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方才离开,杨公公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一个打了酱油回来的孩子准备邀功领赏。赵行之见他的表情,会心一笑,和身旁的人道:“你们先上马车吧,我去看一眼芊芊。”
“我和申文去吧,你们先去,我们用仙法片刻便到。”张子钦俊秀的脸蛋上蒙上凝重,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夫妻二人离去的方向。
“师兄,我还饿着肚子呢!”申文撅起了嘴,赖在兰信身后不走。
赵行之上步到张子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领神会他的恨铁不成钢:“让他去吧,我同你走一遭。杨四你先带他们去!”见他质疑,他抓着他的胳膊径直奔向厢房,“我骑流夏来的,你让别人牵着它也不怕出了人命!你只想着自己有仙法,也不想想芊芊是个普通人,哪能跟得上你?我们一块去,我载她!”流夏是赵行之从西梁一路骑来的阿哈尔捷金马,强劲有力,却性情偏执,一生只认一主,除了赵行之没人驾驭得了。
张子钦越走越急,手中凝聚法术变出一串形如金盏花的金铃,叮当作响。他顺手丢给赵行之:“你拿好它,千万别松手!”
赵行之紧跟其后一头雾水,他本以为张子钦生性薄凉是个面瘫,今日竟见到他如此紧张,真想执笔画下来。
清光飘摇,木槿影动,本是良辰美景美人面,花前月下会情郎的绝佳光景,窦婵娟却觉得身上的皮肤灼热滚烫,心里已明白是戾气的反噬。
“娟儿,咱们明天就走吧,丁郎中照看咱也很久了,咱们就别给恩人找不快了!”陈大业搂着她,软语温存。
“可是因为那兰姑娘?”窦婵娟眼中闪过一丝血光,她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叶芊芊的皮,吸收她的修为,她的道行,这样她就可以更加强大,保护她的爱人。
“咋能呢,咱不能在欠人情哩……”庭院内沁人心脾的花香满布,小小的白花散发出幽幽果香,这香气似茉莉,却比茉莉更加清淡,“娟儿,这味儿好闻得很呐,就像咱家那棵耙耙柑树,以前你就喜欢吃酸橘,嫌那耙耙柑齁嗓子,后来就稀罕上了,可是你却受了苦跟俺出来漂泊……” 陈大业声音一字比一字微弱,眼皮也支不起来,迷迷糊糊地倒在地上。
大业,等我,我收拾完叶芊芊,我们去哪都好,没有人再能欺负我们!
她心急如焚,忽略了一直跟随的病儿,她蹲下身子揉揉病儿的小脸,自己的半边脸已经难以掩盖地溃烂,母子二人就好像在照镜子:“永儿,你在这里陪阿爹,娘亲一会就来,以后,你也会漂漂亮亮的!”
她转身进入厢房,狂风席卷般掀起叶芊芊的被子,她已被周身戾气折磨得撕心裂肺,像是千万条蛆虫细细密密地爬过咬噬。
“叶芊芊,要怪就怪你自己滥好人吧,待我陪过大业一生,我到阴曹地府给你谢罪!”话音未落,她的双手已凝聚团团黑压压的戾气,迫近她的脸颊,叶芊芊迟缓地摇头,无法驾驭自己已似烂泥的身躯。没有知觉的皮肤渐渐有了痛感,直至痛不欲生,嗓子发出的嘶喊也只是喑哑。
不经意间,一道蓝光乍现,薄如冰刃,不声不响地划过窦婵娟的手腕,扬起一弧妖冶的血花。
窦婵娟失声痛呵,被迫屏退到一旁,抑制不住的流血让她右臂麻木,难以运作法术。被打断施法的她青筋暴起,双目失去了黑白颜色,只有混沌的清一赤色。
“芊芊!”赵行之撩起下襟,流星划空般冲到叶芊芊的身边,将她依靠在自己怀中,硬朗笔挺的面部线条也变得温润柔和。
迷失了意志的窦婵娟忘却了疲倦和痛觉,周身戾气死灰复燃,再次向叶芊芊发起攻势。
张子钦迅速绕动手指,一条条咒文形成蓝色的光带,将赵行之和叶芊芊裹在其中,厚重的波纹如海浪般把窦婵娟反弹回去,此般冲击令她的肉身实打实地撞碎了桌椅,一口鲜血直接涌出喉咙喷薄而出。她直接改变了目标,伸出去一爪抓破了张子钦的臂膀。
“摇铃三长一短加强防守!”张子钦一面抵御窦婵娟的疯狂进攻,一面向赵行之传授铃铛的使用方法。
赵行之照做,果然加固了环在外围的防守。窦婵娟难以进攻,又重重地挨了张子钦一招,顺势腾空漂移出房,他尾随其后,势必要将她缉拿归案。
“我只想要叶芊芊一人的皮,你再动手我倒是也不介意再留个备用的!”她字字如雷鸣,随声波散出的还有愈加浓烈的戾气。
“冥顽不灵!”他将意志力集中于右手,在一团冰雾朦胧中汇出一张弩,这弩是张子钦的师父屠尘自北海沟壑谷撷来的涧冥冰打制而成,能拿得起此弩的人,必先有静心俢睦之气三百年,寒冰浸体之魄七百年。冰箭既出,轻可冻人筋骨,重则直散魂魄,非遇穷凶极恶之徒,张子钦断然不会拿出此弩。
他定睛瞄准窦婵娟的心脏,加注三成法力,和着冰丝一触即发,正中要害。
“大业!”窦婵娟嚎啕,扑倒在地将他的头拥入怀中,张子钦也万万没想到,陈大业竟会在此时醒来,竟会分毫不差地为窦婵娟挡下那一箭。
陈大业的躯体顿时蒙上一层冰霜,连颤如蝉翼的睫毛都挂着冰晶:“娟儿,不怕,俺……俺在这旮……”他断断续续地安慰着窦婵娟。
在她戾气勃发之时打上了陈大业,无疑是火上浇油,转瞬之间,她的身后燃起等身高的摄人心智的紫火,全身的皮肤龟裂开来,源源不断的戾气透过皮肤的裂痕散出,根根发丝化作箭头,不出眨眼功夫划着火光刺进张子钦的胸膛:“张子钦,这就是礼尚往来,你射我夫一箭,我百倍奉还!”
血液像红玫瑰一样沿着衣衫的褶皱纹路绽开,浸湿了他上身的浅蓝,取而代之的是不忍直视的鲜红,额间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唇齿的红润已消逝殆尽。
“你放心,我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