

    小福子满脸赔笑,吱唔着,回身将三碗剩饭剩菜往泔水缸里倒了。突然,他身后一声膝盖响,便笑问:“谁抢着跪了?”一回头,顿时吓白了脸——跪在地上的是张万强!御膳房的门口,站着的是冷气逼人的皇上!

    显然,康熙看到了饭莱倒缸的这一幕。“皇上!”小福子慌了神,也急忙跪倒。康熙咬了咬牙,脸色青得怕人。张万强趴在地上,簌簌地打起抖来。

    “朕让你送到宫外去的饭菜呢?”康熙的声音像冰一般冷。

    张万强额头埋地,牙齿上下打架,磕着气:“回……回主子……”

    “谁是你主子!”康熙暴怒,脸部扭曲变形,“朕若是当了你的主子,朕就当不成天下人的主子!——来人哪!”

    几名大内禁军奔来。康熙挺直肩脊,胸口一起一伏,恨声道:“都推出去斩了!”四名禁军挟起张万强和小福子往外走。

    张万强吓得缩成一团,哭喊起来:“主子!主子!看在奴才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这道吧!……

    “主子!主子!……”

    小福子抽着泪水,也恐惧地哭喊着:“皇上!这不怪奴才啊!是张万强让奴才倒的,不关奴才的事啊!”

    康熙的眼睛闭上了,握拳的手指在身侧。

    朕知道,朕这么做过分了、可是,朕只有这么做,心里才会好受些。

    少顷,康熙猛地睁开眼,手臂一挥:“不饶!——斩!”

    禁军拖了人就走。

    “皇上,皇上——!”惨烈的哭嚎声久久回荡在天幕下。

    ——

    夜色茫茫。

    二更刚至,半个月亮悬在中空,在疾飞的暗云中着时隐时现,禁城内是一片沉寂。

    康熙披着月光,神情落寞,郁郁寡欢地迈进了坤宁宫的殿门。

    我当时正坐在绷架前刺绣,看到他独自一个人进来,着实吃了一惊。

    玄烨穿着厚重的龙袍,脖子上挂着朝珠,就是没戴帽子,否则就是一身上朝的装束。

    我呆呆地笑,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拽着他往后殿的寝宫里走去。

    喝了一碗参汤后,玄烨的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的样子有些疲惫。我心头一阵不忍,便默默地帮他摘去朝珠,除了袍褂,伏侍他半躺在榻上,小心翼翼地为他打扇。

    康熙正过头望着我,顿了顿,忽然低低地问:“芳儿,你听说过‘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么?”

    我瞧着他脸色不对,以为他心气又不顺了,暗暗思忖了一下,才抿起嘴儿笑了,小小声地道:“什么伴君如伴虎?”眨了眨眼睛,一脸糊涂,“小玄子是龙,才不是虎呢!”

    康熙听了这话,忽然开心地笑起来,他抬起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半怒半嗔地说:“你总有办法让我一笑释怀!在你面前,我是最安心的。”

    他的话勾起了我一缕缕的心酸。我静静地笑,拿眼睛瞧着他,同样抬起手指刮了刮他的鼻梁。

    玄烨一把攥住我的手,忽然坐起身来,“走!看看你的绣活去!”他的情绪忽然兴奋起来。

    明间里,摆设简朴,灯火明亮。

    “你喜欢荷花?”他问,悠悠闲闲地端着一盏茶,驻足在绷架前。

    “是啊!”我一边玩弄帕子,一边斜起眼睛,望着自己绣的出水芙蓉。

    “朕依稀记得,在索府的后花园里,水榭旁,有一汪碧水菱荷,听你叔叔索额图说,那些荷花是你六岁时就种下去的……”

    我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含糊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

    玄烨笑了,目光明明亮亮:“北宋学者周敦颐曾经赞美说‘莲,花之君子者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是哩!自古以来,咏叹荷花的诗词非常多,文人墨客都把荷花作为超凡脱俗的,出污泥而不染是文人雅士们最崇尚的境界。”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正带劲呢!

    李嬷嬷面带喜悦,急急地进来跪下,说:“禀万岁爷和娘娘,永和宫的马佳氏刚刚诞下一位健健康康的小格格!”

