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又实在很难理解。
句扶沿着山路走着,时不时止步,低声询问激励几句在路边放哨的将士们。在他身后,亲兵首领带着几名同伴捧着瓦罐,给士卒们每人倒上一大碗滚烫的杂粮粥。
因为将士们随身携带了存放炒米炒面的皮囊,这会儿粮食倒还不缺,山间也有清泉。只是雨水和洪水过处,一切都湿透了,燃料奇缺,做不了热食。句扶好不容易才在某处旧屋里找到了能生火的干柴,连忙煮了一锅热粥,带出来给将士们分享,鼓励他们的士气。
待到几罐粥分完,句扶也站到了山道的尽头。再往前,道路就完全没在水里,没法行走了,倒是小舟或者木筏之类,在此会比较灵便。
水势慢慢在消退,今日的山道就比昨日延伸出去两丈多,但想要往外去,依然非常之难。昨日下午雷将军从鸡鸣山派了亲信扈从过来联系,四十余里路程,扈从一行人不眠不休,整整跋涉了八个时辰。
他们来到绿林山边缘的时候,浑身都是泥泞和伤处,简直都看不出人样子了。句扶设在谷口处的一个岗哨大概过于紧张,将他们当成了山精鬼怪,开工搭箭就射,结果射伤了一人。
待到误会消除,句扶赶到现场,更是气急败坏。原来被射伤的,正是雷远的亲近随侍阎宇。近两年来,李贞的年龄和地位都上去了,承担的职责越来越多,已经不能够像当年那样与雷远形影不离。于是雷远在乐乡县提拔的年轻侍从阎宇渐渐取代了李贞的一些任务。
雷远此时遣人四处传讯,唯恐符信、手令之类在大水中丢失,所以派出的都是与各方重将熟悉的扈从。阎宇自告奋勇请命往绿林山来,结果刚到山口,就被一箭放翻。
此时阎宇手里拄着一根长矛,一步一跛地走在句扶身后。
这少年人奔波一夜又受了伤,这会儿脸色带点青灰,眼眶都凹陷了。但他的神情很是振奋,与句扶的忧虑大不相同。
他咧嘴笑道:“句校尉放心,宗主早就把一切都算定了,今日交州水军必至。”
句扶点了点头,一时没有回答。
他当年是巴西郡汉昌县的县尉,跟随雷远之后数年,做到带领左将军本部的领兵校尉,算得上较亲近的部属。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雷远会对荆襄的大雨做什么安排。
他是真的没法想象,雷远如何能在部下们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到所有这些准备的。由此,他自然惊叹于雷远在这等环境依旧力求全胜的决心,却又隐约有那么一点点的疑虑。
想了想,他沉声道:“我这里,已经择出了精通水性、敢于搏杀的精锐将士五百人,也凑足了武器甲仗。只等船来!”
话音未落,攀在高处的将士们狂喊起来:“船!船!看啊!船来了!是我们的军船!”
句扶觉得浑身的血都滚烫了起来。
他几个箭步,极其敏捷地赶到瞭望的将士们身边:“船在哪里?”
“校尉你看!”
不待将士们伸手指示,句扶就看到了。
那一艘艘小船在水上行驶得甚快,仿佛用力投出石子划过冰面那样,须臾便接近了。最前方的船上,一个光着膀子的虬髯大汉挥手向句扶示意,哈哈大笑着。
句扶看得清楚,那正是交州船队的统领之一,荆州当阳人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