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来的传闻。
这对早知道此消息的安然而言已不算什么秘闻,因而没表现出像其他人那样或激动或担忧的明显情绪。
她脑中时不时浮起上午的画面,思绪游弋。
……
第二日上午,亚历山大的老朋友们到了。
这本是安然期待又担忧已久的事,可因为发生了盖洛那件事,她心底原本的那份紧张,此刻竟荡然无存。
倒是丹妮雅,特意没去公司,专门在家招待那些显贵。
物以类聚,亚历山大的熟识们,也尽是些有名人士。安然对此倒不感兴趣,知之甚少。
听着丹妮雅在旁招呼着在场的叔伯级人物,流利且准确的说着几乎每个人的名字事迹,她心思根本不在。
前段时间学的礼仪方面的知识,又让她未流露出任何不悦。甚至,淡然谦和的神情,很好地融入了那个氛围。偶尔,也会寒暄几句,谦逊有礼。
“这小女孩不错~文静恬静,气质也好。”
“很有东方人的内敛韵味。”
有人起头,夸奖她的人就多起来。
“亚历山大家的家教就是好哇,身边都是这些高雅有内涵的人物!”
安然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亚历山大却眯着眼摇晃着酒杯很是受用。偶尔瞥向安然的眸,也带上了几分平日罕见的赞赏。
这次,她这么受欢迎,丹妮雅脸上,却搜不到任何不悦。
也许人倒霉到了极致的时候,上天也不忍让别人再去伤害他了吧——
脑中掠过这个想法,安然没有继续在意,以啤酒代替白酒,迎过偶尔碰来的杯。
砰~
杯子移开时,迎面对上一双深棕色的眸。
这个桌上唯一的年轻男子,已经主动碰她好几杯了。现在,他仍旧在看她。棕色的眼睛,卷曲的鬓发。
也许是年龄相近,也许是借故接近。无论他是哪种心思,安然也只略留心,并未太在意。对于年轻异性的关注爱慕,她早已见怪不怪。
“安小姐,再来一杯。”
闻言,安然抬起酒杯,优雅有礼。
“安小姐,不知你对这里、还有这里的人感觉如何?”
“这里富裕丰饶,艺术气息浓厚,人也、人也热情聪明。”
书上说过,礼仪中伤人的话不要直接出口。换种角度阐述问题,时刻维持气氛的愉悦平和,才是社交关键。
——这里确实是艺术之都吧。
——丹妮雅一直热情地想尽办法让她离去,用的手段,也算聪明吧。
“没想到安小姐对意大利评价这么高。那你觉得这里的艺术都有哪些吸引你的地方?恰巧我对艺术也很感兴趣,不知安小姐能否赏光和我细谈一番?”
“当然。”
那西方男子甚至请挨着安然的一位大伯让位,挤坐到她身旁。
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们正热烈谈论过往及现在,这边情况,无人在意。
男子更是追着安然,说个不休。
忍耐、有礼!面对他的侃侃而谈,安然做尽书上要求。
偶尔晃眼,看到对面金色墙面里倒映的自己唇角笑容,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灌入潜意识里的思想久了,真的可以影响人的行动吧。
可是,突然间一种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她还有什么必要去为礼仪、去为得胜而努力、隐忍?在他已经背叛了她的前提下!明知、得胜的唯一奖品就是那个人!!!
“那么,安小姐。你对我感觉如何?”
安然好不容易晃过神——
身边男子挑挑眉,咧嘴戏谑地笑笑,那似乎是一种西方人常用的肢体语言方式,“是不是因为刚才问的问题太多,你会觉得很讨厌?”
前句话让她有些烦躁,但面对后一句,她唯有保持微微地一笑,“没有,先生很健谈。”总算是没失了礼貌。
“谢谢,安小姐。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男子起身去向洗手间的位置。
几分钟后,丹妮雅也借故起身。
靠近窗边的走道里,立了两条身影。
“丹妮雅~”
那棕眸的男子双臂按着墙,将丹妮雅困在有限空间内,勾下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双眸内放射出狼一般贪婪邪狞的滛光。
“我说过,赫尔默,别拿你那一套对我!”
