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下首的将官们纷纷将视线投来,主将烦躁地朝中间的舞女挥手,“下去,都下去。”
舞女们连忙欠,快速迈着碎步退出去。
“出什么事了,将军?”
主将叹口气,抓了抓头发,“你们可知道长安郡主?”
“这底下没有几人不知道这位郡主的,将军为何忽然提起她?”
主将:“现在她人就在营门外,份是子来使。”
“什么?”
“她为何忽然出现在此?”
“是陛下的旨意吗?陛下发现了什么……”
下首的将官顿时喝不下酒了,纷纷交头接耳,面露惶惑。
“将军,郡主在营门外等着呢,可要出去迎接?”
主将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直觉长安郡主忽然出现在这儿不会是什么好事,“去请郡主……”
“不必请了,本郡主可当不得将军一个请字。”
人未到,声音先传入耳郑在帐外嘈杂的喧哗声中,帐帘被哗的一下扯开,明亮耀眼的光投在帐中,在地上形成一道梯形的金色光路。
简朴的皂靴不紧不慢地踩过去,一道高挑瘦削的人影在一众惊疑的视线中近,一只手虚虚握着,一只手时刻压在刀柄上。
“你便是彰武军主将?”
主将自郭知宜进帐的一刻起,便怔愣住,听见问话方才回神,起道:“回郡主,末将正是彰武军主将汤……”
“好了,我知道了。”郭知宜毫不留地当众打断了他,那主将脸上顷刻间一阵青一阵白,又是尴尬又是恼火。
郭知宜走到主位前,与主将相对而视。主将以为她要对自己什么,却见她忽然俯捏起桌上的酒杯嗅了嗅,“好酒。”
主将讪讪一笑,没摸清她的目的,“郡主若是喜欢,末将这儿还有好几坛。”
郭知噎淡笑了下,手一松劲,酒杯一倾,酒液从左到右徐徐淋下,在地毯上浇出个“一字形”的水迹。
“咚!”银酒杯随后脱手,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主将面色一变,下意识伸手摸向侧的佩刀。
“嘭!”同一瞬间,主位上的桌子被踢飞砸向主将,力度之大、动作之快让主将来不及反抗就眼前一黑,被重重砸倒在地,满桌子的盘子、碟子、瓜果、酒液脏乱地撒了一。
郭知宜上前一步,咔嚓两下卸掉他两条胳膊,在惨嚎声中一脚踩住主将的脑袋,一手持刀指住对方喉咙。
转瞬之间,郭知宜便将彰武军主将的命握在手郑但与此同时她的颈骨前也被架上了两把剑。她微微低头,甚至能从两把雪亮的剑上看见自己的脸。
帐内一片死寂。
变故发生得太快,离得远些的将官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上方一阵当啷碰撞声,随后满帐的人都抽出了武器,和突然闯进来的郡主护卫紧张对峙。
位置靠前的三四名将官心惊胆颤地上前,“都干什么呢!郡主是陛下来使,都放下武器!”
郭知宜轻轻勾唇,“对,本使者是来宣旨的,你们打算就这样接旨?”
站在最前面的将官忙高声道:“接旨,都放下武器接旨!”
有他带头,余下将官和护卫三三两两也都放下武器,视线牢牢盯着上首,等郭知宜拿出圣旨。
郭知宜慢悠悠地扫视一周,从袖中取出一道明黄卷轴晃了晃,“本使者代巡视,发现青白下,彰武军主将不练兵,不守备,玩忽职守,公然饮酒作乐,纵声色。这样的人,尸位素餐,也配为一军主将?还是早些让贤的好。”
“这道圣旨呢,现在还差一个人名没有填完,可是我初来乍到,对彰武军不甚熟悉。不如这样,诸位将士,彰武军中可有堪当大任者?”
帐中的将官全都哗然,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郭知宜。郭知宜脚下的那主将也听见了,立刻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刀刃奋力挣扎,双手用力捶打郭知夷腿。
郭知宜幅度很地晃了下,低头看了眼死命挣扎的主将,他正目眦裂地瞪着她,郭知宜毫不怀疑,她一松手,这个人能立刻扑上来撕掉她一块。
“彰武军中无人了吗?”
郭知宜动了动手腕,轻嘲道。
话音未落,一道黑衣人影两步飞上前,带起的风从郭知宜面前拂过,微微掀动了她额际两缕发丝。
“铛、铛。”金戈碰撞声在后响起,郭知宜一侧首,只看见两泼血弧在眼前划过。
随后是两道重物落地声接连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两个裙地的声音。
郭知宜错愕的一瞬间,那主将的挣扎忽然消失,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正分毫不差地插在他心口。
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穿一黑色军服的男子叼着短刀,后退两步,半跪于地,捧着沾满鲜血的短刀,昂首,目光如剑,“末将愿毛遂自荐。”
郭知宜收回脚,看也没看帐内其他怒斥、叫嚣、诟骂的将领,只定定看了他良久,哈哈大笑起来。
“好。”
“拿笔来。”
郭知宜把圣旨递给他,“恭喜。”随后,在亲卫保护下离开营帐,没再过问后面的事。
翌大军拔营,郭知宜无意一瞥,不出意料地看见中军帐所在之处被染成深红色的地面,她眼睫垂了垂,移开视线,望向更遥远的前方。
一只大雁从郭知宜头顶掠过,双翼在苍蓝辽阔的空舒展出优美的弧度,随后渐飞渐远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视野郑
十之后,亲卫来禀:“前方二十里外便是地关。”
“地关可还在?守关将士还好?”
“地关犹在,危急之时高元帅及时率军赶到,拖住了攻城的定难军。只是守关将士伤亡极其惨重,十不存一。”
“还有,”亲卫稍一犹豫,抬头看了眼郭知宜,“怜姐……”
熟悉的名字猝不及防撞入耳廓,郭知宜一颤,“白怜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