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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胡不归

    陈岁岁看着手中的“二尺一”,没由来地鼻子一酸。

    他有些想回陶家堡了,就算是回去种天又能怎样?他的父辈,祖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虽然陶先生教了他许多,可陶先生口中的一些道理,他忽然觉得也未必就那么很有道理了。

    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陈岁岁眼前又浮现出安小刀的身影。

    盛录浩说得没有错,就算他陈岁岁深受盛录浩的赏识,可若不在其麾下效力,这种赏识便没了任何意义,而他与安小刀,也只会渐行渐远,最后形同陌路。

    何谓门当户对?这就是答案。

    可他还是很接受不了这种战争带来的生死,或者说居高位者这种蔑视生命的态度。

    陈岁岁曾问过元夕,如何看待生死?

    元夕又反问了他的一句,是谁的生死?

    不容他回答,元夕便是笑言,自己可达不到看透生死的境界,能一直活着自然是最好的,想尽一切办法活着,好好地活着。

    陈岁岁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如何才算是好好活着?

    元夕看了陈岁岁一眼,看了看天,轻笑了一下,喃喃道,师父说过,“不枉此生”,我觉得吧,很有道理,嗯,很有道理。

    随后他看向陈岁岁继续说道,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也未必会是唯一的,至少在眼下,我觉得是“顺心意”。

    “顺心意?”

    陈岁岁轻声默念了几句,便又开口问道,元大哥,那若是我的顺心意,却成了他人的心头恨呢?

    元夕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若是那这样的话,或许就不是我的顺心意的。

    陈岁岁知道,这只是元夕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很可能是他方才想要问的问题的一个答案。

    他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问道向元夕,元大哥,那日你射瞎那山贼的眼睛,心里就没什么感觉么?

    元夕愣了一下,这才明白陈岁岁问他如何看待生死这个问题之所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说道,“岁岁,若是我说在我眼中,他们与山中虎豹豺狼并无何异,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冷血之人?”

    陈岁岁哪里会想到元夕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来,怔了片刻,他摇了摇头说道,“至少我认识的元大哥,绝不是这样的人。”

    元夕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陈岁岁的肩膀,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没有告诉陈岁岁,因为在他元夕眼中,这山中的万物,与人同样无异,皆可称之为为“生灵”。

    当年他的师父霍弃疾曾问过他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元夕既然可以山中万兽为食,又怎能将之视人以待之呢?莫非他元夕也可吃人不成?”

    这个问题困扰了元夕很久,在给不出答案的那段时日里,他甚至不再打山鸡野兔做食物,而是尽量去找凶兽猎杀,然后去赵大伯那里换些粮食果蔬回来。

    而霍弃疾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便又问他,“那虎豹豺狼就一定该死了?”

    当时脸上还有些稚气的元夕不服气道,“那虎豹豺狼是凶兽,自然是可以。”

    霍弃疾看着元夕,笑了笑,说道,“再想想看,是这个道理么?那你又为何只是用其肉换粮食来吃呢?师父再问你?如此,便是‘不吃’了么?”

    闻言,元夕便低下了头,拿脚尖轻轻戳了戳枯枝烂叶。

    他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了。

    霍弃疾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去打两只山兔来吧,师父馋了。记住,一只焖煮,一只火烤,为你了,为师最近可是受了不少苦呀!”

    直到后来,元夕才想明白,师父那个问题,其实在告诉他,其实这算不上是一个问题,当然,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人,难道就不“吃”人了么?

    元夕也反问了陈岁岁一句,“那你呢?”

    那时陈岁岁突然拔出手中的“二尺一”,看着泛着幽光的剑身,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我还没有足够用它来伤人的勇气!”

    元夕轻笑了一下,随后又轻叹一声。

    若可以,他倒是希望陈岁岁这辈子都无需攒够这样的勇气。

    将手中的“二尺一”归鞘,陈岁岁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时身后有响动声传来,陈岁岁心中一惊,拔剑出鞘,转身望去。

    听脚步声,有二人正向他这边走来,而去似乎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来人离他并不是很远,只是碍于天色,他只能辨别出来人的方位,却无法判断出来人是谁。能如此行动的,似乎不该是巴州那边的人。

    或许是盛帅派过来的人。

    纵身跃上一棵大树之上,陈岁岁屏气凝神,在没想通之前,他只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来人是一名老者,以及一名姑娘。

    在距离陈岁岁十数丈之远后,二人止住了身形,老者轻咳一声,淡淡说道:“下来吧!”

    陈岁岁哪里会想到,陶先生与安小刀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赶忙从树上跳了下来,来到二人身前,看了安小刀一眼之后,陈岁岁咧了咧嘴,“先生,您怎么会来这里了?”

    陶隐四下看了几眼问道:“动手了?”

    陈岁岁点了点头。

    “可有伤人?”

    陈岁岁摇了摇头。

    “可曾被人所伤?”

    陈岁岁又摇了摇头。

    问过之后,陶隐转头看向安小刀,“丫头,怎么样?这下能睡着了吧?”

    安小刀吐了吐舌头。

    陶隐捋了捋胡须,看向陈岁岁继续说道:“若非这丫头放心不下你,老夫可不愿放着安稳觉不睡,跑到这里来受这个罪。”

    陈岁岁看向安小刀,心中升起一阵暖意,柔声说道:“小刀,你知道的,盛帅不会给我安排……”

    安小刀上前一步,拉住陈岁岁的胳膊说道:“陈大哥,我知道姑父的计划的,虽然你与你那位元大哥交情不浅,可他毕竟是巴州那边的人,况且巴州那边先前那位主帅之死又与你有些关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你下杀手呢。”

    陈岁岁想起了跟自己拼命的那二人,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少有温柔的安小刀,拉起她的手说道:“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

    陶隐轻咳一声,陈岁岁一惊,忙松了手,抓了抓头发,安小刀转头瞪了陶隐一眼,做了个鬼脸。

    “子曰,非礼勿视,老夫可什么都未曾看见,天色这么昏暗,老夫老眼昏花的,啥也没见到,嗯,不就是拉拉小手么?怕个什么?就这胆子,啧啧~”

    后面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