丹妮雅低喝,“如果我现在叫出声的话……”
那个被唤作赫尔默的男子松了手,既愤怒又无奈。从小到大,他一直没占到过这美人儿的一点便宜。
突然,他斜了闪着贪婪戏虐之光的眸,“你给我介绍的这妞儿,挺靓的~”
眸光调正,他咧起了嘴,眸中放射出寻到新猎物的乐趣,“也正如你说言,她对我,很热情。”
“你会喜欢的~”
丹妮雅挑唇,方才还冰冷冷的蓝眸内刹那浮上几分愉悦。
赫尔默回到座位。
“这里这么闹,不如这样,安小姐,我们出去走走。”
安然本想婉拒,一想到这几天的烦闷,正好可趁着待客之机出去缓解一下,恬然点头。
出了门,赫尔默就让她坐上自己的车。
驱车出行,一路上,他都在谈论艺术。
突然,车子停下。
“先生,这是到了你说的博物馆吗?”
安然往外一瞧,不自觉变色——酒店宾馆。
现在既不是早饭时间又不是午饭时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一路上与自己大谈艺术的人,竟对她怀有想法。
“这次能行吧,小姐?”
俯身上酒的时候,站在丹妮雅身边的艾玛,偷偷问。
“没问题。”丹妮雅不动声色地拭拭唇,继续优雅观察着桌上局势,面上淡然自若。
倏尔眸光一亮,眸底溢出毋需担忧的轻松自然:赫尔默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恶魔,自然是不会给安然好看的。
他变态,不在于暴力无耻,而是被拒绝后,极端激烈的反应。
一旦被拒绝,他不会强迫xg虐,但会把对方丢下车甚至两人一起共赴危险。这点才是他最残忍变态的地方——用无限的恐吓刺激折磨对方,甚至不顾两个人的安慰,极端而疯狂。
被他折磨过的女子不在少数,甚至还闹出过人命。
“安小姐,你有兴趣和我进去吗?”赫尔默火辣目光赤、裸裸地盯着她,不再掩饰心中企图。
谈了一路艺术,而那种以艺术为包装的博学多识只是他骗女孩的惯用伎俩,他早按捺不住。
安然摇头,惨笑道,“不用了。”
怎料,话一出口,车子骤然加速!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变本加厉!
猛烈的车速让她顿时抠紧两边扶手,双眼惊恐地盯着前方,慌张着连连摇头。
“赫尔默先生,停下来,快停车!停车!”
车速实在是太恐怖、太迅猛了!她完全无法适应!
但是怒火中烧的赫尔默,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两手转动着方向盘,满脸通红,青筋浮起,表现出不正常的激动。
倏尔转头,双眼浮凸地怒瞪着安然,疯狂地大喊道,“你刚才不一直对我很热情的吗?啊?!啊?!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被他倾身吼得耳膜一炸,安然弯下身,却无法用手捂住耳朵。
“我对你好只是客气、尊重,我想你刚才是误会了~”
吼叫、汽车嗡鸣共同组成的噪杂下,她费力解释着,她对他好,只是出于礼仪上的尊重而已,并无他意。
怎奈,赫尔默根本不听,踩着方向盘的脚陡然加力,用力一踩到底!
车子摇震几下,疯了般地飙驰起来!
汽车飞驰的声音、不停在身边嗡嗡作响。安然弓着身子,几欲啜饮。
车子发疯般地闯过两个红绿灯,在几道急促的按喇叭、咒骂声中,一路闯入闹市!
……
“什么?!然然现在在哪儿?!”
正谈公事的盖洛接到一道匿名电话,突然起身,脸色遽变!
对面马里诺眸光顿沉!
