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之中,知县曹正正在秉烛阅卷。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卷子?!”曹正看了一份卷子,拍案大骂道:“命之谓性,食色性也,故周公告尔曰:勿忘敦伦;子曰:学而时习,是所谓勿忘男女之性而时时勤习之也。”
这个考生是这么的:人的自然禀赋叫性,孟子了,食色,都是性。所以周公,别忘了啪啪啪,孔子也,学习了就要实践,是告诉我们知道了怎么啪啪啪就要勤奋练习。
曹正气得脸色都变青了。他将这份奇葩的试卷捏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不仅愚不可及,而且无耻啊无耻!”
其实曹老爷出这个截搭题,没有想让考生能写出什么文理贯通、四角俱全的好文章来,只要能把题目破了——就是写出来这四句话分别出自哪里,什么意思,然后随便挑拣一句话做个阐述就行了。
没想到这题目难倒了一大片人,许多人交了白卷,一句话也憋不出来。更没有想到有的人写是写了,还写的很多,但是狗屁不通,牵强附会而且有如黄段子一样,把曹正气得七荤八素。
马书吏走过来,捡起了卷子:“老爷,这卷子可不能损毁啊。”他展开卷子一看,却也忍不住笑了。
“看看,”曹正怒道:“是不是狗屁不通?”
“老爷,依的来看,”马书吏道:“不是不通,其实这么,得通,只是通的是歪理。况且,硬是能把歪理写的花团锦簇,也算是有些歪才。”
“歪理,歪理!”曹正道:“有才也是歪才,我看他以后也就在案牍之间做个玩弄文字的吏罢了!”
马书吏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听出了曹正这是在讽刺他,憋了一口气咽下去,又恍若未闻地走过去,道:“老爷,没有绍黄了。”
曹正就道:“你去买几瓶来,我批改卷子,怎么能离开这东西呢?”
原来曹老爷有个毛病,最喜欢在读文章、改文章的时候以酒佐黄豆,不仅看得入迷,也吃得过瘾,一听没有黄酒了,顿时不依。
“老爷,这时候了,酒店都关门了,”马书吏道:“要不您就早点歇息吧,明早再改。”
曹正没有好酒,又看了十几篇文不对题的八股,不是不通,就是跑题,自然没有了兴致,一挥手又有一吏将毛笔收了起来,同时将卷子仔仔细细封好,曹正夹起卷子,径自去了后堂。
而马书吏也回了礼房,换了一身衣服,悄然出了公府,拐到了一家食肆之中。
那里的间之中,早已经有个人在等他了。
“大管家啊,”马书吏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之后才道:“这时候找我,肯定是为了县试了。先一句,我可动不了手脚。”
“你不是也阅卷吗?”阴影中出现了一张阴鸷的脸:“找个机会在那子的卷子上泼污一下,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大管家笑了,”马书吏道:“这种事情,决计干不了。何况曹老爷这一次从临县请了两个退下来的老书吏,专门帮着阅卷,根本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在考试这件事情上,他的心思是最密的,也最不容忍。”
曹正可以无视马书吏他们的夺权,可以拱手让出县衙大事务的处决权力,唯有选拔人才上,他不允许任何人干扰甚至插手,马书吏知道这一点。
“曹正早就过,要保陈惇做案首的话,”沈长兴眯起眼睛:“难道不能利用这一点?”
他的想法很快就遭到了否定,马书吏用筷子压住了酒盅,道:“您是想要来一次唐寅案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唐寅案即弘治十二年会试泄题案,这案子起因就是因为两个人了两句话,那一年的主考官程敏政看到两份万里挑一的卷子,高兴得脱口而出:“这两张卷子定是唐寅和徐经的。”而唐寅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意气风发道:“我是今科会元。”
于是大幕拉开,礼部右侍郎程敏政被迫致仕,郁愤而终;唐伯虎一生放纵,寄情山水;徐经烧毁四书,留下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一句屁话的家训。
这个泄题案的案情之复杂,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依然众纷纭,难分真伪,事实上,这案子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悬案,但是足可借鉴。
就像马书吏的:“历来科考舞弊,考官和沾连的考生,哪个能活下来?唯有唐寅案,只不过判了罢黜为吏,当中内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