    我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嘴,差一点叫出声来。

    玄烨又添了一个女儿。

    储秀宫董氏所生的皇次女在二月初夭折,令人扼腕痛惜。五月初,上天又慈悲为怀的让玄烨失而复得。看来,秀珍妹妹真是好福气,命中注定子星旺盛,儿女双全。

    我感慨万千,笑得正欢,一抬头,玄烨正用黯然伤神的目光正对着我,我心凉了半截,忙低下眼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

    六月初九,太液池的荷花开得婀娜、如梦如幻,瀛台一处更是景色秀美,气象万千。也许是近几个月来三藩的势头下去点儿了?也许是为了给这些平日里兢兢业业的大臣们放个假?再也许是分明三藩形式严峻了,康熙为了让百姓安心,所以必要地来粉饰粉饰太平?总而言之,谁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心血来潮,以“荷花盛开,君臣同乐。”为名,在瀛台的迎薰亭大宴群臣,共赏芙蓉。

    当然,宴请的除了诸王贝勒、皇亲贵戚外。还有后宫各院。

    听说是去赏荷,我心里原本挺欢喜的;可又听说文武百官、达官显贵都去,就有些没了兴致。

    蝶衣劝道:“娘娘,这大暑天的,瀛台三面临水,也凉爽舒适些。况且你最爱荷花了,你是皇后唉,你不去,皇上一定会失望的。”

    一边是接天莲叶、映日荷花的,一边是蝶衣的鼓动,我反复地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了。

    这也不是我头一次参加宫廷宴会了。但以往宴会的地点多半在宫里,端庄肃穆,即使有喜庆之气也压抑了不少。而此次在瀛台,虽然不是节日庆典,可显然气氛要比往常愉悦地多。

    瀛台拥水而居,本就是最好的避暑之地,加之水面上的荷花开得铺天盖地,又有些氤氲水汽,远远望去,几乎让人觉得瀛台是被无数荷花簇拥的仙境。不远处一座水阁上,仙乐风飘,演奏的正是《诗经》中的《鹿鸣》,那轻轻忽忽的乐声伴着歌声,音量并不高,但宴席上的人恰好能都听见——“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午后宴罢,康熙又请百官登舟赏荷。烟云清霞的水面,一艘艘小船儿穿梭在枝叶间,阳光下一片片荷叶摇曳生姿,荡起一层层清浅的碧波。

    我甩掉了李嬷嬷和几个宫女,慢悠悠的沿着水池边走,看着那一朵朵硕大饱满的荷花,在水面上绽放得这么优美从容,我蹲在池边,眯起眼睛笑着,心神都沉醉了。

    可巧不巧地,曹子清慌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从我旁边一溜烟地窜了过去。

    我起身,急急叫住了他,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并不说话,箭步往亭子那边跑。我心里正纳闷着,只听得劈里啪啦的脚步声随后响起,我定睛一看,建宁那丫头一身粉色的丽人装,旗板头两侧的红色缨絮飒飒摆动,左顾右盼地寻了过来。

    “嫂子——!”一看到我,那丫头顿时笑开了脸,身子一扭,亲昵地走过来拽住我的手摇了摇。

    “你在找人?”我笑了笑,明知故问。

    “没有!”建宁抬起眼睛,望着蓝天。

    跟我打马虎眼。

    “唉——!”我怅然地叹息,无奈地摇摇头,笑道:“我方才看到一个人往那边跑去了。”

    “谁?”那丫头猛回头,声音高得刺耳。

    我努了努嘴,笑了:“曹子清呗!”

    话音刚落,建宁樱唇微咬,狠狠地一跺脚,飞也似的又跑了。

    正文 第83章    远嫁

    从瀛台赏荷回宫以后,建宁有事没事的就往我这里跑,我瞧着她俏脸含羞,心神不宁,暗暗揣测这丫头是不是有了什么心事。几番巧妙、含蓄暗示后,建宁终于目光清澈,盈盈带笑的告诉我,她有心上人了,就是不知道人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这丫头性子大大咧咧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全都写在脸上。

    “是曹子清吧!”我摇摇脑袋,笑了,一派气定神闲。

    建宁不说话,咬了咬唇角,红晕飞上两腮。

    我握了握她的手,认认真真的告诉她,其实她跟曹子清真的挺般配的。

    子清是玄烨的贴身侍卫,玄烨一直对他赞赏有佳,如今,若是招他做了建宁的额驸,岂不是亲上加亲,一桩美事哉。

    午时已过,赤日当头,绿荫下有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在空气中震动,聒噪异常。

    小顺子带着一身侍卫戎装的曹子清来到了坤宁宫。

    建宁慌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从凉榻上跳起来,躲到了帷帐后面。

    我不动声色地扬眉,端坐着没动,

    曹子清眉目硬朗,快步走了过来,翻下马蹄袖,迅捷有力的扎地行了一礼。

    我招呼他快快请起,赐了座。子清谢恩后起身,走到指定的位置坐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良辰和美景端了茶点过来,一一摆放在案几上。

