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惊了在席众位。
人道黑鸦乃是不祥之兆,平生又从未见得翼黑如漆夜、目赤如晶石的乌鸦,就连扇动翅膀所振起的风都是飕飕彻骨。
窦婵娟花容失色,紧护着身旁的病儿,而陈大业也如一片永不坍塌的天,护着自己的妻儿,丁郎中一干人等面露惧色,相互搀扶,却无人敢伸手驱赶。
“各位不必害怕,这是冥界十八层地狱中血池地狱畔的‘孑苍鸦’,专捕出逃鬼魂,啄鬼之肤,然后丢到血池中接受劫难,它的眼睛见不到寻常凡人,各位收心便是。”张子钦面不改色地一字一顿道,目光也不住地瞟向手摸双颊的窦婵娟。
“它虽见不得我们,可我们却见得到它啊,如此硕大的身形委实骇人,况且我丁家一向行善,绝不可能有招鬼的行为啊!”丁郎中紧握夫人的手略有颤抖,寻常人见此等至阴之物难免疑惧。
子钦从容淡定的眼神在孑苍鸦和窦婵娟身上游离,而后向她讨了支簪子丢了出去,孑苍鸦顿时腾空而起,速如疾风,衔了簪子扬长而去。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转而将目光纷纷投向窦婵娟,似乎要讨个说法。可这一切看在窦婵娟眼中就像是千万把刀子逼在她跟前,不给她留有解释的余地。
“女子属阴,陈夫人又曾寄身荒废庙宇之中,其中阴气之多可想而知,足以驱走孑苍鸦了。”张子钦不慌不忙的打圆场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却让窦婵娟心悬高处,不解他寓意何为,“陈夫人虚汗过多,许是生育后条理欠佳,还是尽早向丁郎中讨几副药,早日康复为妙。”他嘬了一口面前的酒,似是关怀,却没有温度。
“有劳仙使费心。”她一边应声,一面用袖子擦拭鬓发边的汗液,浸入溃烂的皮肤上的盐渍击她眉头一紧。
孑苍鸦的突袭倒了众人的胃口,又被强行植入一些阴曹地府的概念,现如今更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申文算是半仙,对此事倒不以为意。只是席上人人只抿酒不吃菜,他也只能饿着肚子不敢动筷,心中埋怨着自己不通人情的蠢师兄不懂得点到为止。眼瞧着一桌子的好菜没吃几口就快被撤个干净,申文不由得咽了口水:“这几个素材做得倒别致,叶姐姐睡了许久,不如我叫醒了她来吃吧。”和他业绩一块吃的心思她也是有的。
“被乌鸦扑过的怎能留给芊芊?”兰信一边帮忙撤盘子、抹桌子,也不忘回他一个白眼。
“孑苍鸦不过是掉进了鱼汤里,其他的菜是无辜的嘛!”申文双眼放光,似有将盘子一并吞了的架势。
“就算没跌进这几盘里,谁知道会不会沾上那些不干净的毛呢?回了世子府我再给她备!”
“不如算我一份儿?”申文俏皮,凑上前去讨好地接过她手中的盘子。
“馋鬼!”
“哪有……”
眼前的光景姑且算得上打情骂俏?赵行之在一旁捡笑,同丁家夫妇相视而笑,颇有一种“终于将女儿嫁出去”的好笑神情。他打开折扇在胸前轻轻扇动,棱角分明的侧颜在温润的烛光下蒙上谦和的气韵:“天色还早,我方才打发杨四去长平街上的戏园子包了两个雅间,一会我们一块去瞧瞧。”他瞥见申文原本喜悦的脸顿时变成了被踩扁的蹴鞠,“还有茶水点心伺候,更有樊州城最出名的果子。”“蹴鞠”又自行撑起了骨架,上演了一场真人真皮的变脸。
“好啊,夫人最喜欢看戏了,不知是哪一出?”兰信大喜,丁夫人虽要保持端庄的姿态,但也难掩欣喜,欣慰女婿有心。
“究竟是哪一出还未可知,杨四一会驾了马车接咱们便能知道了。”
“那我去叫芊芊?”兰信似是请求,脚步已经快跨出了门槛。赵行之点头示意,春光满面。窦婵娟见状不妙,神色也开始惊慌起来,抢先走在兰信面前,颔首道:“叶姑娘乏着,不如让她在此处歇下。”
她突如其来的提议惹得兰信一阵不悦,旁人也为她这句有失分寸的话难处一言以对。陈大业一家四口说好听了是世子带来的客,说难听了也不过是被丁郎中救了一命的乞丐,如今倒反客为主,好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