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听了这话,立刻瞪起眼睛。
雪河那小崽子闯完崩云绝,把一家子人吓得半死还惊魂未定的时候,一扭脸人又没了,着急忙慌的也不知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当爹的倒是心大,笑着说女儿大了有她自己的心思,别总管着她。结果一堆人就这么散了,倒显得自己特别大惊小怪、就知道瞎操心一样!
闹心。
赑屃见她这一脸被冷落的怨妇脸也是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岔开话题:“方才我听说崩云绝开了,难不成进去的人是雪河?”
重黎点头:“对,就是她。这不,刚刚如愿换了副新皮囊又不知哪里浪去了!”
“她……”
赑屃心里暗暗吃惊,看来这小丫头真格是长本事了。他心里的话思忖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在凡间有个相好的,阿娘可知道?”
重黎一脸惊诧,盯着赑屃的脸。
看来那小丫头还打算一直瞒着。于是他继续说道:“是个河神。如今摊上点儿事,就关在处刑司大牢里。”
“我就说,好端端的那死丫头去崩云绝闹什么!果然这里头有事!”
重黎咬牙道:“只是,要说起来吧……白嫖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给拘起来了呢?”
赑屃一脸黑线地扶额,缓了缓神才又说道:“不是,……拘他是还有旁的事,不是因为雪河。”
“啧,我就说。那丫头虽然胡闹惯了,终究还是有分寸的。”
“阿娘!”
赑屃忍无可忍打断道:“您不觉得您有点太惯着她了吗?!”
“废话!”
重黎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我生的闺女!我不惯她谁惯她啊!”
“您闺女现在处刑司大牢正瞎闹呢,您还打算惯着啊?”
“切,处刑司大牢?小场面。”
重黎白了他一眼:“我儿子当年还劫牢反狱呢!把炎狱山都捅出个窟窿来,也没见哪个跑来找我说理啊?”
“……”
张嘴就揭短,这天真心聊不下去。
炎狱山位于北荒之地,与风雷刀谷相邻,是关押触犯天条凡仙的地方。当年天帝为了拆散重黎和漪兰君,便将漪兰君关在此处十年之久,满头青丝生生熬成了白发;后来赑屃带着兄弟九人师从风神花烈,学了一身本事才将那地方捅了个大洞将父亲救走。
不过后来天帝虽然成全了这对鸳鸯并没有降罪,也还是勒令他们兄弟去将那窟窿修补好了才许他们上天庭的。
重黎理直气壮地吼道:
“处刑司衙门的俸禄又不分给我一分一毫,我干嘛替他们瞎操这个心?!有事说事、有官司打官司去!——雪河现在长大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跟她说去!别闲着没事就知道跟我这儿嚼蛆!”
赑屃这会儿不禁有点后悔。
今天显然是出门没看黄历,天知道重黎怎么就正憋着火单等着抓个人来当出气筒呢?面前这女人要是发起脾气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的,横竖都能骂你个狗血淋头——除非亲爹漪兰君出现,不然完全无解。
其实他的本意只是来打个招呼、告诉亲娘一声:雪河这丫头大了、心里有男人了,将来若是闹出大动静来您也不用感觉太意外——哪知被重黎几句话呛回来,倒搞得跟专门跑来打小报告一样,真是失败。
“我还告诉你,赑屃。”
重黎冷笑道:“天条虽是我定的,但也经由善法天尊补充修订、枢密院完善、天帝御批认可,才最终被錾刻在善法天的十二根柱子上,成为天庭建立秩序的基石——但是,别看你们兄弟九个如今都做了官,你们就是全加起来,也未见得能比雪河参悟得更为通透!
你们兄妹要是真想过过招,就各自凭本事,别动不动就吵我这儿来评理!一个大男人,处理起事情怎么就弄得跟小孩儿打架一样呢?你小时候闯得祸还少?我骂过你吗?不也是回回都向着你么?一群狼心狗肺的……”
得,话说到这份上,后头的话也甭说了,根本张不开口。
别看赑屃平时位高权重、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视的模样,在阿娘面前永远是乖乖听话不敢顶嘴的。
倒还不只是因为他是个孝顺孩子——重点是战神重黎不光打架稳赢,骂起人来照样毫不含糊!这要是一大通骂赏下来,任谁都扛不住!结果往往就是痛哭流涕地跪求开恩饶命。
吵也吵不过,打又打不赢,干嘛还要非得自取其辱呢?
惹不起我还是躲吧。
赑屃想到这儿叹了口气,起身告辞:“阿娘教训的是。我就不扰您清静了,儿子告退。”
说罢施了礼,见重黎刚一摆手,便一溜烟逃也似地离了这事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