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的,阿淼,你不是那种人,你也做不来那种人。”
“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假若有人以许给皇后之位来利诱我,你还是这么相信我吗?”
“你是说瑞诚?他以为天下女子都如他所想那般,那是他不了解你。”
阿淼笑颜如花,搂着瑞谚的颈,在他的脖下轻吻了几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我,两不相疑。”
瑞谚笑着点点头,回吻着她的额头,道:“过几日,你就随宣旨使队伍先回靖天去吧,回到宫里,若是有人追究你擅自离宫之罪,卿涵也定会护着你的。”
“那你呢?”
“这边的战事结束,待和谈妥当,自然也会班师回朝。”
“这回永王阴谋没有得逞,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不知道下一次还会怎么害你……”
“后宫和前朝的瓜葛是剪不断的,现在宋嫔复宠,丽妃定会有所动作,你要小心,万万不能再逞强,凡事明哲保身为上。”
“这么说,那关歇在前朝也不会安分了,他和永王狼狈为奸,你也要小心……”
“说起来,你我更不放心,就拿今晚的事来说,你不和我商量一声就扮成卿涵来让关绍礼分神,这样让聂卫胜之不武,若是关绍礼抓住不放,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也是想帮公主,没想那么多……而且关绍礼那么容易就答应了退婚,也是出乎我意料。”
“你这个当姐姐的,对聂卫就这样没有信心?”
“说真的,我的确很担心聂卫,因为公主的缘故惹得皇上和太后震怒,会拿他出气。”
“你也知道这个啊,那你还忙不迭做这个月老?”
“或许我在帮公主的时候,只当她是我朋友,而聂卫是我弟弟,不忍心一对有情人这样抱憾终身吧。”
“我该怎么说你好,自己的事都还理不清楚,成天只想着别人的事……”
“你不高兴?”
“没有,你不就是这样吗……”瑞谚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只是下一次,能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阿淼笑起来,连连地嗯了几声,用额头使劲地在他下巴上蹭了好几下,说:“今夜,留在这里,好不好?”
瑞谚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等你睡着再走吧。”
阿淼心下有些失望,却也只得悻悻地哦了一声,将身子缩进他的臂弯,听到他的心跳声,与平日里比似乎显得有些紊乱,时快时慢,高低起伏,竟不似从前那般铿锵有力,就连呼吸也不甚均匀,莫非真是饮过烈酒的缘故?
她稍稍抬起头,看着他,面色如常,神态安详,并无任何异样,于是又躺下,大概是关心则乱,的确是想多了吧。
不一会儿,瑞谚睁开双眼,看阿淼一动不动地睡着了,轻唤了她几声,未见任何反应,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放下去,然后慢慢抽身而起,将被子掖紧,起身往小塌走去,忽地,一阵抽搐,竟呕出一口鲜血。
忙回过头看去,还好,阿淼并没有什么动静,只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未曾想这内伤竟如此严重,调息百日也未必能见好,现在除了身边的成霖,聂卫,还有卿涵,言奕衡,这几个知情人以外,再也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瑞谚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悄悄将地上清理干净,坐到小塌上,运气稳住了胸中那一股难以抑制的胀痛,待气息顺畅之后,方才和衣躺下。
夜半雪住,月光也越发柔和清晰起来。这一夜,便又这样无波无澜地过去。
三日后,宣旨队伍从精罗启程返回靖天。
阿淼还是扮作卿涵的侍女混迹其中,她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送行队伍最前面的瑞谚,再如何难分难舍,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如果可以,多想放下所有,就这样陪着他在这雪国,日复一日地看这万里雪飘,陪他等着雪停,可是她不能,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就如这人海一般,将他们暂时分隔开来,暂时,是的,只是这个暂时,不知道此一回宫,下一次再见面,又是何时。
队伍动身,阿淼又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心中怅然若失。
卿涵的心情似乎也不好,已经行进出很远的距离了,她却还趴在马车边,撩开帘子望着,人已然看不到,却还是不肯回过头来。
阿淼放下帘子:“公主,别看了,都看不到了。”
卿涵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回过身来:“阿淼,你说,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聂卫啊?”
阿淼只淡淡一笑,好像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也是她在想的问题,方才眼看着队伍渐行渐远,阿淼竟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好像从此以后,她就会和瑞谚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这种感觉,让她特别害怕,但又马上告诫自己,是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或许是此趟北巅之行,让她和他都经历了生死,对这份感情变得更加如履薄冰,多愁善感了罢。
言奕衡立在道路旁边一棵大树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着折扇,那一袭白衣掩映在皑皑白雪之后,寒风刮起他的衣袂,雪落拂面,仙气飘飘。
队伍远去,他收起折扇,望着依然阴沉着的天,竟意外地在这极北之地看到日月同辉的奇景,于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天意难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