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窒,英眉骤凝。
晏白河提剑,一个悬腕,以内力使鞘离剑。鲜少离剑的鞘射出,铿然声响,拦下了就要落在大人心口的一刀,也熄了一方烛火,直直插入墙中。
刹那,他身随剑至,不过一招,已将两人距离拉开。又一招削了萧惜玉左手的刀,锋利的剑毫不留情。
因那一掌扑到藏龙先生身上,冉长霞连忙借力撑起身,冲向门边呼救,来人!快来人啊!……王准!
王准本就在附近,即刻冲来,搀起扶在门边的冉大人,见到昏暗厅中的打斗,那剑招之快,只见几道寒光白影。
晏白河劈落他仅存的匕首,稍歇,又举剑刺向他喉间。那眉间的冷漠,彷佛不觉自己手起剑落,便是一条生命。
白河!身后一声唤,留命!
寒若冰的一剑终是划过,众人皆屏息。
萧惜玉瞠眼,只来得及看见眼前人将剑敛至身后。
一绺发丝被削落,白细的颈子无痕。
厅中顿时无声,晏白河却是忿然旋身,一把揪起大人衣襟。
他是背向众人的,然,窗边月色明,蔺春旅清楚看见那清澈眸中的愠怒。
一霎时,那发怒而好看的容颜,令他傻了。
紧锁英眉,深吸了口气,平复胸中怒涛。晏白河松开他,退开几步,举臂反手将剑还鞘,又将之从墙中拔起,拂袖而去。
然后,众人才似是得以喘息,望了望彼此。
萧惜玉几乎以为自己死了。回过神,只觉颈边一热,一会,那不听使唤发颤的手抚上颈边又放下,低头一看,印在手掌的是一道浅浅血痕,伤才刚裂……他已分不清是那凌厉快剑,还是那冰冷剑气。
蔺春旅向前迈了几步,蹙眉,望着他离去之处久久,转向厅墙。
厚实的墙被钻了一个孔,清冷而皎洁的月光穿过,落在了他脚边。
夜深。
洛棠府衙东厢的一个厅中,烛火重新被点燃,窗纸上映出五个人影。
两位大人高坐厅堂大位,藏龙先生立于一侧,王准押着手脚被绑的青儿……应说是男扮女装混进府衙的刺客萧惜玉,手中一使力,迫使他跪落在地。
怔怔地看着他,冉长霞的心情是极为混乱的。
六年前单纯的孩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钦命要犯。
蔺春旅亦是看着正跪垂首的他。那是男生女相的秀气面容,会选择女装行事,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为卸人心防?依吕氏一族之案,此策略是成功的。
且别说日前下毒一事有无确切证据,光是今日他刺杀两位朝中重臣,就已是难逃死罪。此时未将他打入牢中,尚押在此,就是为了自己几个私心的疑问。
他不愿冉长霞再与此案有所牵扯,却劝不退,只能由得他留下,唯不允他多插话。他亦不许辩叔录案,于此,这真只是单纯的问话了,就算押上大理寺,萧惜玉要翻供,任谁也莫可奈何。
可他性子天生如此,断狱之事,不追根究底,难以罢休。
蔺春旅平时慵懒的眼显得有些深邃。白河离去后,厅中就多了分微妙的沉默,他的易怒大约只有亲近之人知晓,但那盛怒而复杂的眼神,倒是第一回见。
大人,身侧辩叔已被这冷凝的默然压得难受,不禁低声道,您要我等陪您耗到天光不打紧,此犯终要送出去的,再不问,待他进了大理寺,也甭问了。
嗯。他应着,叹了口气,转入了正题。你可真是萧惜玉?这话,自然是问厅上所跪之人。
萧惜玉抬眼,在那平凡双眼的注视下,答:如假包换。
若是,有几个问题,我十分希望能得到答案,不高不低、不温不火的语调,像夜里的一阵风,吹缓了厅中略显沉重的气氛。你可以不答,这并非审案,你就当上大理寺前的准备吧。
他从未害怕过被捕,亦预想过千百回,但都未有一回,料想到事情会有如此的展开。萧惜玉不语,只单单打量着那平凡至极的面容。
你落下山崖,大难不死,遇见了两个人。未等他答覆,蔺春旅自顾自地问起。他遇见的其中一人便是还关在狱中那桑家的丫头,那夜她说出自己曾不意将桑家独门毒物泄露给了一个受伤的男孩,因而看到吕氏一族命案死者的特征,才会惊惧。桑家人事到如今自是不会蠢到拿自家毒物去毒杀皇室,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因自己的一念之仁、一时疏忽,导致了这惨案。
萧惜玉不语,眼前之人分明温和,不单是几日相处下来他能感受,就连现下提问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令他不安……说不上为何,只直觉,自己若在此人面前有一丝假话,都会是白费心机。
一个是既好心又迷糊,到头来反被你利用的丫头,他缓了缓,才接着问,另一个,是谁?
瞠大的眼中有些许心虚……他究竟猜到几分?
这么问好了,破国山河在,军成万骨枯。是谁教你的呢?他轻轻问着,身旁冉长霞与另一头的王准皆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前者只风闻这样的组织存在,后者想也没想到自己防了半生的大敌,竟就在身边。
萧惜玉震惊地瞪着眼前人,良久,别开了视线。能连这一层都摸清,看来,其他事是不可能瞒过他了。思考一阵,他微拜而道:蔺大人果真名不虚传,惜玉佩服。既然蔺大人已将我底细摸清至此,我无话可辩,也无需再隐瞒,您可继续问下去,但您应当也明白,从我口中,问不出任何破军之事。
好。蔺春旅扬笑,颇为欣赏地看着他。你女装混进吕府,不单是要混淆视听?
是。他侃侃道出,吕府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