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台为万众瞩目,不过,“万众”所瞩目者,只是最间的两位——辅政王和普鲁士王太子,这是“注目礼”的要求。 余者,两位美丽的“洋公主”,多少能够吸引血气方刚的军士的一小部分眼角余光。这四位之外,别的人,真的是“视而不见”了。
因此,没有什么人留意辅政王左手边的几位大人的神情。
如果有,该人士一定会觉得,“咦,有点儿意思啊……”
最有意思的是最年轻的那一位——钟郡王。
一张俊秀的面庞,忽红,忽白,忽青,眼睛忽而睁大,眉头忽而紧蹙,嘴巴忽而微张,如果靠近了,还能看见,钟王爷额头亮晶晶的——那是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汗珠。
虽然,钟王爷头戴着暖帽,可是,今儿个是“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的倒春寒天气,您又没有如校场的军士们一般,抡胳膊伸腿,扯着嗓子吼,您那汗,不能是热出来的吧?
钟王爷旁边儿的曾堂,整个“分列式”,由头至尾,几乎都是眯着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儿。可是,今儿的这个天儿,一丝儿阳光也没有,您眯着眼睛,是啥意思呢?当然啦,曾堂的三角眼本来不大,别人也闹不清楚,他老人家是故意眯着眼睛呢,还是本来眼睛介么小涅?
哦,也许,曾堂的眼疾又犯了?
事实,犯的不是眼疾,是“心疾”。
曾国藩是理学大家,最重“持志养气”的,可是,面儿看着平静,心头却是狂潮汹涌,这个“志”,怎么也持他不定,这个“气”,怎么也养他不住,于是,只好拿一个“挺”字诀来硬撑——曾堂之所以眯着眼睛,那是在施展“挺功”呢!
不如此,会泄了气儿,在脸挂出幌子来。
各位明白了?
至于曾堂的心头,何以“狂潮汹涌”,狮子不是他老先生肚子里的蛔虫,这个,咳咳,不大清楚,不大清楚。
祥是兴奋的——甚至,可以说是“亢奋”。
不过,他的亢奋,夹杂着莫名的惆怅和不安,五味杂陈,异常复杂。
在来天津的火车,祥难掩兴奋之情。
两个原因:第一,这是生平第一次做火车;第二,像他对关卓凡说的那样:“王爷,以前,轩军的步操,我不过管窥豹,只见了一斑;明儿个,这‘窥’的,可是‘堂奥’了!——哈哈,大慰平生,大慰平生!”
祥到过丰台大营,走马观花的看过些吴建瀛部的操练,此即“管窥豹”之谓。
祥是练过兵、打过仗的人——神机营是他的手创,醇王之前,亦一直由他管带,表现的也不错——曾经出关剿马贼,奏凯而归;只是醇王接手之后,路数大变,才急转直下,终于烂的不可收拾。
祥不带兵了,眼光不失,虽然“只见了一斑”,却已得出“神机营和‘御三营’拢在一起,也不是吴建瀛一部的对手”的结论。
“御三营”,即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
“管窥豹”得出了述结论,“进窥堂奥”之后呢?又得出了什么结论?
祥的结论是:
雪耻在望!兴可期!
将来盛世之隆,过于康、乾,也是有把握的!
一念及此,浑身血热,何能不亢奋?
不过,他还有第二个结论:
某些人心底的那丝儿“拨乱反正”、“恢复乾纲”的念想,赶紧彻底打消了吧!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现在,除了祈祷轩邸到此为止、不再进窥神器之外,无可为者了!
退一万步说,算有可为者,亦不能为啊!
国,断乎少不得此人呀!
唉!
这是祥的“莫名的惆怅和不安”。
“分列式”行过,阅兵并未结束。
鼓点再起。
接下来?
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阅兵台诸君,除关卓凡之外,不论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