又是在和他谈公务的时候被忽视!还是在谈论范思哲最重要的革新政策时……
不过,他倒是对那个叫然然的~有了几分兴趣。
“我有事先走。”
转身,跑出办公室,盖洛哪有时间看马里诺一眼。
马里诺捏着杯子的手一用力,眸中、闪着说不清是冷酷阴沉还是幸灾乐祸的光芒~
盖洛迅速拉开车门,开车——
……
车子打翻几个果摊、数家鸡蛋、蔬菜篮,在路人啊~呀——的尖叫声中,伴着飞溅的蛋黄、车下果蔬,继续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闹市上飞奔下去!
安然已尖叫到失声。
不只是自己的尖叫声,还是路人的尖叫,让她听力也开始麻痹。只有承受汽车不停的磕碰、不停的跳动。
她摸索着去找安全带,最后才发现,这变态,根本没在车上配安全带!
陡然一阵急转,将她重重甩下车座、跌在车门边旁!
汽车已驶出闹市,进入郊区,然车速仍不稍减,毫不留情的碰撞、变本加厉!
安然连爬都爬不起来,不停地磕碰下、朝着赫尔默方向虚弱地挤出几个字,“你冷静一下……拜托……”
“冷静一下?”
“为什么要冷静?!”赫尔默豁然扭过头盯着她,“瞧现在、多好呀~实在是太棒!太美妙了!”
俯身一手卡住她脖子,他一手胡乱地开着车,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怪叫着,“宝贝儿~让我们一起共赴死亡之渊吧~!啊哈~!”
毫无章法的驾驶下,车子开始失控——
眼见、前方尽头就是绝壁!
赫尔默眸内光芒越来越大——
“停下!快停下!”
突然一阵急促的怒吼在不远处响起!
安然听出,那是盖洛的声音,她挣扎着扒着车门,仰头看着盖洛慌张失控的脸。
怎料,这声音、更加刺激到了赫尔默!他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朝悬崖飞去!
就在安然发出用尽全力的尖叫,以为马上要奔赴死亡的时候——
一辆黑色跑车,突然横空出现、掉转方向挡在前方!
失控跑车一头撞上横挡在前方的布嘉迪。威龙!
砰~!一声震彻山谷的巨响。
响声消散后,车门被从外面拉开。
一身狼狈的盖洛,拉起跌坐在车头处的安然,有些费力地将她抱起。
虽然他现在一身废屑、因受伤抱着她行走的动作也有些沉缓、但是、安然从未觉得、他如此强悍英勇。
昏迷之前,那双淡漠的、似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影响到他现在情绪的眼,烙入她心底……形成冬日里一道美丽的风景。
不远处,被猛烈冲击撞地后退几百米、塌垮大半的黑色跑车,不到50米的地方,就是悬崖边缘……
……
“不好了~不好了~~”
噩耗从别墅大厅炸响到五楼。
“怎么样?”
三楼处,刚听到哭喊的丹妮雅,玩着手中象棋,对着来到门口的艾玛道。
她头也不抬一下的,淡蓝的眸底是云淡风轻的笃定与自在。
因为、她相信、这次安然难逃一劫!
“小姐,安然中度受伤被少爷送到医院。赫尔默先生他、他失血过多,不知还能不能醒来。”
什么?!丹妮雅眸波一闪,抬起头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么快就被盖洛发现……知道她这次计划的,没有别人。谁会向他告的密?!
……
不到半日,安然就转醒了。
比起一头磕在方向盘上,头破血流的赫尔默,她最后一下只是背部撞在车壁上,加之之前不断磕碰、撞击的小伤,也只是中度受伤,并未到失血过多的地步。
怕叫私人医生耽误时间,盖洛直接把她送往最近医院。
赫尔默倒惨了,重度昏迷,现在还处于紧急抢救中。而且,医生查出他昏迷前服用大量摇头丸。
安然睁眼看到周围的白色床单、白色墙壁,一切都是白的。
“医生,她确定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吧?”
