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一策,可保我永乐朝大军攻克德清县城。湖州城那边,臣下不敢保证,但多少能够打击官军的士气。”
沈寿在第一时间猜到了方肥想说什么。他无力阻止,也没有立场阻止,只好在心中叹口气,低头默然不语。
方天定和石宝虽然不知道方肥想说什么,但他俩已经见识过方肥提议的绝户计,反感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越是残酷的计策越是好用。
方腊多少猜到了方肥这位本家的心思,双手在袖袍内微微握紧,“什么计策?”
方肥说了不到十个字,便被怒发冲冠的方天定打断。
方天定站起身来,手抖个不停,“之前的断渠毁田,造出百万饥民,不知死了多少人。大周官府固然手忙脚乱,但随后的疫病也让我永乐朝损失惨重。”
“绝户计不能再用!”
“我永乐朝若真的干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还讲什么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还说什么消灭所有贪官污吏?真要用了你的计策,我永乐朝在小民的心里,就比当年的贪官污吏更招人恨啦!”
石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嗡嗡的。尽管他为方肥设置的下限很低,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方肥竟然不惜触犯炎黄土地上流传几千年的禁忌。
沈寿看着对面的老对手。方肥面对方天定的责问闭目不语,沈寿的心思却复杂起来。
方腊让众人各回各家,只留下方天定这位自己最看重的侄子。
“大周在京西南路聚集了三万多兵马,领头的是位能臣,叫什么虞允文。”方腊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楼阁亭台,“大周发力了,我永乐朝又来一场恶战,也许是决战。”
“扬州以北没有确切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更多大周军。吾打到现在才知道,大周享国两百年是有很大底气的。地方好大,人好多,钱好多。”
“大理国出动一半精锐,很快被刘光世赶了回去,国内都不稳了。青海的黄头回鹘进攻陇西,几十个吐蕃部落骚扰汉中和四川,居然被西军和川军打跑了,真是……”
布局用心、装饰素雅的西厅,安静得能听到百米外的鸟叫声。
方腊说的这些东西都不是机密,永乐朝但凡有点儿身份的人都知道。永乐朝的拥护者大多出身穷苦,他们想象不出几千里外的甘凉、陇西、陕西、四川是什么样子,起事之前大部分人都没出过本县。
大周很大,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黄土、戈壁、飞沙、森林……江南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是永乐朝高层最先明白的一点。
大周很强,可以在对付永乐朝的时候,分出力气打退南国霸主的全力进攻,以及上百个部落的骚扰,同时还压制着国内几股起义军和几百股盗匪。这是很多人明白的第二点,也是让他们心惊胆颤的一点。
“麒麟儿,你说……”织锦与丝绸磨擦,原来是圣公方腊转过身来,“你说咱们若是没那么嚣张,没有把抓到的所有官员小吏、富绅豪商杀死,没有攻下这么大的地方,而是见好就收,有没有可能招安当个官儿做做?”
“活不下去才起事,都是为找条活路,招安后就有活路。但一是骑虎难下,二是担心官府没有信义,三是有了更大的野心,还是一路打下来了。”
“叔父跟你掏掏心窝子,如今我永乐朝真不见得比大周官府好。跟着咱们起事的乡亲、友人和各路英豪,甚至是最下面的小兵,如今在乡镇里干的事……比咱们见过的贪官、污吏、恶绅还可怕,咱们永乐朝什么都没改变,小门小户的日子没准变得更糟了。”
民生方面,方腊一直有关注,也下过大力气。然而并没有用,除非方腊不顾永乐朝的根基,对自己的部下大开杀戒。
“我还默许了方肥那厮的计策,给大周送去百万饥民,随后的疫病却让咱们的老底子伤亡两千多。咱们掘了百万小民的根呐,在那些百姓心里,我方腊肯定成了万恶不赦的贼头儿。”
“我当时,我当时怎么就没拦着?谁家祖上不是种地出身,种地有多不容易,我很清楚啊。我永乐朝居然,居然变成这副样子,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