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舒在听说宋毕昇平定西南的捷报后,着实高兴了一个晚上。昨夜城门处震天的厮杀声传不到云阳宫,在郑源徵有意识的控制下,后宫中除了太后得到消息,宋敏舒完全不知情。直到第二日早晨,宋敏舒给皇后太后请安回云阳宫用过早膳,练了一个时辰字后休息时,才听说昨夜叛军攻城,郑源徵当夜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抵御叛军之事。因援军来的及时,叛军被悉数诛杀,叛军首领邱志被擒,宫中还抓获了勾结叛军的禁军副统领李清。而叛军首领邱志刺杀了相国张权,张权一死,张氏满门陷入惶恐中。
自随香死后,宋敏舒要知道这样那样的消息,总是没了之前的方便。从前有随香时,随香细心沉稳,随缘活泼开朗,而今随缘褪去那份活跃跳脱的性子,一夜间变得沉稳。有时候看着随缘,宋敏舒会忍不住纠结,尤其是随缘一直不肯告诉她左手手筋已断,基本废了事实。
“娘娘,夫人来看娘娘了。”
宋敏舒闻言,放下手中糕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杨氏,自行宫一别,虽只有两个多月,宋敏舒
却有种比以往三年还要长的感觉。
杨氏走进云阳宫时,一眼看到靠着长椅微微站直,翘首倚盼的宋敏舒,杨氏的心,突然酸涩不已。想起这两个多月来,手下回报有关宋敏舒的一切,杨氏的心就忍不住心疼。如果那一次阻止郑源徵推出宋敏舒当诱饵,宋敏舒是不是还会像以前一样天真无虑的活着。杨氏宁可宋敏舒做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也不要宋敏舒体味过重重苦涩后收敛情绪,戴上一张完美的面具生活。如果是这样,她何必押上所有同郑源徵做交易。
“舒儿。”
“娘,舒儿想你。”
宋敏舒紧紧抱住杨氏,呼吸着属于杨氏的味道,长久以来的不安终于得到安抚。宋敏舒想,在这个世界上,杨氏于她,无可替代。
“娘的舒儿瘦了。”
杨氏抱着宋敏舒好一阵打量,长叹一声。宋敏舒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眼里隐约有得意神色。
“娘,舒儿这样子才好看。”
“瞎说,胖一些是福气。”
宋敏舒就知道杨氏会这么说,也不在同杨氏争执这些,难得相聚的时光,何必浪费在这些有的没的身上。
当宋敏舒身边的五名宫女离开后,只留下随缘一人在殿中伺候。杨氏抚了抚宋敏舒的头,轻声问道。
“舒儿,这是你新挑的宫女。”
“娘觉得如何,舒儿以为随缘迟早要嫁人,舒儿总要有人伺候,所以选了她们五人。”
“舒儿做得很好。可是舒儿,你真得想一辈子都在宫中生活吗?”
“娘,你为什么又说这件事。”
“舒儿,如果让你出宫,你愿不愿意。”
“可是娘,这不可能的,太难了,舒儿不想娘辛苦。”
“傻孩子,娘若没有把握,怎会一再同你说这事。”
宋敏舒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氏,杨氏眼中的自信仿佛让宋敏舒看到宫门在向她招手。不想出宫吗?不可能。宋敏舒从来就没想过入宫,从出生到适应古代的生活,到五岁封妃,那段日子她一直在乞求能在杨氏的庇护上过上幸福的小日子,然后嫁给门当户对的人,继续过小日子,可惜一道圣旨下她成了贵妃。现在杨氏又向她提起出宫的事,宋敏舒可以肯定,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可以跨出这张宫门,可是又将以怎样的姿态走出宫门。郑源徵会应下杨氏的什么要求,让她名正言顺走进另一个人的怀抱,毕竟她曾是郑源徵的妃子,皇帝名义上的女人。要她一世不嫁,想来杨氏第一个不会答应。
宋敏舒的这个疑问在宋毕昇大军班师回朝的那一日得到了解决,她被赐婚给郑源辄,从郑源徵的妃子成了郑源徵的嫂子。东启国君的荒唐行径自这一日传遍四国,多年后仍为四国百姓津津乐道。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第三更时间不定,只能说在零点前送上。到这里,第一卷完。
第67章 二嫁
