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忌讳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接着说道:
“鬼差的生死薄不能随便给旁人看,这可是触犯天条的!覃松当年不肯为天庭效力已经得罪了不少天官,若是再因为我的事受到冥界的处罚,岂不是就糟了?!若是有天官也问起你来,你可千万也别扯出他的事来,算是我求你了。”
他这想得倒是周全,也算是合情理。
“那,”
雪河莫名涌上一股酸意,问:“我跟覃松一起掉水里,你先救哪个?”
“啊?”
覃柏愣住——等等,这个题,超纲了吧?
“说啊!”
但雪河似乎就是故意要难为他。
“不是,你俩干嘛一起掉水里啊?”
不接受岔开话题,雪河瞪眼怒道:“我就问你先救谁?!”
“你!当然是你!”
神色稍缓,露出明显的得意之色,但仍不满足地乘胜追击道:“为什么?”
“他就一死鬼,掉水里就掉水里呗,还能再淹死一回怎么着?”
“狡诈!”
雪河再也绷不住,笑出声来。
覃柏一时看得心痒,主动上前揽过她的腰枝,在那如花笑靥的面颊上蹭了蹭,边索吻边轻声道:
“……我真的离不开你。”
雪河迎合着他唇齿间温柔的入侵,伸出双臂环过他的颈项。
缠绵片刻,覃柏的手刚穿过斗篷便触碰到她暖玉般细滑的皮肤,不由得一惊:“你……你们天庭都这么奔放的吗?出门居然连件衣服也不穿?”
“这不赶时间嘛。”
“哈?”
雪河突然笑道:“我可要提醒你:这里是天庭,哪怕我不是公主,胆敢调戏我也是重罪!轻则被贬下界打入畜道,重则鞭刑,把你扔到雷池里劈得外焦里嫩。”
覃柏闻言,竟然没有害怕,而是扯了扯身上的囚服:“老纸都死囚了还怕那个?反正都要死球了,可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倒是少见得勇敢一回,主动欺身上去将她压在身下:“我活一日便要与你好一日,哪怕明天就斩立决呢!死便死了,又不是没死过!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了!”
雪河抬头吻上他的唇,轻声却坚定道:
“有我在这里,任谁也不敢动你。”
——
离恨天。
重黎一个人刚回到家,侍女绿腰便上来禀报说:赑屃来了。
“这小崽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重黎换了身胭脂色的罗裙,迈步出了寝宫,只见院中那棵冰雕玉砌的海棠树下,赑屃的身影傲然而立。
离恨天是三界巅峰,至冷极寒之地,连宫墙皆是玄冰砌成,琉璃宫灯中的火焰都是冷的。离恨宫原是个万物不生的绝地,因重黎怀念被天帝毁掉的仙境蓬莱,而将离恨宫改造成了当初漪兰殿的模样。
只是这终究是块死地,那株海棠也不过只是仿了凡间的样子,美则美矣,并无半分生气。
一身宝蓝色官服的赑屃立于树下,望着那树竟有些出神。这里并没有风,轻薄的花瓣从枝头飘落下来,片刻间便消失于无形,美轮美奂却又悄无声息,宛如梦境一般。
“你来得可巧。”
重黎在树下的石桌边上坐下:“方才我遇到墨九玄,就顺便讨了些茶——今年新出的凤髓香,来尝尝吧。”
赑屃一笑,向母亲施了礼,便在她对面落了座。
凤髓香是用生长于天池之畔的凤灵花与新制绿茶窨制而成,茶味偏淡却包含了花朵独有的香甜,细柔绵软;虽然向来是天宫中仙子仙娥的最爱,然而此时茶香撩人,纵然是赑屃这般刚直豪放的汉子也不禁浅浅砸了一口,赞道:
“确实不错。”
重黎冷冷哼了一声:“怪道雪河说你现在身价高得很,怕是连说话都要按字收费了。”
赑屃始终严肃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她背地就这么编排我的?”
“她说大人时常就是得耍耍官威,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官大呢?”
重黎故意挖苦道。
她向来看不惯他穿官服的样子,就像故意要跟人拉开距离、就是要高人一等一样。
赑屃发觉她今天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总是憋着找碴的意思。左右看了看,问道:“我爹呢?”
“今儿花神祭起诗社,我又不通文墨,就让他自个儿凑热闹去了。”
“雪河呢?”
“翅膀硬了,飞了。”
重黎话语里的怪声怪气愈发明显。
赑屃觉得话头不对,苦笑着讨饶道:“……要不我改天再来看您吧。”
“有话就说!你这甩脸子给谁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