“应该不会,如果可能,她也许已经醒了,不如你进去看看~”
接近病房处,谈话的声音隐隐地、越来越近地飘入她耳中,配着窗外冬日阳光,恍若隔世。
盖洛迈步走向病房,亟欲看她是否醒来的欲望驱使他加快步伐。
安然有些迷迷糊糊地、略微抬身子,却发现、浑身都是疼的、头顶一阵眩晕传来——
进门就见她眩晕地欲扶额,盖洛急忙几步跨前,单手抓住她手臂。
安然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瞅他一眼——
心中一震,立即大力推开他要去稳住她的另一只手——因为她脑中突然迸出他和丹妮雅亲密的画面!
晃晃头,那些亲密画面、以及、她被伤地伤心欲绝的情绪,无比清晰地在眼前浮动着!
虽然她没完全弄清目前状况,但心中那股愤怒的感觉无比鲜明!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想看见你!
“你走开!”
她推着他,“走开!”
“然然,是我~”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走开啊!”
“然然~!”俊颜上晃过一阵慌乱,盖洛想去稳住她,但却因她过分激动的情绪无法靠近……
医生闻声折回——
“快住手!”
“病人现在刚醒,之前受过太多的惊吓,情绪需要稳定。而且……”白褂医生看安然一眼,撇开眸,叹息,“而且,她身上多处受伤,现在随便动作都会全身疼痛……”
盖洛闻言,回头心疼地看着她挽在弯眉间的痛楚神色,手松了点,却依然不肯撒开。
“病人刚受过太大惊吓,现在不保持情绪稳定的话,很可能再次陷入昏迷。”加重的语气,暗含警告。
闻言,盖洛审慎地撤开手。
“现在你最好出去,让病人一个人静一下。”
失落地直起身,走向门口的时候,他最后瞧安然一眼、漆邃掺着复杂的的眼眸,痛苦而深刻。
他从未感到如此失落过,连喜爱的女人都不能接近,好挫败。
出门趴在外面的台子上,勾头,双眼盯的、却不是下面的任何风景。
她厌恶他。
很明确的。刚才她的表现说明了一切。
一定是因为她还在误会他。
多想冲过去告诉她一切真相。
可是、他攥紧双手,忍住了——医生说,她现在需要保持情绪的平静。
而她一看见他,就根本平静不下来。
再一次握紧了拳头,颤抖的心、隐忍的眸、盯着楼下。
此刻,他心底的波涛起伏、表面平静看不出,其实,情绪比她还要激动。
……
他走后好久,安然才渐渐地、渐渐地冷静下来。
头脑还有些混沌的她自己也不大明白,刚才突然爆发的情绪究竟为何。
只知道,眼前的男人、伤害了她、而且伤得很深。
现在,她逐渐冷静清醒过来,渐渐理清事情一切因果、来龙去脉后,深感失落伤感的同时,心底、隐隐又添了几分别样伤痛,那伤痛,不再只是关于自己的——刚才她对他、的确是有点过狠了。
虽然、他做的那些事、她不会忘记、也无法原谅。但是、一想到昏迷前他去救自己时的慌乱、救出自己时的眼神……心又乱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当时会那么焦急?!眼前涌动着那画面、他脸上的慌乱、呼喊的紧张。
又是为什么、他会做出最后那样疯狂的举动?!
她根本就想不到,他竟会那么做:如果撞击力再强一点、一点点的话,……跌入悬崖的很可能就是他……
她越想,心越寒,也越炽烈,越无法停止。
他如果不爱她,怎么会甘愿为她冒这种险……
可是、眼前又浮现出他和丹妮雅亲密的样子。难道……他可以同时爱两个人?
一个人心里、究竟为什么可以同时装着两个人?她永远不懂……
在她陷入复杂情绪、不能自拔的时候,一道挺拔的身影来到门外。
抬起的手在即将碰到门时,收回。影子的主人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她沉思期间,那修长俊影已数次来到这扇门前,而又数度离去。
……
安然在医院的下午,医生很体贴,护士也很温柔。
这和盖洛的再三叮嘱有关。
夜幕降临,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的时候,她又想起白天的事,半坐起身,拥着被子,周身被一种近乎凄凉的悲寂所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