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很镇定地用步铳阻止百姓靠近,基本维持本阵不乱,山西左协、大同步协两支新部队却不争气,被潮水一般涌来的老百姓差点冲垮,后退三里多才重新整队,士兵们还不停叫喊“躲开直隶人,他们有瘟疫”,同样心有余悸的还有拓养坤的辅兵,他们奉命驱散百姓,却远远的用弓箭、手掷雷吓唬人,绝对不敢靠近人群,磨蹭到黄昏才把老百姓赶远——行军路上看多了全身溃烂的死尸,士兵对瘟疫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见到直隶人、山东人就想躲。
赵吉怒不可遏,把各营、协军官找来臭骂一顿,然后告诉大家,清军主力今天到达了马颊河,与山东屯田军已经交手,总统要求尽快结束西线战斗,以便集中兵力迎战敌之主力,还问他们有没有能力全歼西路之敌,是否需要再调援军?丢人啊,以绝对优势的战力打了一天毫无战果,还好意思要求增援?今天夜里别睡了,铳炮协必须砸开缺口,山西左协、大同步协表现太差,把清理尸体的活干了,全军明天一早发起强攻。赵吉骂骂咧咧讲完话,茅元仪马上插话胡说,清军都是吃人参长大的,几乎百毒不侵,保证都是没染病的活体,打他们一点不用担心染上瘟疫。
这一夜铳炮声不断,大同军的火炮轰完步铳打,步铳打完又是火炮轰,把车阵打得支离破碎,清军开始还还击,后来火药经不起消耗,索性不打了——清军看出来了,大同军玩的是他们那一套打呆仗的战法,这种战法虽然很笨,但战力强的一方绝对获胜。清军自知必败无疑,军心浮动士气低落,有人还公然叫嚣投降,图尔格气得怒骂,三万人不战而降,老诸申何时有过这种先例,你们好意思带着财物回家吗?他向大家伸出五个手指,打五天,坚守五天等不来援兵,便可自行投降,一切罪责由他一人承担。
蒙古人显然不会听图尔格的话,天刚放亮,两千外藩蒙古骑兵携带抢来的财物,一窝蜂溜出车阵投降了,对面有的是同族兄弟,他们犯不上陪满洲人送死——清军败相已露,大同军士气高涨,步兵迅速抢下两个大缺口,一边向前步步推进,一边为骑兵冲击清理障碍。山西左协协统徐胜抡着青龙偃月刀亲自上阵,不停地向士兵们大喊“弟兄们,清人没染病,放心大胆杀呀”,大同步协协统孙四旺也不甘落后,杀气腾腾冲在队伍最前面——这帮家伙似乎只怕瘟疫,反倒不把清军放在眼里。
清军号角声响起,铺天盖地的箭雨撒向缺口,大同军马上予以还击,天空箭矢如梭,大地硝烟滚滚,大同军远程攻击天下第一,清军不甘心吃亏,八旗披甲兵当先,阿哈、闲丁、辽东汉民紧随其后,不顾死活向前冲,双方撞在一起,残酷的肉搏战随即展开——辽东人性格坚毅,百折不挠,即使面对绝境也不肯服输,说好打五天就要打五天,拼死也要把大同军赶出车阵。山西兵、大同兵总算明白明军为什么怕清军,这帮家伙太凶悍,不仅身高体壮,而且勇猛善战,身披两层重甲依然健步如飞,被长矛捅倒还要挣扎着向前爬,箭射得也准,前排重甲长矛手上去一个死一个,几乎都是面门中箭,两个协的步阵摇摇欲坠,如果不是各营的丰州老兵苦苦支撑,几乎要崩溃。
大刀徐胜打红了眼,带领数百名选锋兵发起反击,对方不断向他射来利箭,两名亲兵为保护他先后中箭而亡,徐胜愤怒了,冲上去一刀砍飞那个射箭奇准的弓箭手头颅,头颅飞落一头青发飘散,居然是个女人——徐胜还在惊愕,三名清军向他扑来,徐胜刚砍翻一个,就被一柄铁锤拍倒在地,亲兵一涌齐上拼死把他拖回本阵。徐胜气得嗷嗷叫,扔了青龙偃月刀,换成一柄长刃朴刀,下令散开大阵,以哨阵各自为战,把清军放进来打。
