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忙活,她好奇地走进内庭,径直来到刘怜人的屋子,背过身避开众人,给刘怜人施了安定之术,果然见效极快,没一会就听到刘怜人渐乎平稳的呼吸声。
相伴平静下来的还有此处惶惶人心,赵行之安顿好了刘怜人并吩咐竹绿随郎中出府抓药,适才注意到立在不起眼处已久的叶芊芊。
赵行之疲惫的双眼似是提起一丝喜色,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移几分。正走过去,被匆忙而入的杨四公公截了胡,他只靠在赵行之耳边说了些什么,赵行之便随他离去。这一个利落的转身,好像把叶芊芊的眼珠子也一同揣在兜里带走了。
赵行之罕见地在白日关上房门,杨四谨小慎微地躬身近身伺候。就在刚才,大卫国公廖疏鸣差人来请赵行之今夜到天香阁小叙,已悄悄备好酒食和安静的雅间。赵行之当即便拒绝了:“你就和他说,本殿下的妾室身子不适,我要陪她,就怠慢廖国公了。”赵行之挑挑眉,故作一副慵懒姿态。
“可是……他毕竟是大卫的国公啊,殿下这样是否不妥?”杨四眨眼,猜不懂赵行之客居别国还耍横的行为。
“不妥?我又不是同他的亲眷联姻,他怎么比大卫皇帝还急?况且,我与他可不熟,谈不上小叙,他要是真想请我,何必偷偷摸摸?我就不信他国公府那么大,还比不上一个天香阁舒坦!”他孩子气地把玩起一柄新送来的折扇,已经开始研究在扇柄的某处刻上什么字,“你看,我这忙着,哪有功夫理他?快去快去。”说着,他便不再抬头。
七月初七,正是相传纳兰留心投湖自尽之夜;每月初七,也是传闻中她鬼魂现身之夜。有了刘怜人的前车之鉴,,婢女们宁可信其有,都在忙完手中的活后早早关门闭户,守夜的侍从只能自认倒霉,提前成群结队给自己灌了一肚子浓茶提神,生怕自己哪一刻打盹儿,误了遇鬼逃生的机会。只可惜,众人盼望的张仙使和申仙使偏偏此夜未归。
叶芊芊倒是不怕这些,算起来,整个世子府最该忌惮的是她这种不露声色的鬼才对。
是夜,她趁着丫鬟小厮们睡了,悄悄来到留心亭一探究竟。
她没有紧张感,反倒有一份享受夜风如醉微醺的惬意。草地上那么一歪,微微泛起的湿气那么一笼,人很快就懒散了,叶芊芊不由得生出困意。就在她半梦半醒之时,耳畔依稀传出绵软的歌声。这声音空灵,忽近忽远,把人的心也勾得不知安放何处:
寐居良,一折故梦剪红窗。
执青蔷,远山勾勒,落笔成双。
奈何福祸难猜量,南柯一梦洗红妆。
飞花扬,孑身寄盼,初醒无光。
这小曲儿另叶芊芊身子一震,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人比她更熟悉这缠绵暧昧的词——《黄粱婢》。大略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女做了一场黄粱美梦,飞上枝头做凤凰,最后大梦初醒无尽悲凉的故事。正是她第三世作为歌妓时为讨恩客欢心,仿照《忆秦娥》所作的淫词艳曲,虽为当时所不齿,但少不了一些个风流主儿把这歌传得家喻户晓。
不过这些都是前世之事,今世为何有人知晓?
平静的湖面泛点波光,从中心处蔓延开来细细的水波。叶芊芊随波纹看去,湖心处一名裸身的女子散出微光,她陶醉其中,以湖水沐浴,露出洁白如瓷的肌肤和姣好容颜。裸身女子转头望向叶芊芊,痴痴一笑,歌声越发柔媚,仿佛把自己唱作一江春水,灌溉到听者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叶芊芊施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她懵懂的双眼毫无惧色,像是条机灵的小鱼,睁着明灯似的眼睛与叶芊芊对视。叶芊芊打量她一番,是否是纳兰留心,她尚未可知,不过她能断定这是个水鬼,还是个神志不清的水鬼。
叶芊芊问起她这首歌的事,她疯疯癫癫说了一大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水鬼扑腾着水花,溅湿了叶芊芊的裙角,她的脑子不正常,行为也像个动物!想来也不会害人,只会吓唬人,叶芊芊自觉无趣,便打算离开了。
水鬼嘴里叽叽咕咕的,唱得自己甚为欢快:“剪红窗,洗红妆,黑面罩老儿把歌教!”“黑面罩”三个字顿时止住了叶芊芊的脚步,她折返岸边一把钳住水鬼的胳膊,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你知道黑面罩?你还知道些什么!”
“呜呜呜,好痛!”水鬼含含糊糊地哭了起来,嘴里嘀咕着什么又听不清了。霎时间,她的胳膊一缩,逃脱了叶芊芊的钳制,大吵大嚷着钻回了水中:“黑衣人来了!黑衣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