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了他,却依旧不能让唐太宗如往日那般亲密待他。
面对太子之位朝夕不保的事实,他知不可坐以待毙。又知,不可再鲁莽。李泰会用计,他也会!
李君慕害死称心,他要李君慕偿命:李泰借称心害他,他要借明月报复:武才人嚼他舌根难为他,他要让她彻底失宠……一箭三雕的计谋,就不信无法由此让他再获唐太亲信赖。
垂柳依依,繁花似锦,水映碧空,俨然一幅春末夏初风景图。
“武才人,近安?”漫步湖边的李治,见媚娘身影,不免加快步伐笑容相迎。
“安好。”媚娘嫣然一笑,眉宇间泄着欣喜,“晋王,近安?。近日杂事繁多,他们已多日不见,未想今日相见,亲切之余,竟忽生几分惊喜。
面对李治眸中浓厚的思念,媚娘心中一惊,忙低头掩饰心中慌乱.李治对她的厚意,她知晓;为避嫌应立刻离开,她亦知晓。可她的双腿偏生根似的,仅能望着他袍下的靴子,努力平复杂乱的思绪。
“安好。”李治望着那份朝思暮想的如花容颜,原本如罄的嗓音竟有些嘶哑。她是父皇的女人,这辈子他们注定无缘。可他偏忍不住想她、念她。好些无人的夜里,他甚至天马行空胡想;若有朝一日他能称帝,他是否就可推翻礼教,得到媚娘呢?
依稀听着李治口中长叹,她忍不住抿唇,划破彼此的寂静:“今日晋王,怎有如此雅兴在宫内游乐?”她不能给他希望,只因她是他名义上的庶母。
“我入宫是来探望四个伤势是否痊愈。可没聊上几句,四哥突然有事,就将我仍在湖边了。”李治耸耸肩膀,尽量让厚重的爱慕变更为儿时的友谊。
“咯咯。”媚娘掩嘴笑开,“没想到,仁孝的晋王也会被兄弟抛弃。”
“呵。”面对轻松的氛围,李治笑呵呵反问,“不知武才人,为何又会有如此雅兴独自一人湖边漫步?”
“本有小月陪我。可一个武德殿的宫人忽然出现,冲着小月嘀咕了两句.她便向我告假,慌张随那宫人走了。”媚娘无奈摇头苦笑。想到玥月快步离去的模样,她不由猜想究竟是何等的大事,让玥月离开得如此慌张?
不对!她愕然抬头,迎上李治恍然大悟的模样,彼此异口同声道:“魏王泰,小月!”
依李泰和明月此刻的身份,他们绝不可能私下约见彼此。一定是承乾设计两人相遇,然后企图重现称心事件。
不过承乾算错了。李泰不是承乾,明月亦不是称心。他们的情爱没有承乾和称心那般激烈,亦没有承乾和称心那般离经叛道。
但一切真如众人所料吗?倘若李泰对明月的情只为一时新鲜,为何有人冒明月名义相约,他立刻抛下他离开?
还有,承乾失势一事,众人皆知是李泰布局,丝毫不知是明月发起,这又是为何?细想一下,并非明月做事小心未留把柄,而是李泰刻意拦在她身前,嚣张的势态显然是维护明月。
哎!只怕李泰对明月情根深种啊!但李泰却不知,明月亦不知。“他们在何处?你可知否?”李治上前一步神色慌张。明月与媚娘亲如姐妹,李泰是他尊敬的四哥,他不能让承乾毁了他们。
“小月没告诉我。”媚娘摇头。别人不知玥月对李泰的情,但她知。那份深藏心底的情,一旦激发只怕会狂如海啸,她不能让他人伤害玥月,更不能让人利用玥月。
“对了,他们一定在那儿,一定在那儿!”井边!明月消失的地方;她与玥月相识的地方;玥月与李泰相遇的地方;玥月差点被承乾玷污的地方……媚娘紧蹙眉心,顾不上礼仪,一把抓起李治的手腕,提起裙摆向冷宫边的古井冲去。
“父皇。”望着李治和媚娘离去的身影,承乾打望着冷着脸的唐太宗,小心翼翼替李治和媚娘辩解,“九弟和武才人,是儿时累下的情谊。”
“哼。《礼记·曲礼》所记:男女不杂坐,不同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叔嫂不通问,诸母不漱裳。这些书武才人算白读了!”唐太宗横眉竖眼,拂袖走出凉亭。
“他们,他们只是担心四弟。”承乾弯腰跟上,面目憨厚辩解。
“担心什么?这后宫还有吃人猛兽不成?”唐太宗眉梢上扬,脑海猛显现“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八个大字,“你可知那个明月姓什么?”
“好像,好像,好像与武才人同宗。”呵呵,一本《秘记》,一句“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恰巧能将三人捆束成一团,此不是天助他也,是什么?承乾心中暗笑,口头却皱眉诺诺回答。
“这后宫没有洪水猛兽,只怕出了妲己!”商纣王因九尾狐妲己毁殷商,今有一个武才人,又有一个武宫女,而此二人皆同他喜爱的皇子关系匪浅……“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难道箴言指向的并非是女主武王称帝,而是女主媚
惑君王?
武才人和玥月昔日的聪慧,刹那在他脑海中化为妖媚。唐太宗轻握拳头,眼角一沉:“走!”
“诺。”承乾低头应声,单薄的嘴角划出一道阴冷的弧。李泰,鹿死谁手刚开局!