郑源徵赐婚宋敏舒和郑源辄的旨意一下,迎来满朝上下一片反对声。大臣们可以接受幼女入宫封妃,却不能接受郑源徵将妃子赐婚给郑源辄。郑源徵的做法无疑乱了伦理纲常,这是古板的大臣们所不能忍受的。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大臣们如何凭借伦理纲常礼法训斥子孙。而大臣们会竭力反对除了要维护正统礼教,还因为赐婚宋敏舒的旨意下达的同时宋毕昇卸下兵权,让上书的文官无需顾忌宋毕昇。这也是当初郑源徵为何会应承杨氏的原因。
宋毕昇手握东启军权,权势之大足够压制两朝重臣,门生遍布朝野的张权。一旦张权倒台,张氏一族失去依仗,土崩瓦解,宋毕昇手中的势力就不再是郑源徵眼中平衡朝局的重要力量,而是威胁郑源徵皇位的武力。杨氏与宋毕昇都明白,在战争时期,宋毕昇可以掌控东启兵权,在战场厮杀,一旦战事结束,第一件事就是交出手中兵权。
郑源徵幼年继位,利用宋毕昇压住张权,封宋敏舒为贵妃,有平衡后宫不让皇后在后宫中一家独大的意思。而今,张权已死,张氏家族失去了顶梁柱,短期内对郑源徵构不成威胁,相反,因太后在后宫镇压,张氏一族才没有在张权死后立刻崩溃。今后张氏一族若不小心谨慎,极有可能被郑源徵一步一步蚕食,直至消亡。他日,张氏的威胁完全消除,宋敏舒在后宫的位置就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届时宋毕昇若将兵权一直控制在手,宋家将会跃升为第二个张家,宋敏舒在后宫中的日子将越来越难过。纵然郑源徵现在不会对宋毕昇做出什么举动,长久以往,君臣之间的隔阂必定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宋家落得和张氏一族一个下场。
杨氏和宋毕昇不是贪恋权势的人,既然手中的权利迟早有交出的一天,何不利用这个机会从郑源徵那里得到想要的。于杨氏而言,宋毕昇卸下兵权后,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在宫中的宋敏舒,当初让宋敏舒入宫本非杨氏意愿。如此一来,让宋敏舒出宫就成了杨氏的首要目的。
用宋毕昇在张权势力倒台后卸下兵权的条件换宋敏舒出宫,可以让郑源徵应承宋敏舒出宫,可仅仅让郑源徵同意放宋敏舒出宫还不够。杨氏要的不是让宋敏舒更名改姓出宫,当日宋敏舒封妃入宫,他日离宫也必须名正言顺。要达成这个目的,仅有交出兵权一个条件不够,为此杨氏不惜暴
露手中的势力,暗中协助郑源徵铲除张权。
杨氏送给郑源徵的见面礼就是四国间暗中流传的有关东启皇室的藏宝图,而那红木盒子的消失,不过是杨氏玩的一个障眼法。行宫正殿的几案有一个小开关,按下开关,红木盒子刚好嵌入几案里,合上开关,就造成红木盒子被人盗走的假象。于此同时,杨氏将郑源徵得到东启皇室藏宝图却被盗的消息透露给张权。张权是只老狐狸,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要骗过张权,首先要骗过郑源徵,才有了红木盒被盗,郑源徵大发雷霆的一幕。这也是杨氏计划中关键的一步。
张权手底下养了一群人,每日需要耗费大量的银钱,东启皇室的宝藏对张权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不怕张权不上钩。果然抛出藏宝图的诱饵,张权便忍不住了。在得到杨氏故意泄露的消息后,张权命人暗中搜寻盗图的人,从杨氏安排的两名宫女身上搜到了藏宝图,继而杀人灭口。整个一场暗中交锋下来,张权手下的行动完全落在了杨氏的监视下,也让杨氏抓住了张权属下处事的漏洞,才让杨氏后来有机会截取张权与西南王的信件,从而发现张权勾结西南王的阴谋。
西南王郑樗式在西南发动叛乱,将宋毕昇引到西南战场,而张权伺机控制朝局,届时与西南王里应外合,重定江山。得到这个消息后,杨氏与郑源徵制定了相应计划,在宋毕昇率领大军奔赴西南前,早有暗探深入西南打探消息,将西南的地形,各个险要位置探听得一清二楚。宋毕昇大军抵达战场的前一日,宋毕昇命一对先锋军利用暗探画出的地形图突袭西南叛军,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首战告捷,随后的几场战争宋毕昇因将西南地势摸得一清二楚,让叛军失去了地利天时,战场的局面渐渐被宋毕昇掌控。这一切彻底扰乱了西南王拖延宋毕昇的计划,也让张权在得到宋毕昇平定西南的捷报后,不得不赶在宋毕昇班师回朝前提早攻打京城。这一切,恰在杨氏与郑源徵的算计中,计谋环环相扣,才有今日局面。
“娘娘,您不开心是因为皇上将你赐婚贤王吗?”