大同步协也不好受,本阵在清军打击下岌岌可危,也被迫散开大阵,以哨阵与清军死拼,协统孙四旺冲得太靠前,腿上被刺中一矛,接着肩膀上又中一箭,被亲兵抬到阵后疗伤。主将一退大同步协就有些招架不住,这家伙发急了,狠狠把大刀插进地里,大呼敢退过此刀者立即斩首,然后拎起一柄板斧一瘸一拐又冲到前面继续奋战。
远处的山坡上,赵吉和茅元仪一直在注视着战场的变化,骑兵右协的重甲骑兵和铳炮协的三个步铳营已经整齐列队,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真想不到啊,两个新建的步兵协居然以劣势兵力打到现在,到底是我军战力更强了还是清军战力更弱了?赵帅,徐胜、孙四旺他们练得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茅元仪点头说道。
“当然是清军更弱了,这要换成库库和屯大战时的清军,早就把他们打崩溃了,让这两个家伙再熬一会吧,不打几场生死战练不出强军。”赵吉摆了摆手。
太阳偏西时,山西左协、大同步协终于顶不住了,退到缺口处死守求援,赵吉这才下达出击命令,孟克、吉达的骑兵右协缓缓加速,像一股巨浪拍向前方,清军已经打得精疲力尽,在重甲骑兵的强力冲击下四分五裂,几乎同时,辅兵也以箭雨掩护骑兵前协、骑兵后协攻入车阵,向清军的肋部再插两刀,清军此时败局已定。
“传令各牛录各自结阵死战,大同军人少经不起消耗,久战必退!”图尔格面色苍白地下令,打了一天就被攻破车阵,只能说明老对手的战力已超过清军,那就以弱者的打法应对强敌吧,当年丰州不也是这样以弱敌强吗!
清军各牛录的号声响起,披甲兵、闲丁、阿哈很自觉就跑到自己的牛录旗下整队列阵,辽东汉民则像没头的苍蝇乱窜,他们本来就是混饭吃的老百姓嘛,哪个牛录也没他们的份,随着大同军“缴械投降、保财还乡,顽固抗拒、人财两空”的喊声再度响起,辽东汉民很识趣地缴械投降。
八旗披甲兵还在顽抗,加上凑数的闲丁、阿哈不过万把人,这点人掀不起大浪——赵吉的心情大好,派人给李榆送信,明天中午前赶到马颊河,然后下令骑兵、辅兵封锁外围,步兵、铳炮兵点火夜战,逐个摧毁分割之敌。大同军不慌不忙挨个收拾各个牛录,清军麻烦了,结阵自战是他们老一辈起家时的打法,有二十来年没用过,年青一代玩不好这套打法,无法形成配合,反而被各个击破。
大势已去,图尔格无可奈何下令,愿降者自便,不愿降者随他突围,随后带领三千清兵向大同军扑去。遏必隆紧跟在图尔格身旁,哥俩一路持弓劲射,带领大家冲出重围,然而黑灯瞎火不识道路,走了没多久就被对方的骑兵截住,双方以弓箭、火铳对射一阵,清军退到一座小山丘上苟延残喘,随后就被大同军团团围住,
“遏必隆,再打没意义了,你带大伙降了吧!”图尔格肚子被马铳击中,血不住地涌出来,脸色也越发苍白,紧握遏必隆的手嘱咐,“记住我说的话,跟着额鲁好好干,为钮钴禄家留一支血脉。”
天快亮时,图尔格咽下最后一口气,遏必隆擦了一把泪水,从怀里掏出一面三角黑鹰旗,然后背起哥哥的尸体,向活着的清兵喊道:“不打了,我带你们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