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鬼母的腿脚歪伤了,且不轻呢。
庒琂欲扶起鬼母,可她那身子骨使劲儿往下坠,如何扶得起?再又宝贝似的抱着一个孩儿在怀里,生怕摔坏了他。庒琂倒是想折返回洞室中叫三喜来帮忙,可又怕隐在漆黑里的男人冲出来对鬼母妈妈下毒手。左右为难着,庒琂也只好先留下陪伴,想其他法子,以能脱身。
知鬼母伤在脚,庒琂欲将灯笼拿过来,好借光看伤得如何,因思想:这般亮堂,那男人万一乘机过来,敌暗我明,岂不遭殃?
故而,她将灯笼往稍远的地方放。
鬼母知庒琂的难处,低声对她道:“好女儿乖女儿,你帮我把孩子抱回去,跟他兄弟一处睡,这野男人我来对付。”
庒琂不肯,说道:“这个时候,我怎能舍妈妈而离去,敌暗我明,万一妈妈出个好歹,亭儿一辈子都会愧疚。若有个什么,亭儿愿与妈妈共进退,便是死了,我也陪着妈妈。”
往日里,庒琂也说些感动的话语,鬼母当是小孩子取乐自己说的违心话,这会子大敌当前,可怜见庒琂是真心无疑。鬼母这才感动肺腑,流淌下泪水。
终究,鬼母不肯庒琂陪自己,驱赶几次:“你若不走,我们死了可不是白白死了么?一旦我应对野男人死了去,你也好找机会报仇呀。傻女儿,听妈妈的话。”
庒琂低声哭道:“不!”抱住鬼母,撒在她怀里,闷声继续哭说:“亭儿经历至今,家破人亡,难得妈妈不嫌弃这般眷顾。我是不会舍妈妈而去的。好歹我们娘儿俩对付一个人是容易些,拼到死,我也要保护妈妈周全。当日我保不得我爹娘,权当妈妈是我的亲爹亲娘,我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负了爹娘的恩情。求妈妈成全,让女儿尽一回孝心。”
鬼母道:“傻丫头,你这不是愚孝么?都死了,还有什么意思呢?还谈什么孝呢?你亲爹娘若在,也不希望如此。”腾出一手来搂住庒琂,知足,还忿忿不平:“那庄府老贼娘不知修了什么福气,竟得你这样一个外孙女,偏让你遭这些苦难。等我出去,我掘了她老庄府祖宗的坟,戮分了他们的烂尸骨,给你亲爹娘泄口恶气。”
鬼母的话说毕,漆黑那边,男人的声音悲戚,恶狠狠地发话,传来道:“您老人家说得没错,我也想掘了庄府他们祖宗的坟墓,挫他们的骨,扬他们的灰,叫他们无形无迹,方能解恨。”
鬼母和庒琂听了,十分疑惑。
庒琂信以为真,欲要开口。
但鬼母重重按住庒琂,道:“女儿别上他的当!庄府男人专捡好听的来说,诓骗我们上当。”
庒琂道:“妈妈,他说他也恨庄府的人。”
鬼母道:“那是他偷听到我们两说的话,故意跟我们一气,好让我们放松警惕呢。这等伎俩,骗骗你个没经历的小女娃还可,骗我这老婆子怕是不能的。”于是,鬼母扬声对漆黑里的男人道:“绝户的野东西,识相知意的,你即刻撞在石头上死去,我便给你留一具全尸,若过一会子,我的救兵来了,我让我的大蛇吃了你,叫你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庒琂则心软,道:“妈妈,叫他自己离去便是,何苦要他的命?”
鬼母道:“哎呀,我的傻女儿,野男人的话,鬼听了都怕,野男人的嘴,是讨命的鬼。信不得!他出去了,搬来救兵,还有我们娘儿俩的活路?自然要他死干净才行。”
说毕,鬼母悄悄在庒琂耳根说:“地上有些尖尖的石头,能作武器的。你摸根长尖的拿着,好防身。等他过来,你对准他刺过去。”
这些年,鬼母在这个地方生活,周遭事物皆熟悉,此当吩咐,庒琂是信的。再者庒琂进来几次,也看见过这里头的石头,形状怪异,确实有尖锐能作武器用的。当下,庒琂借暗淡的灯笼光线,在地上摸索寻找,分辨捞找到一根长条石块,紧紧握在手中。
拿稳石头,庒琂给鬼母报说:“妈妈,我拿着了。”
鬼母嘿嘿作笑,故意大声道:“这里只一条小道儿,左右两边是万丈深渊,下面是养蛇的泥潭,野男人要过来,务必正面走,若歪了一点儿半点儿坠落下去,我们不必动手杀他,他自个儿便喂饱我们的蛇子蛇孙。若野男人不怕黑不怕掉泥潭,真摸走了过来,你手里的武器,戳烂他的心。”
庒琂知鬼母话里的意思,朗声应:“是,妈妈。”
也许此番话语震慑到贼人了,只听到远处细细碎碎的小脚步声,或是他后退也未可知。
鬼母当即厉声道:“往后头是我养的毒蝎子,斗大的一只,他敢后退弄出响来,毒蝎子正好饱吃一顿。”
到底,鬼母想让这个男人自尽。
庒琂很是佩服鬼母的头脑,只是又怕男人不上当。正在此间,鬼母怀里的孩子哭闹,声音极大。
庒琂帮拍抚,安慰。
鬼母听着孩子的哭声,先时还有耐心呵哄,哭久了便烦躁,怒道:“小鬼东西,不如他里头兄弟乖巧,竟这般哭,实叫人心烦。”
庒琂道:“妈妈,怕是太黑,他怕黑。还是我来抱吧!”
说罢,庒琂把手里的石头交给鬼母,抱过孩子。
谁知,孩子到了庒琂怀里,仍旧是哭个不停。
远处男人听了,着急说道:“这里冷,孩子怕是也饿了,又饿又冷岂有不哭的。”
鬼母道:“那又如何?”
男人道:“你老人家发发慈悲,让我抱出去。既然你不喜他哭,我远远抱走便是,也不告诉与人,你看可好啊?”
鬼母笑道:“我宁肯让他哭死在这儿,你休想得到。你别白费心机了,且等死吧你。”
庒琂摸了摸孩子的头脸手脚,确实有些冰凉,故而悲叹一声,想呢,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法子。接着,庒琂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解下,给孩子包裹。待包裹暖和,孩子才稍稍止住哭声。
因孩子的哭声微弱停顿,那男人紧张了,怒道:“你们把孩子怎么样了?”
庒琂欲好心回复,可料鬼母气煞煞答应:“哭得叫人讨厌,我杀了。”
听得,男人呜呜直哭,道:“玉儿啊我对不住你,我终究没把我们的孩子救出来……玉儿啊……”
男人哭得肝肠寸断,居然听信鬼母的话。
庒琂觉得是有趣,但也奇怪,这男人究竟是谁人?他口里说的玉儿又是谁?这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庒琂好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