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中,关绍礼呆滞地站起来,看看聂卫,又看看地上断成两截的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败在了聂卫手下,他抬起头看去,却见卿涵仍旧安坐在边上,并未有要跑过来的意思,忙回过头,只见另外一边,竟立着一个和卿涵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子。
他刚才看到意欲跑过来的,便是这名女子。
女子扯下面纱,正白日里来传话的那名侍女,只见她对关绍礼悠然一笑,走到了卿涵身边。
原来如此!
关绍礼苦笑几声,对聂卫道:“今日是关某输了,聂兄弟这一身轻功真可谓是上乘,关某输的心服口服。”
“关大人言重,论功夫,小人自是无法与大人相提并论,若不是大人被旁人所扰分了神,结果断然不会是如此。”
“输了就是输了,无关旁人,是关某定力不足,修炼不够。”关绍礼说着,走到卿涵身边,鞠躬道:“臣虽心悦公主,但臣亦言出必行,待回到靖天,自会向皇上和太后陈情。”
卿涵也朝他行礼:“谢关大人体谅,你我虽无姻缘,但亦可是朋友,无须介怀。”
关绍礼从地上捡起断刀,自言自语道:“虽我早已察觉当年在师门之中与我比试者皆顾及我右相之子的身份而未使尽全力,但总存着一丝侥幸,今日看来,是该结束这自欺欺人了……”
他走到聂卫身边,将手放到聂卫肩上,凑在他耳边低声道:“聂卫,日后若你有负于公主,或是让她伤心,关某定不会如今日般留情。”
聂卫怔了怔,想说什么,却没有回答。
瑞谚坐下来,看着和卿涵打扮如出一辙的阿淼,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晚宴散场,关绍礼一行的马车远去。
瑞谚回到帐中,隔着纱帘,见阿淼背对着他,正欲脱下那一身通体火红的衣裙。
他轻步走过去,伸出双臂从背后圈住她,阿淼惊了一跳,忙将衣服穿好,侧过脸来:“你先出去好不好,我在换衣服。”
瑞谚俯身在她耳边道:“为什么要换,这一身,很适合你。”
“嗯?”阿淼不明所以。
“很美,就像嫁衣。”
“说……说什么呢……”阿淼红了脸,红得如她这一身衣衫。
瑞谚笑笑,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盼着有一日,你能为我穿上这一身嫁衣。”
“谁要嫁给你,我才不要……”
“难道你还想嫁给其他人?”
“我想嫁谁嫁谁,你管不着!”阿淼再次转过身去,嘴角却摈着一丝笑。
“好,你嫁给谁,我就杀了谁。”
“你又是这样,动不动就杀……”阿淼推开他,又回过头来,拉着瑞谚的臂,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你忍不住想滥杀无辜的时候,看看剑柄,就当是我在你身边,这样你就能冷静了。”
“那可不行,你在我身边,我更没法冷静了……”
瑞谚说着,一把将阿淼抱起来压倒在床上,看着她比衣裙更红的脸,终是忍不住,将手探至她腰间,缓缓解开了腰带。
突然间他感到胸中一阵憋闷袭来,不由得放开了她,坐起来。
“瑞谚,你怎么了?”阿淼觉察到他脸色不对,也坐起来扶着他。
“可能是方才喝了酒,有点头晕。”瑞谚偷偷地运了运气,将气息稳住,胸中那股憋闷慢慢沉了下去。
看来言奕衡对他警告的话不是在说笑,是真的。
“你酒量一向很好的,方才在晚宴上,也没见你喝几杯,如何就……”
瑞谚安慰地握住她的手,笑道:“许是太久没饮酒的缘故,而这北巅受狄夷影响,喜好酿烈酒。”
“你……真没事?”阿淼迟疑地看着瑞谚额边的汗,拿起手巾给他擦了擦。
“经过上次,我还敢有什么事瞒着你吗?”
“上次,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傻瓜,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那你,这几日以来,都睡那边的小塌?”
瑞谚看了看小塌,顿了顿,突然换上一张笑脸道:“我说你最近怎么闷闷不乐呢,我以为你还在恼我,原来是因为我没有陪你睡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说,让我不要诱惑你……”
“常年征战沙场之人,说不准哪日就马革裹尸还,若是我现在把你……那么你以后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总是说这些丧气的不吉利的话……”阿淼眨着眼,鼻头又开始发涩。
瑞谚抱住她,躺了下来,轻揉着她的头发,用力地沉默着。
过了许久,阿淼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唤了他几声,瑞谚垂眼看着她,吻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
“怎么不睡?”
“瑞谚,我还是很担心,这次的事阴差阳错让东夷趁机得了个大便宜,皇上也因此说你无过有功,可我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永王肯定已经在皇上面前告了状,还揭发了我的身份,可皇上居然只字不提,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别想那么多,或者皇上根本不信永王,其实,皇上是谁都不信。”
“是吗,皇上真的如此多疑……”
“皇上……以前也不这样,不过现在,他才更像个真正的君王。”
“如果手握皇权可以把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那么我还是觉得,坚守自己的本心比较好,我可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