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钢笔飞快划过稿纸,如同清风刮过树叶。
辉煌的大会议室里有很多人。
左边是统一着装白色西装的西医,右边是清一色使用传统服装的夏医。
会议话题是:西医与夏医究竟谁更优秀?
花瓣吊灯灿灿生辉,灼烧起众人的双眼。
双方宛如列阵对峙的军队,互相进行了一场紧张激烈的口诛笔伐。
今天的研讨会持续了两个小时,双方并没有争论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会议上,夏医明显处于了下风,但所幸德高望重的医学会副会长薛仁川教授在关键时刻力挺夏医。
否则,只怕那些时刻等待结果的记者们就要将“夏医的战败”登上报纸了。
薛仁川背着双手,跟随散会的人群无奈地离开席位。
他去年便已过了半百,须发斑白,但平时常常练习五禽戏,因此身体依然健朗。
他实际并不是专门的夏医,他也曾是第一批留洋学医的留学生之一。
可是他并没有觉得传统的夏医便比不上洋医生。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探讨着将东西方医学结合融汇的方法,希望能借此消除分歧。
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结论:
西医与夏医是可以互补的,没有什么学科优劣之分,只存在着学艺精湛与否。
如果能够将传统夏医的“经验”总结成科学的文字,或许便能够重新焕发其活力。
他长叹一声,想起之前研讨会上有一个名叫“拉吉尔”的年轻外国医生。
拉吉尔的攻势十分激烈,几乎一开口就将夏医的支持者们给压倒在地。
他逻辑清晰,理论娴熟,也是少有的能流利使用雅言的外国人。
薛仁川作为中立的主持者之一,本应不该对任何一方有所偏袒,若非拉吉尔逼人太甚,他也不至于出手。
“请问,薛教授,您对当今东西方医学之争有什么看法?”
“薛教授,听说您是西医出身,您对‘夏医皆巫术迷信’之说赞同吗?”
会议厅外挤满了凑热闹的记者,他们多如蝗虫,等待的不过是一个具有爆炸性的答案罢了。
摄像机的闪光灯一眨一眨,薛仁川边模棱两可地应付,边匆匆地挤过人群。
会议厅外是一条直通大教学楼的林荫道,这儿的树林就像真正的森林一样茂密,平日里一直都很清静。
原本每天晚上,他都会在这林荫道上散散步,哪怕是刮风下雨,他都常常会在夜晚撑起一把洋伞来这儿走走。
下雨天总是能给人灵感,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水汽弥漫的林荫道里总会冒出那么几盏微黄的树灯,宛如星星萤火,点缀林间。
然而,多管闲事的记者破坏了这份和谐,他们如同赶着和蜂后交欢的雄蜂,粗鲁、野蛮、扎成一堆。
薛仁川敷衍地回答了一句:“既然夏医能治好病,那其必然是存在有科学依据的。”
“可是夏医中的‘阴阳五行’怎么可能存在呢?难道这也是科学吗?”一个无礼的租界记者满带着嘲讽的意味反问道。
薛仁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这纯粹就是在找茬罢了。
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而愈是如此,眼前那些记者便愈是蜂拥,如同在会议厅之外展开了第二场战斗。
他费了很大劲才脱离到人群的边缘。
此时,薛仁川的眼前出现了一位黑色西服,戴着小圆眼镜的男人。
他留着中分的发式,面目柔和,唯一令人遗憾的是,他的身材相对瘦小。
男人似乎不是一个记者,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薛仁川,他的出现引起了薛仁川的注意。
就在薛仁川即将从他的身旁走过之时,男人却忽然低声说道:
“薛教授,您今天下午三点半有空吗?我表弟得了怪病,总是会忍不住去啃噬老鼠和野猫的尸体……”
听到这句话,薛仁川立刻便如同触电一般,好像有什么东西直击咽喉,身体一下子绷紧了起来。
薛仁川正要回答什么,男人却已经转身走进了人潮之中。
薛仁川干燥的双唇微微一颤,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双手无意间伸进了衣兜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口袋。
他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拐进林荫道附近的花园之中,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将纸条打开。
上面只写着一行简短而有力的字迹:崇德楼二〇五实验室。
薛仁川推了推眼镜架。
这一次,公馆又准备计划些什么呢?
他沉吟片刻,很快回到办公室里,换了一件朴素的灰大衣,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