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混乱之事不只此,实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扣紧手中剑,压下紊乱心绪,冷着眉,晏白河跃上屋檐。
花园浅池旁,男子正回过身,隐约见到一抹白影隐于屋檐与林子之间,总是慵懒的眼神飘了飘,才又回到那影消失之处。
又过一日,傍晚,夕阳隐去那刻,洛棠府衙东厢客房的一处灯火被点燃,窗上映出房中四个人影。
细细读完手中卷,蔺春旅交予一旁的辩叔。
辩叔接过,迅速扫了几眼,大人,这……
晏白河见状,上前一同读着。
蔺春旅忖度着,唤,王准。
属下在。就算是在镜潭查得大人所要之物,他亦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不想你在冉大人面前露了身份,往后还得赖你效力。这也是那人的意思。并不是怪那人疑心病重,只是身负大燕天下,加上他本是天之骄子,自幼又看多了后宫争权,容不得他人有二心。相识十载有余,对于那人城府,蔺春旅纵是百般不愿意、万般没兴趣,也早摸透了。
他自然是无意向王准或任何人解释这一层了。
我将请冉大人过厅一叙,他若召你,你再来见吧。言下之意,让他退下待命。
是。入镜潭半生,命令以外,从不曾受过前几代监国大人任何话语,而第一回见监国大人,却也已完全折服于他,不单只是因他的身份地位。王准抱拳退出厅外。
门一被阖上,蔺春旅转向辩叔,将冉大人请来,再吩咐人叫青儿炖点冰糖燕窝送来。
大人,闻言,辩叔提醒着,语气有些调侃,初审不得夜审,更不得私审。
挑挑眉,我没要审,我只是想喝喝燕窝,这也不成?内行人不说外行话,他故意又说,顺便要确定送去大理寺的是个正点子。
初审不得夜审,是因示其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古人立法自有其道理……只是,似乎不适用于大人身上,挑明了说,这也没啥好讶异就是了。辩叔冷笑着,斜了身边白河一眼,请冉大人去了。
大人,辩叔的意思他明白,是要他想想办法,别让大人再惹事。然,此刻在他心中的却是另一件事。不妥。
有些好笑地望向那清磊细腻的容颜,蔺春旅怔了怔,才道:我的小百合,难得你会为我担心,我真是受宠若惊。
……
但这事定要有个了结,否则难对那人交代。
白河担心的不是这一层,是大人明知那青儿──
青儿识武又心怀不轨,光我知道没用,要人尽皆知才行。微微的笑意。
晏白河瞪着说出这话的大人,知道再说什么也拦不了他。
半盏茶时候,冉长霞来到厅中。
他虽才中毒,服下大人事先准备好的解药,又有大夫帮着调息,除了较容易累、四肢无力外,已无大碍。晏白河清澈的眼望他一阵,又别过面去。
将那动作尽收眼底,蔺春旅蹙了蹙眉,却只能暂搁一旁。入洛棠府衙以来,白河的异状,待事情告一段落,他势必要弄个清楚。
蔺大人夜里招下官前来,该不会只是想叙旧吧?冉长霞笑问。他在藏龙先生的搀扶下来到蔺大人身旁一位,坐下端起他推来的茶。
他自然是猜不到眼前这人会用自己的命去钓凶手,却也非愚蠢之辈。那日自己中了毒,蔺大人的应对、解药……似是在说,蔺大人掌握了一些他不知情的部分。
有劳冉大人移步了。蔺春旅笑中有歉意,抬眼唤了辩叔,给冉大人过目。
从藏龙先生手中接过的是一本浓黑锦布包裹的册子,上头隐约可见团龙国印。冉长霞抚上那印,微愕地看向身旁人,蔺大人,这是……
我如今身份你早已知道,本不该给你看,但,他回以温笑,迳自饮了口茶,我希望你别再与此案有所牵扯。
蔺大人会这么说,难不成此案……冉长霞猛地低头,翻起手中册子。
那是吕氏一族这一代的相关记载,其中有几页被折起,他留心地阅读。
德贵妃……也就是未入宫前的吕素珍,曾与人订过亲,是吗?当他翻到某一页时,蔺春旅问着。
……据我所知,确有此事。冉长霞将册子放低,回忆着年轻那时,是与……六年前任洛棠府尹,亦是我恩师萧程远大人的长子瑞玉,他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只是,还未文定,就……曾经自己还是萧大人的入门学生,曾经,自己与萧大人的两位公子朝夕相处,尤其与这大公子感情若亲手足。
那语气是有些感叹的,大丈夫恩怨两分明,但也只有在蔺大人面前,他还敢称之为恩师。
萧大人通敌叛国之事败露,满门抄斩。他怎么也不愿相信恩师会做出如此之事,只是罪证确凿,由不得人不信。
恩师全家被押赴刑场那日,自己也被押上京中听候发落……冉长霞低头,伸手抚了册子上一笔带过的名字,眼神中是不忍与惋惜。瑞玉曾是那么聪明、前途可期的少年,却因家中逢变,断送了。
往下翻至我做记号之处。蔺春旅轻轻打断他思绪。冉长霞重感情,这也是当年萧家其他学生皆未被牵扯进来,而他会遭问罪的原因之一,在明白事实真相之前,他甚至还为萧程远喊过冤。
冉长霞应了声,跳了数页,顺平那被折起的页面。这……读了几行,他看向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