    手帕轻触着鼻尖,我细细琢磨着该如何开口问。

    曹子清双手扶膝,气息沉默如山,只等我开口问话。

    不知为何,看着他,我心底莫名“咯噔”一下,有些不安。

    年少时,跟他一起玩,觉得子清是一个无忧无虑,很有意思的人。可是如今,看着这个年青英武的侍卫,看着他小心沉静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恭敬谦卑的表情神态,我一时无言以对,只觉心底古怪难受,五味杂陈。

    一盏茶毕。

    我旁敲侧击,先是问了问孙阿姆的身体状况。曹子清愣了愣,客气地笑着,回了一两句,“多谢娘娘费心,我娘身体一向都好,家里什么也不缺…皇上和老祖宗也常常记挂…”

    两人闲聊了几句,我含沙射影的提到了建宁,说她年龄也不小了,该出宫嫁人了。

    曹子清笑了笑,只拣不要紧的说着:“是啊!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躯,一定要找一个配得上她的才行!”

    我浅浅一笑,暗暗觉得有戏,正待询问他的真实想法,那家伙却叹息一声,淡淡地惋惜道:“我昨天去了一趟明府,容若真是命运不济,寒窗苦读好几年,好不容易要参加殿试了,却临阵大病了一场。”

    “什么?”我瞪大眼睛,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四下僻静无人。

    曹子清放下茶盏,东拉西扯的跟我说了一些纳兰容若的情况:“他虽说没能参加殿试,可是他的好友韩菼却考中了二甲前三名,皇上亲自给韩菼赐了进士出身及差事,容若五月份起,每逢三六九,就去徐乾学先生家,风雨无阻的。据说徐先生对他很满意呢,近来似乎又想一道儿编一本什么文集,明珠大人听了也很是赞成呢……”

    我敛目静思,不说话,开始走神。

    曹子清抬起手指搓了搓额头,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局促,顿了顿,就尴尬地起身请了辞。

    我恍然大惊,急急唤住他,脱口而出道:“子清,咱们公主喜欢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曹子清回过身来,一愣,眼底的光芒忽明忽暗。

    我深吸口气,上前两步,脸不红心不跳的正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是皇上的心腹侍卫,我也一直拿你当好朋友看,你若是喜欢建宁,你们这桩婚事,我料想老祖宗和皇上应该不会反对。”

    曹子清神色恍惚,面庞忽然变得雪白如蜡,他动了动唇角,歪下视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挑了挑眉毛,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

    “回娘娘话,曹寅本一介包衣奴才,实在不敢有此非分之想。此事不提也罢!”拱手一揖,语气不亢不卑。

    我傻了眼,懊恼又失望地瞪着他。

    曹子清目光一躲一避,静静地颔首施礼,转身去了。

    我无奈地叹息,只觉耳畔一阵伤心的风吹过,原来是建宁耐不住性子,从帘帐后冲出,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

    阳光稠密如织,树叶在风中“哗啦啦”地响。

    坤宁宫院落里传来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建宁嘴唇,乌黑的大眼睛里涌出了滚滚泪水,嘶声喊:“你滚,你滚得远远的,本公主才不稀罕你的感情呢!八旗贵胄子弟有品有才的多的是,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说着,疯狂地摇头,泣不成声。

    曹子清表情沮丧,原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我从来没见建宁哭得这么伤心过。在我的印象里,她一向都是笑脸如花,天真烂漫的。而如今,这个站在院子里的姑娘却因为感情受挫,哭得泪流满面,如此可怜无助。

    曹子清闭了闭眼睛,一言不发,似乎并不想妥协。

    建宁肩膀乱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争锋相对。

    我心情复杂地快步走了过去,一边说着别哭,一边用帕子为她拭泪。

    建宁靠在我怀里,哽咽着抽泣,眸子里闪出了惨烈的绝望,“嫂子,我认命了。我要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我要离开这里。”她崩溃地哭喊。

    我心里一疼,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劝慰。建宁牙箍紧闭,含笑止住眼泪,冰冷的目光毅然地投向曹子清,说:“我并不是没有人要,我是大清国的公主,我相信老祖宗和皇帝哥哥的眼光,我若是远嫁蒙古,你不要后悔。”

    “建宁——!”我惊怔。对面的曹子清也懵了一下,目不转瞬的望着她。

    建宁松开了我的手,泪流满面,唇角却挂着清傲的笑容。她呆呆地望了曹子清几眼,所有的爱与恨,恩与怨都在她的眼中化为灰烬,消失于无形。

    这一次,我总算领略到了建宁性格的执拗与倔强。她果然说到做到,谁劝也不听。

    三天后,康熙奉祖母之命,册封建宁为和硕端敏公主,赐婚给科尔沁草原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