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个人乍听之下以为江青峰是在开玩笑,旋即想到江的为人素来沉稳持重,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得一愣,说道:“天底下还有这等蹊跷的事?就算是乌三哥也没有如此神机妙算的本事。”他觉得眼前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心中迷惑,一时之间呆立树下,连肩头上那顶老大的轿子都忘了放下来。
江青峰和严柔知道他力大无俦,轻功却是不济,不能像两人那样轻松站立枝条之上,便双双跳到树下。这个人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书信,递给江青峰,说道:“二哥,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书信?”江青峰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应手吾弟,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常思吾弟批红判白之神技,岂凳三门五所能拘泥?六月初九小女莹莹与钟大哥之子钟麒完婚,盼与吾弟一晤,把酒言欢,不亦乐乎。兄青草字。
江青峰见书信上的字迹瘦劲有力,运转提顿处笔法外露,在青这个字上,原本的两横偏是多写了一横,可不正是自己的笔迹。他自幼性喜修道,爱妻亡故之后于此为甚,所习书法也是祖法那位道君皇帝的瘦金体,只是少时懈怠,习练书法常遭先生呵责,便故意在青字上多写一横,每每把先生气得吹须瞪眼,久而久之,积习难返。至于书信上提到的应手吾弟,便是来的这位汉子,何应手以木匠为业,技艺神乎其神,故而信中夸他远逾《鲁班经》上所谓“凳不离三,门不离五”种种规矩,自然是对他知根知底,也就难怪何应手见信之后深信不疑,赶制了一顶花轿便匆匆赶来。
江青峰看着书信,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沉到了底下,他觉得喉头有些干涩,勉强一笑,以示轻松,说道:“我与亲朋多有书信往来,不管这个人是谁,想要摹写倒不是难事。”何应手急道:“钟大嫂、江二哥,依我之见,我们该将婚事暂且搁下,等查明真相再说。”江青峰看了严柔一眼,严柔却将目光移开,淡淡地说道:“这事该怎么应对,全由青峰做主。”
江青峰思忖片刻,缓缓摇头,说道:“这个人积心处虑地暗中布置,必有所图,我是担心,就算取消婚事,人家会不会又使出别的法子。”他话音未落,管家步履匆匆,奔了过去,气喘吁吁地喊道:“老爷,快去看看,打起来了。”何应手眉头一扬,喊道:“这就找上门来了?老子去瞧瞧。”他撒开双腿,健步如飞,朝山庄奔去。
严柔正要跟上,江青峰突然说一句,“严姐姐,那个字我已经改了。”严柔呆了一呆,问道:“二弟说的是什么?”江青峰用手比划了两横,说道:“那个青字我已经不再写三横了。”严柔的脸色浮出微笑,说道:“那很好啊。你若是小时候能这样写,少挨先生多少板子。”说完这句话,她尾随着何应手奔了下去。
三个人奔到山庄的门口,见到大门处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宾客,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却只是涌在门口,并不进去。人群当中传出喧闹声,引得人人翘首注目,反倒没有发觉山庄的主人已经从身旁走了过去,直到何应手扛着花轿挤入,这才有人喊着“何三哥”,与他互道寒暄。
这时候江青峰与严柔已经挤到前面,看得明白,原来是一个乞丐正在与一个身形矮小精瘦的汉子争吵。这乞丐瘸了一条腿,拄着一根镔铁打造的拐杖,相貌丑陋,如凶神恶煞一般,看着让人胆寒,正在发怒,喝道:“你说老子送的见面礼不行?你敢不敢和老子比比,你若是输了,就让老子把你的头拧下来。”他越说怒气越盛,将铁杖挥舞起来,带起呼呼的风声,
那矮小的汉子并不胆怯,双手背在后面,只是嘻嘻地发笑,恰好看到江青峰和严柔,喊道:“钟大嫂、江二哥,你们来了正好。这叫花子非要说他带来的宝贝珍贵,要和大家比比,你说可笑不可笑?”江青峰自是认得众人,他虽是满腹心事,到底与众人多年未见,一时见到,又惊又喜,颤声说道:“老六、老八也来了。大家都是好兄弟,何必争吵?”
那乞丐正是老八,见到江青峰和严柔,上前唱了个喏,大声说道:“二哥,你别管我们。我已经和卫老六说明白了,他若是输了,就让我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卫老六笑道:“你那颗脑袋又臭又沉,我也不要。你若是输了,就把你身上挂着的那个袋子打开,让大家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宝贝。”
那乞丐听了,脸色稍稍变了一变,原来他总是带着一个口袋,从不离身,久而久之,自然有人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乞丐却从不示人,故而引来种种猜测,如今听卫老六提及,不免犹豫。卫老六冷笑道:“你若是不敢比,不妨明说。”
那乞丐怒道:“比就比,老子还能怕你!”他伸手入怀,想要掏出一件物事,却不料摸了个空,再往里面摸了几下,竟是什么都没有。围观众人哄笑起来,有人笑道:“花老八,多年不见,你莫不是学了什么戏法,要当场把宝贝变出来?”花老八脸涨得通红,想要骂人,江青峰赶忙迎上去,拉住他的手,说道:“老八能来就好,哪用得着什么宝贝。”
卫老六咯咯笑起来,笑声颇为尖利,笑道:“你拿不出宝贝可要认罚。”江青峰朝他使了个眼色,卫老六嘻嘻一笑,朝江青峰一拱手,笑道:“二哥,好久不见,你是越发像个神仙了。”江青峰说道:“怎么没见到你夫人?”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