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德斯叹道:“杀鸡取卵吗?一旦失败,您会粉身碎骨——恕我直言,成功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就目前而言,恐怖监视下暂时提高的行政效率未必能解决所有问题。”
“说得好费尔南德斯,我问你人们是因为恐惧而虔诚呢,还是因为向往而虔诚?”
“嗯,从理论上说,应该是向往吧。”
这句话说得大家很无奈。
向往?向往什么?什一税?还是赎罪券、神圣捐?或者奢侈的风气?
伍兹直通通道:“除了人数多,我看不出我们比穷汉派好在哪。”
达克很开心:“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各位,开会实实在在的,把问题都摆出来。那么我们第一个问题已经取得一致,就是要重新树立大家对圣教的向往。那么第二个问题,我们该依靠谁,取悦谁,满足谁?”
“民众,”达克给出了答案,“让他们重新抱有希望,觉得明天会比今天更好,这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本解决之道。”
凡妮莎摇头:“我不觉得这些容易被人误导的蠢货有什么力量。”
“你知道为什么乌尔比诺的穷汉派发展迅速么?”
“为什么?”
“他们废除了神圣捐、什一税和赎罪券;据小道消息,在穷汉派新控制的地区,还将开放‘守旧’贵族和官员的地产,交给贫民耕种。”
众人大吃一惊:“什么?”
“如果我是个贫苦农民,我也要去支持穷汉派了。各位,危机就在眼前,有好办法吗?”
凡妮莎不假思索:“我们为什么不能呢?要知道赎罪券什么的已经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废了倒好……”
“绝、对、不、行!”凯瑟琳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
“因为穷汉派做的是无本生意,那些所谓的‘守旧’贵族可都是我们的人啊,分了他们的土地,穷汉派一点都不心疼!可我们呢?我们已经得罪了行政官僚集团,再对自己人下手?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达克笑道:“这就两难了,做,自掘坟墓;不做,会被别人甩得越来越远,各位,敌人的兵源越来越雄厚,声望越来越大,抱残守缺的我们该如何是好?”
凯瑟琳嗔道:“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这就是刚才我说的,依靠、取悦和满足了。凯瑟琳,冒着生命危险得到十镑和平平安安得到一百镑,你选择哪一种?”
“当然是第二种。”
“这就是我要实现的目标。当大家知道我们能给予的远远超过穷汉派,危机自然就解除了。穷汉派最大的弱点在于,他们必须通过武力进攻来获取更多可分配的资源,也就是说,他们所代表的是反叛的、不安定的‘混乱’。而我们,则代表传统的、稳定的‘秩序’——康斯坦丁,你听说过北海联盟吗?”
突然被提问,康斯坦丁哆嗦了一下,赶紧咳嗽两声,定定神,道:“据说,是以原本北海之都雅根克为中心建立起来的新联邦国家,信仰十分混乱庞杂,圣教在那边是被敌视的对象,形势很不乐观。”
“你对它的农税了解多少?”
“这个……下官实在不知,但想来一定不低,因为北海几乎没有可耕种的土地,粮食需要大量进口,一旦有地,抽税还不抽上天去?”
“正好相反,因为收不上税,所以那边干脆把农税废除了。”
全场目瞪口呆。
“我在来圣城前考察过北海的经济模式,很有意思,我打算复制一下。”
“不行啊大人,”康斯坦丁慌了,“我们这边可是有不少上好耕地啊!农税是主要财政收入,如果……”
达克起身,盯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本地林多地少,您说的上好耕地只占全部可耕种面积的7,这7提供的收入几乎为零,您知道为什么吗?”
康斯坦丁汗出如浆。那还用说,当然是被圣教的教士和贵族占了呗,每年象征性的交上几个大子儿拉倒。
达克叹道:“地位高人一等,税收一点也无;缺衣少食的穷人却承担着各式各样的苛捐杂税,人世间没有比这更不公正的了。”
伍兹低吼一声:“大人,请下令!”
众人全身一抖。
怎么,清理了官僚集团,下一步要对低等级教士和贵族下手?这可要捅马蜂窝啊!
“伍兹你冷静点,我暂时不打算用武力解决——康斯坦丁,如果有比农税更丰厚的利税收入呢?”
康斯坦丁硬着头皮道:“这个,这个,下官愚钝……”
达克哈哈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当初我也很愚钝啊,现在不也开始变聪明了么,放心,日子还长呢。现在你是行政方面的老大,这是罗尔商会和‘黑色圣地’商会的贸易申请,我希望……”
“请放心,下官一定办妥。”
“那就好,各位,接下来一段时间,康斯坦丁大人的工作是重中之重,我们都要给他保驾护航,明白吗?”
裁判所的干将们全体起立:“遵命!”
“散会,伊丽莎白留一下,我有任务。”
日头渐渐落下,血色的余晖渐渐涂上一层浓重的黑灰色,夜幕即将降临。
在裁判所外的大街上,有几个曾被达克释放的老学究站在路边,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一块自制的白色木牌,上面写着两行大字:
“被囚禁的,是官员;被扼死的,是自由。”
可惜,行步匆匆的过客们,几乎没有谁去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