“是也不是。”
云阳宫中,宋敏舒自接下赐婚圣旨后,心神一直处在恍惚中。早在杨氏入宫的那一日,宋敏舒就知道她离宫的日子不远,却没想到宋毕昇方领军回京,就卸下兵权,她的赐婚圣旨紧随而至。
朝中原本分庭抗礼的张党、宋党两大势力因张权的死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张党名之不复,用来牵
制张党的宋党就没了存在的必要,宋毕昇早一日卸下兵权,宋家就早一日平安。
想来杨氏之前问她对郑源辄有什么想法的那些话,一早为今日的赐婚埋下了伏笔。且不说以杨氏对她的了解,一贯冷情冷性的她对郑源辄的非同一般会让杨氏误会,单就杨氏有意让她正大光明出宫嫁人,她也只能嫁给皇室的人。以郑源徵的性子,即便应承杨氏赐婚的要求,也只会将曾经作为一国贵妃的她赐婚给皇家人。
宋毕昇虽然卸下兵权,还是东启唯一的大将军,作为宋毕昇的嫡长女,宋敏舒再嫁只能为妻。而皇室中没有正妃的只有郑源辄和郑源辉。郑源辉身后有何家,一旦郑源辉迎娶宋敏舒为妃,宋何两家结亲连为一体,倘若有一日郑源辉心怀有异,宋何两家联合起来助郑源辉,将会对郑源徵造成极大的威胁,所以能娶宋敏舒的只剩因病一再拖延了定亲的郑源辄。
换句话说,宋敏舒的婚姻就是政治场上的一场交易,她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接受已经拍板定棺的结果。无论朝中反对的声音有多大,在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宋敏舒已经从贵妃的角色成功转换为王妃。能光明正大的从贵妃转换成王妃,不是每一个穿越人士都能经历的人生。想到这里,宋敏舒暗自嘲笑。
她怎么就要嫁给郑源辄了。仔细想来,自翠微湖边见到郑源辄哭得眼泪巴巴开始,郑源辄似乎一直对她没什么好的印象。行宫狩猎一行,她两次连累郑源辄病发,可见她和郑源辄的八字实在不合,往后凑在一块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宋敏舒难得忧愁一回i,却被随缘打断思绪。看着随缘担忧地看着她,宋敏舒摇了摇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大脑,随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正如宋敏舒所料,大臣的反对声音在太后的沉默声中渐渐平息。直到宋敏舒从宫中二度出嫁,嫁入贤王府,宋敏舒也没有见到郑源徵。在婚礼准备的大半年时间里,郑源徵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早产来到了人世,长公主封号念安,念一世长安。
宋敏舒成亲的日子选在七月十六那一日,是钦天监接到圣旨后,慎重挑选的黄道吉日。且不说七月十六是不是黄道吉日,于宋敏舒而言,在大热天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嫁衣,戴上沉重的头饰,就让她有了逃婚的念头。只是这样的念头来不及发芽,就被她扼杀在摇篮里。估摸着这辈子,她也就能嫁这一回,既然三嫁的可能性接近为零,姑且忍一忍,睁眼抬头不过一日,她就不信挨不过。
当“礼成”二字落入宋敏舒耳中时,宋敏舒端了大半日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当身子挨到床的一刻,宋敏舒彻底放下心来。应郑源辄的要求,喜娘将宋敏舒送进新房后就退出新房,彼时新房中,只留下方嬷嬷和随缘两人伺候,贤王府的丫鬟候在新房外,听候宋敏舒的吩咐。
“随缘,我要喝水。”
宋敏舒掀开盖头,伸手欲取头上的头冠。
“娘娘,您不能自己揭下盖头,盖头应该由王爷来揭。”
随缘倒水的空当,方嬷嬷阻止了宋敏舒取下头冠的举动。宋敏舒见方嬷嬷坚持不肯她取下头冠,便歇了心思,接过随缘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随缘刚放下茶碗,便听到门外有动静,随缘一个转身,拿起丢落一旁的红盖头迅速给宋敏舒盖上,就在这时,郑源辄走进新房。
“奴婢参见王爷。”
“免礼,你们出去吧。”
“是。”
随缘和方嬷嬷出去后,新房中两人一站一坐,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好一会儿,郑源辄才揭下了宋敏舒的红盖头。一眼看去,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出现在眼前,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里映照出郑源
辄身穿红色礼服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太小了,洞房就盖棉被纯聊天吧,相信小幽,长大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第68章 偷香
郑源辄将手中的红盖头放到一侧的喜盘中,端了两杯酒走到宋敏舒跟前,将一杯酒递给宋敏舒。宋敏舒盯着郑源辄递过来的酒,爽快接下。
“我们这是要喝交杯酒?”
