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刑司天牢。
雪河的样貌虽然是有些变化,还没几个人见到过,但她身上披的火绒大红斗蓬上绣着金线红莲图案,那是战神的图腾,天庭办差的大小官员竟没有不知道的。
典狱官虽然不敢拦她,却也不能不管。穿着鸦青色官服的小官一路跟在她屁股后头,嘴里不住地央告道:“此处乃是处刑司天牢禁地,哪怕您是公主殿下也是不可擅闯的啊!”
“你们把覃柏关在哪了?”
雪河不理会他的阻拦,抬头望着石壁上的钥匙和姓名。
典狱官苦着脸从墙上取下钥匙,双手奉上,雪河却并没有接,只是冷冷道:
“前头带路。”
那小官只得引着她进了通向某处牢房的甬道,嘴里还小声念道:“殿下,擅闯天牢禁地这可是重罪哇……”
雪河却不以为然道:“少跟我胡扯!天条十二卷,劳资三岁就会背了!依你们处刑司的规矩,哪怕是判了斩监候的死囚也是允许探视的!何况他才只过了一次堂、判都还没判,顶多就是个嫌犯,你凭什么不许我见他?”
不知战神重黎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家里的老幺将来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别家孩子启蒙背古诗三字经、千字文的时候,战神家的闺女在背天条!
所有晦涩难懂的律令法条、规章制度她全都背得滚瓜烂熟,加之几位哥哥又都在金甲卫当差,所以公门里这点事儿,她从小就是样样门儿清。
无论她怎么由着性子胡闹,都始终拿捏着分寸不越底线——这大概也是让人最头疼的地方吧。
“是是是……”
见实在不好糊弄,典狱官只得又换个法子劝道:“下官就是想提醒您,我们处刑司的天牢与别处不同,若是没有令牌法印,那牢房便是只许入、不得出,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雪河眨眨眼,看着那小心翼翼的天官,问:“所以,你就认定了我是来救人的是么?”
难道不是吗?!
雪河冷笑一声:“你想多了!我若想捞人,法子多了去了,完全没必要走劫牢反狱这一步!不会让你为难的,放心吧。”
那典狱官也算是个老油条了,虽听她嘴上这么说,可是一个字也不敢信:
“但愿如此吧。”
就算是怀疑她有所企图,只要还没动手,就不能先采取措施。
典狱官暗暗思量半天:天牢的狱卒统共有百十号人,真要动起手来,对付这小丫头应该还是不成问题;只是,她身上披的可是战神的斗篷,那可正经是个连天帝都不敢招惹的人物——最好,还是别发展到要动手那地步比较好。
随着最后一道沉重的铁门打开,脚下只剩数丈宽的半截木栈道,底下则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雪河有些好奇地向下张望,只见这传说中的死囚牢原来就是个直径百余丈的巨大天井,向上望不见天日、向下瞧不见底;砖石垒砌的四壁上光溜溜的,只有半悬在空中的几盏天灯发出微弱的光亮。
这时,只见那小官将手中的钥匙在墙壁的锁孔中一插,从天牢底部便传出一声轰鸣,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玄铁笼子缓缓升了上来,没有任何铁索之类的东西连接,兀自悬浮着上升到那段木栈道尽头便停了下来。
里面一身囚服的覃柏大概也是头一回见这阵仗,提心吊胆地蜷缩在铁笼角落里。
“我既来了,就没打算出去。”
雪河回过头,看着一脸戒备的典狱官,淡然道:“你可以走了,……记得把门锁好。”
典狱官愣了愣,问:“要不,我过一个时辰来接您出去?”
“不用。我说了我哪也不去。”
那小官又犹豫半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反正多一个人总比少了个人强,不至于交不了差。
雪河一笑,丢下他便径自向那铁笼走去。铁笼子并没有门,而是一个完整且封死的长方形牢笼。铁栅栏上有法力加持,当她的手靠近时,黑色的玄铁便立刻预警般燃起了青蓝色的幽光。
她却完全视而不见,伸出芊芊素手,如同挑起珠帘般轻轻一撩,那坚硬冰冷的铁柱瞬间便柔软地向后弯曲,直到她迈步进了笼子,那铁笼才立刻又恢复了原状。
不止是覃柏,连典狱官都看得傻了眼。
但是短暂的震惊过后,典狱官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天牢里的法力对她完全不起作用,而她似乎也正如自己方才说的,完全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人犯只要还呆在天牢,就天下太平。
典狱官想到这里,便从锁孔中抽回了钥匙,从来时的铁门退了出去,接着大门重重地合上、传来一连串落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