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五更,天色泛白,远方旭日披着一层薄纱隐隐约约地亮起来。五更,张子钦方睡下,叶芊芊却被折腾得睡意全无,即使身心俱疲,双眼也像被无形的木棒支起来一样。她伸伸胳膊,敲敲脑袋,一步一烙印似的从楼上的房间走下来。
“客官醒得可真早!”刚走到楼下就撞上店小二喜气洋洋的脸,依旧是勤快地打扫客栈,做好一切迎接客人的准备。
“可有什么早点?”从断崖到现在,叶芊芊什么吃的都没碰过,虽然已经感觉不到饿,但是嘴巴里、舌头上、牙齿间总觉得空落落的。
“真不好意思客官,厨子这会儿还在后面拾掇着,早点还要等上半个时辰。”店小二赔笑着,“您若是饿得紧,小的用小灶先给您下碗清汤面!”
“不必了。”她打了一个哈欠,随意跨在长条木凳上一坐,倒了碗茶水,“我喝茶便好。你先坐下,小爷问你几句话。”
店小二应要求乖巧坐好,脸上堆着恭恭敬敬的笑容。
“昨日我和娘子撞见两个受了重伤的唐岐山弟子,到医馆求药却吃了闭门羹,此事你可知晓?”
“这件事啊,原是不知道的,毕竟医馆离咱们这儿远些,后来也是从几个吃酒的客人那听来的,客官怎么问起这事?”
“都说医者父母心,可这位郎中见死不救,我实在是不解。”叶芊芊双眼锁定店小二略有回避的目光,强迫似的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店小二凑进了些,声音也明显不容以往清脆洪亮:“客官有所不知,渡芝堂是我们承唐镇代代相传的药坊,他们肖家是世代为郎中,至于您疑惑的事,是因为他们祖上犯了大错!”店小二喉咙间摩擦出嘶哑的声音,叶芊芊会意地递上一碗茶,他傻笑着润润嗓子,“那得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唐岐山的一个弟子因为赌钱,变卖了唐岐山上的宝贝,因此受了自黄昏到子时周身发冷,子时到五更全身燥热的刑罚。他带着处罚逃到了承唐镇,那一代的肖郎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医治,结果用错了药,那弟子就像丢了魂似的,眼也不眨,气也不喘,但来带走他的神仙说他还是活着的。之后肖家代代女儿都被恶鬼掳走,镇上都说他们是遭了天谴呢!”店小二贴得更紧,声音更低,“现在肖郎中家的小女儿更是个水灵灵的丫头,一直被藏着,他自然要避讳着天谴一说不敢施救。”
叶芊芊暗自一哂,天谴又怎会借助恶鬼的力量来完成呢?这分明是有鬼怪借当年的事故从中作梗。她理了理思路,发现情节有些熟悉,便追问道:“你可知那弟子姓甚名谁,所卖何物?”
小二撅着嘴巴,一副孩童模样:“过了几百年了,故事传到我这一代走没走样都未可知,又怎能记住这些细节?不过听说被卖的东西是棵桃树……”他努力思索着,一脸不解,“谁能想到一棵桃树就成了唐岐山的宝贝。”
叶芊芊碗中的茶面浮了浮,就好像有一条不安分的游鱼摇摆身躯:如此推断,受惩处的弟子便是当年偷偷卖掉勾奚神桃枝的乘越,可是以勾奚的性子,又怎会趁人之危把一个失了魂魄的活死人强行带回神界劳役呢?还有,凡间的药物怎会迫害到已是仙身的乘越,定是药有问题,既然疑点重重,为什么事情就戛然而止,乘越就被困在神界了呢?
“关于这件事,你还知道些什么?”叶芊芊的神色明显凝重起来,连小二都为之一震:“不……小的不知了……”转而眼前一亮,“啊,夫人您醒了!”
叶芊芊闻声转头,目光也落到楼梯半腰间,身着女装的张子钦顶着一张疲惫的脸,清秀的模样笼上一层病态的美感,活像画卷中走出来的西施,尤其是与叶芊芊眼神交汇时的刻意回避,更像是个情窦初开的闺阁少女,眉宇间的刚毅显得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与此同时,另一双灼热的眼睛在注视着彼此凝噎的二人,新生儿好奇地猜测着沉默间的情愫。叶芊芊响起昨晚自己一手制造出的香 艳画面,轻咳一声缓解这种千夫所指她“逼良为娼”的尴尬境地。但当目光流转到张子钦微抿的嘴唇时,想要佯装无所谓的话又如鱼刺卡在喉咙,硬生生憋了回去——昨夜,他亲了她啊!
“走吧。”僵持的情况被张子钦打破,冷冷的,男性低沉的声音,倒是弄得店小二一愣。
叶芊芊无奈笑道:“娘子不如先喝完茶,昨夜怕是喊坏了嗓子,竟像个破锣了。”张子钦眼中不自然瞬间消失,冷眼相对:你有完没完?而叶芊芊也只继续保持微笑,将茶碗对他的方向端起:要装就装得彻底一点。
张子钦走到她面前夺过茶碗,轻蔑一瞥,细声道:“不碍事。”他突如其来的配合倒惹得叶芊芊一阵憋笑。
“小二,两碗葱油面!”门外来的两个人一身捕快官服,大步流星跨坐在长凳上直接倒茶,一套娴熟的动作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小二笑眯眯应声,一会儿的功夫就上来两碗葱香四溢的面,其中一人头也不抬地在桌上拍出几文钱,“再添一碟盐渍辣椒。”另一人抬头张望四顾,见着半掩面的张子钦二人,眼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