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内,汉水泛滥,浊浪滔滔,水势席卷数百里范围。曹刘两方在这此区域中各陈数万大军,连营似铁,杀气冲天,然而洪水一到,顷刻间不知多少营寨、军屯被冲毁,也不知多少将士葬身鱼腹之中,情形惨绝人寰。
位于河道上游的曹军各部,首当其冲。
连接樊城与襄阳,动用巨大人力物力修建的浮城、浮桥体系已经荡然无存,连带着负责守卫浮桥的将士、浮桥两头的军寨和巨量物资俱都顺水飘没。
负责守把浮桥的右将军张郃及时退避汉水以北的高岗。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重新组建的本部再遭摧毁,只剩下数百人猥集于数十丈方圆的小块地面,坐不能坐,躺不能躺,也没有食物和水。
在淯水各处支流堰塘驻扎的曹军三十余营,只一夜就去了半数。上游新野周边的堰塘诸军眼看雨势汹涌,很多都选择了主动决堤放水,于是大水毫无阻碍地冲刷下游,将一座座堤坝接连冲垮。
待到各条支流来水汇合,淯水水口宽度几达二十余丈。混黄泥水挟裹着土、木、人、畜,浩浩汤汤汇入汉水,激起巨大的涌浪,一口气冲刷到鱼梁洲,抹去了洲陆上百年来陆续兴修的建筑和农田。
与此同时,从鹿门山到绿林山的广阔区域内,原有的薮泽面积扩张了十倍、百倍,望之淼漫若海,水面几乎与江夏郡西部、南郡东部的云梦泽故迹连成一体。原本起伏绵延的险峻山峰,全都化成了矗立在海上的礁石孤岛。
在这样的水势下,曾经驻扎在低洼处的军队早皆遭一扫而空。随着时间推移,原本沉入水底的人畜尸体慢慢地鼓胀,陆续漂浮起来。尸体在某些水势渚留的峡湾处一点点聚集,堆叠成厚厚一层。
偶尔有挣脱缰绳的水牛露出头和背,从尸体当中慢慢游过去。
在淯水和汉水的共同作用下,汉水两岸全都洪涛泛滥,襄阳、樊城,乃至邓塞等曹军重兵驻守的城池尽数没入水中。如果从高处往下俯瞰,一座座城池只剩下了方形或圆形的城墙犹自矗立,城中的兵民都攀附在屋顶避水。
许多房屋因为承受不了顶部簇拥的人,摇摇晃晃地坍塌了。甚至就连看似坚固无比的城墙,被丈许深的大水连续浸泡冲刷数日以后,也开始逐渐倒塌。起初像是被挤压的豆腐那样,一点点地变形,变形到了某个临界点以后,就轰然大响着堕入水中。
好在这时候城内城外的水位已经一般高下,坍塌一截城墙也没什么值得惊惶的。
在这时候,所有的曹军将士都只忙着自救,偶尔有人想到进行到一半的战事,则会有军官告诉他们:
我军尚且如此,刘备军身处下游,又少城池、高地为凭依,他们何德何能可以幸免?就算他们有水军之利……乍逢暴雨大水,有多少人来得及登船?船上又能载多少人?
这场水下来,曹刘两家俱都承受损失,谁也不比谁强些。然而我军在宛城、新野尚有魏王亲率的雄兵大众,而荆州军、交州军还能剩下什么?
故而,这一仗是我们赢了!等到水退,各部继续南下,往泥泞中收拾荆州军和交州军的余部,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说法本身倒也不错。只是曹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敌人早就在等待这场大水了。荆州军和交州军的准备究竟有多么充分,他们水陆两军的协调行动,是何其训练有素,能快捷到什么程度,那些来自北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