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再而忽然问。“他有什么阴谋,为什么需要我们族人的力量?”
韩亦轩说。“好像是要征服整个韩城。”
徐再而仿佛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韩亦轩仿佛听出来了。“想不到?”
徐再而的眼睛里露出复杂的表情,淡淡的说。“我潜伏在司徒四身边的时候,我曾经授教过这个年轻人,他当时是一个尊师重道又谦卑又没有城府的人,我还觉得他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可造之材。”
韩亦轩忽然想起他初次与徐再而相遇时,黄戟发出的那一招一条命。“你也授教过单笏飞刀绝技?”
徐再而没有否认,他却不想再提起这个人。
韩亦轩当然看得出来他的苦和痛。“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每个人都会变的,只是早与晚而已。”
徐再而黯然说。“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变,他只是到了最后一刻才做回他自己。”
韩亦轩说。“这一刻还不算迟,至少你已对他有所防备。”
徐再而笑了笑,这是很深长的笑,韩亦轩看不透,他还没有这么深的人生阅历,对人生的感悟也没有很深,他当然还不能明白,事情变坏了,也总有法子将它变好,人变坏了,才可惜,因为人心的就像无底的深渊,永远不会满足,一旦变坏便一错再错,甚至到死那一刻,都没有觉悟。
他忽然说。“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我从来都不求人,我也希望别人都不求我。”韩亦轩看着他说。“帮忙倒是可以的,只要我能力所及,什么忙我都可以帮你。”
徐再而又笑了,真的笑,忽然又冷了下来。“你回去之后,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回来。”
韩亦轩说。“回来这里?”
徐再而点头,他的神色变得很凝重。
韩亦轩说。“为什么?”
徐再而说。“因为宫舳会在这里住下来。我希望你回来陪她。”
韩亦轩说。“你知道了单笏会对你的族人不利,你们难道不打算回去拯救你的族人?”
徐再而说。“宫舳的意思是我回去,她留下来。”
韩亦轩没有细想。“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回到你们的族群。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徐再而苍老的皱纹里仿佛都是哀伤。“那里有我们的族人,却没有你韩亦轩。”
——没有你的地方,什么都不属于她。
韩亦轩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却不明白宫舳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再而立刻就解开他的疑惑。“你以为宫舳的伤已经慢慢好了?”
韩亦轩的心仿佛又被刺了一针。
已经慢慢好?
这是什么意思?
徐再而接着说。“其实宫舳这次受的伤实在很糟糕,她……她可能活不了三个月。”
心在滴血,心已碎。
爱的人生死不明,爱他的人又命不久矣,这是怎么样的痛,即使削骨削肉之痛也不过如此。
徐再而苍老的眼睛里仿佛已渗满泪光。“宫舳并不想你知道,因为她不想你因为同情或者怜悯才留下来陪她。她希望你真心的只为她而留在这个地方。”
韩亦轩仿佛没有听到,很久之后才说。“我可不可以也请你帮一个忙?”
徐再而看着他,等着他说。
韩亦轩说。“待会吃完粥,我就走,我想你替我向宫舳说一个好的借口。”
借口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当面跟宫舳说他离开这里一阵。
“为什么?”
“ 因为我怕我再提起离开这两只字。我会忍不住流泪。”
杂谷粥终于已熬出来,又香又稠,仿佛已变成了一把钩子,一下子勾起两人的食欲。
这么短的时间就熬出这么好的粥,居然还不算太烫,刚好可以大口大口的吃,宫舳一定用了很多心思和法子。
“肚子太饿了。就算有一只大烧猪放在我面前,说不定我也吃得下。”
韩亦轩接过来,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吃得又快又急,还有一点点狼狈。
“不用吃的这么快,就算好吃也不用吃得这么快。又没人跟你抢。”
一碗粥已吃完,一个空碗递过去,便堵住了宫舳的嘴。“再来一碗,这么好吃的粥,就算吃一辈子都愿意。”
韩亦轩已经吃了三碗了。可他好像还没有吃够,一只空碗又递过去。
女人的心本就比男人细腻,也很敏感,她一直都看着韩亦轩吃粥的模样,他却一直都没有看过她一眼,从她熬粥回来之后就一直都没有看过来。
是不是这粥太美味了,他只不过是太专注的品尝这难得的美味?
这粥的确也好吃,韩亦轩的人却不见了。
宫舳端着第四碗粥进来时,就只看到徐再而在屋子里。
“韩明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徐再而没有说话,他也用碗中的粥堵住了自己的嘴……
山下果然有一条溪水,不仅又弯又清,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上游说不定也有一些野果与花。
韩亦轩又回头看了一眼山上,苦与痛又涌上心头。
那几碗粥是什么味道,他也一点都吃不出来,因为他的心已被悲伤浸透。但那几碗粥至少已使他重新有了力量离开这里,去走他要走的路。
跃过这条溪水,走了一段不太短的路后,居然走进了一片竹林里。
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有溪水,有野果与花,还有竹林,还有一个将死的人儿……
这片竹林似是很大,越走越深,越深韩亦轩越觉得这片竹林很熟悉,就像蓝廷隐居的起风居的那片竹林。
春末初夏的那阵指引方向的怪风并没有吹起,韩亦轩又再次找到起风居。
风雅的竹屋,风雅的人,人不在,因为人已变了。
物是人非,又是怎么样的无奈?
竹林。这个时节几乎每个地方的竹林都是又青又绿,sh润气候的地方长得更茂密,大的竹林完全就是一个迷林,一般人很容易就会迷路。
这片竹林也很大。韩亦轩当然不会迷路,面对大自然他好像总有他自己的一种法子。他只是迷惑了,走出这片竹林,又看到那座小桥时,他听到一个人呼叫他,他就迷惑了。
“年轻人,你朋友的怪病治好了吗?”
小道旁是一些田地,一位六十来岁赤着膊子的老人就在比较远的田地上收割农作物,他的眼神和微笑都很热情,充满着关怀。
韩亦轩对这些厚道淳朴的农民本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可是他发誓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老人家,他只能微笑。“老人家,你好。”
他的微笑却实在不太好,老人家就问。“难道你朋友的怪病还没有治好,这就奇怪了。”
怪病这么容易治好就不是怪病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午后的太阳实在太毒,老人家用肩上的布带又擦拭了滚落的热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