宋敏舒端详着手中的酒水,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梅花的幽香扑来,沁人心脾。郑源辄原想着宋敏舒年纪小,不适合饮酒,本想省了交杯酒,只是方才挑了喜帕后,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手中的一杯酒已被宋敏舒接了过去。宋敏舒丝毫没有普通女子的羞涩,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似乎他们之间再熟稔不过,相处十分自然,反倒显得他小气了。想到这里,郑源辄暗自摇了摇头,笑他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接受已经娶宋敏舒这个曾今的东启贵妃,年方九岁的小女子的事实。
“恩,只有喝过交杯酒,成亲礼才真正完成。”
“可上次在宫中我都没有和皇上哥哥喝交杯酒,那是不是代表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嫁给皇上哥哥。”
宋敏舒话一出,郑源辄听在耳里,一时不知回答。他能说,交杯酒只有嫡妻原配才有资格与皇帝共饮。宋敏舒虽为贵妃,也没有资格与皇帝共饮交杯酒。
“那就好。常言道好女不嫁二夫,我既没真正嫁给皇上哥哥,就还是一个好女子。”
宋敏舒白嫩的小手轻拍了拍胸口,眉眼弯弯,笑得灿烂。郑源辄听了宋敏舒的自言自语,第一次觉得,娶宋敏舒为妃,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先不说宋敏舒是宋毕昇和杨氏的女儿,就从宋敏舒这话来看,和宋敏舒一起生活,很多事兴许会变得不一样。郑源徵是什么性子,郑源辄再清楚不过,郑源徵自当朝宣布赐婚宋敏舒和他,就再没见宋敏舒一面,可想而知,郑源徵对宋敏舒的感情非同一般。正是因为在乎,才会觉得难以面对。但从宋敏舒今日的一举一动来看,他的小妻子对卸去贵妃之位嫁给他的事并没多少反感,这本就是不寻常的表现。
“先喝交杯酒。”
郑源辄坐在一侧,端着酒杯的手伸出,宋敏舒离床站起来,端着酒杯的手臂绕过郑源辄伸过来的手,两人一坐一站,低头就着酒杯恰好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好喝。”
宋敏舒一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手接过郑源辄手中的酒杯,将两只空酒杯放在八仙桌上的托盘中,重新走到床前,一双水灵澄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郑源辄,双颊因饮酒,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粉嫩的肌肤似掐得出水来。郑源辄想,这样的宋敏舒看起来,比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更动人,可惜太小了。
宋敏舒突然凑近郑源辄,让郑源辄心头一颤,有种心思被撞破的尴尬。郑源辄暗恼,明明眼前的小女子才九岁,他怎么就起了那种心思,莫不是因为没近女色的原因。
“头上的发饰好重,压的舒儿脖子都直不起,辄哥哥,你帮舒儿取了去可好。”
郑源辄一愣,似乎对宋敏舒的称呼转变有些不适应。不过宋敏舒真要如其他人一样叫他王爷、夫君,他或许又会觉得怪异。翠微湖初遇之时,宋敏舒就对着郑源徵就称呼他为“那个哥哥”,似乎宋敏舒称呼人的方式就是哥哥姐姐,在宫中时,宋敏舒不也称呼郑源徵为皇上哥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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