第十四章 情根种—一前生500次的田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紫藤花凋谢,缠绕树枝的魔蔓,却越发青翠,而树旁古井也因久未人至布满青苔。
如果在李泰出现后依旧坚持跳井,她此刻是否已穿越回去,幸福地看电视和发呆?如果她安于命运,从未考虑反穿越,她是否能代替明月平淡过一生?……如果此刻她跳下去,等待她的是死亡,还是回家的路?
“滴答!”她低头望着清幽的井水,一滴泪落在静若镜面的井水中,刹那划开一圈圈忧伤的涟漪。
月儿!李泰立于百步处望着玥月。初遇时她一身狼狈,但那双眸子却偏如泉水般清澈,又如孤狼般刚毅。那一刻,他为她的桀骜不驯所吸引。后又因李淳风的箴言特意与之亲近,她身上那份洒脱宛如烟火映亮了他的眼。
他愿意为她退让一步,让她成为他生命中仅轻于江山的女子。但她不要,亦是容不得他的退让。
正如玥月所说,她要的是一份唯一而纯粹的爱。又如张亮所言,为君者心惦仅江山。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偏谁也无法向前。
“月儿!”他本想在心中念叨,却不小心溢出声。
“泰!”玥月惊然抬头,泪眼蒙蒙地盯着李泰,朱唇微启,颤抖许久,终吐出关切之言,“你可好?伤还疼吗?”
虽然李宽告诉她,李泰被刺不过是李泰自己布下的局。可那即使是个局,伤的是李泰!若不见他,她可以欺骗自己毫不在意。若他不邀约她,她可以告诉自己与他毫不相干。
可那些均是假设,见到他,看着他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模样,她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你瘦了。”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哭,可眼泪却不听话地滴落。
告诫自己要远离她,但看着她不可抑止的泪,挂在脸上的伪装刹那剥落。李泰大步上前:“不哭。”他取出袖中丝帕,捧着她的脸蛋为她拭泪。
曾经他也拿过这样的丝帕为她拭汗,此刻他又拿着同样的丝帕为她拭泪。不是约定再无相交吗?为何偏要如此纠缠?
“泰!”她望着他眼中的温柔,泪水落得更加凶猛。
“傻瓜,不哭。”面对她的泪,他手忙脚乱。他不想见她落泪,可他却老惹她落泪,“跟我走吧!我纳你为妾。”
让他再固执一次吧!他相信自己不会成为承乾,玥月亦不是称心。他有能力像唐太宗那般保护自己想要的女人。
妾?“泰,你不懂。”玥月用力摇头,打落李泰任性的大掌。他们之间看似只有一步,但这一步却又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是王爷,她是宫女:他是古人,她是现代人:他要江山,她要自由……那种为爱而舍弃一切,不过是小说中的故事。
“我懂,我懂。我懂你心有我,你忘不掉我。月儿,不要再抗拒。妾与妻,不过一个称号而己。你何不想想你身虽为妾,我待你却如妻?”世间只有一个玥月,让他在她面前低头他认了。只要她与江山不相冲突,她要什么他都给。
“泰。”她信他,可她不信天下。她不敢望向他执著的眸瞳,只能闭眼抽泣,“你能一辈子只要我一个女人吗?你能为了我顶撞陛下吗?倘若有朝一日,我与你的妻誓不两立,你能选择我吗?……”
“我想——”他想有朝一日他可以坐拥天下,他不必再去在乎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泰,在其位谋其政。现实不是你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你能或不能的问题。你不能为我让步,因为你不能没有权势。如果,我在你心中位置当真很重,当日我被太子欺负,你就不会视而不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她不敢睁眼,怕在他眼中看见绝望,“泰,你扪心自问,倘若有朝一日我成为第二个称心,你会不会犹豫杀掉我?”泪i止住了,心也越发清明。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再是妻与妾的身份。也不再是他是否爱她的疑惑。
“我……”李泰一颤,不由后退半步,语气早无之前的坚定。
“我知道结果的。”玥月牵唇苦笑,泪水顺着下颚滴落,“我更明白,我不过是你权欲背后的一道风景。李泰,你我都明白。我于你没有你想象中重要,你于我也是如此。为何会思念,为何会痛苦,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在李泰用自己身体为饵,诱承乾行刺他时,她就懂所有的东西对于他,皆没有江山重要。今日,他可以为了江山用命为赌注:他日,他亦可以为了江山舍弃她。
皇宫是一个只可以有权,不能有爱的地方。她没有雄厚的家世,爱他也没到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地步。而他没有当初唐太宗那般的势力,爱她也没到霸王别姬的地步。
与其为改变历史而算计,与其刚刚拥有便被抛弃,与其在未来独自落泪……不如尚未拥有就放手,这样至少他会觉得他是爱她,只怪彼此生不逢时,生不对门。
“月儿。”她比他冷静,就算他心仪于她,可这辈子除了钱和权,他什么也不能给她。可笑的是,他珍惜她,因为她与其他向往权欲的女子不同。他无法拥有她,亦因她视权欲为粪土,而他无法保护清心寡欲的她。
“睁开眼,再看我一次吧!”他紧握手中丝帕,为她擦去残留在眼角的泪。这一次,他会将她的音容烙入灵魂,然后再无相交,迈上一条没有她的路。
点点脑袋,玥月紧咬双唇,颤抖地睁开眼瞳。刹那间,李泰眸中宛如朝阳的爱恋,刺痛了她含泪的眼,以为苦尽的泪再度涌出。
“泰!”她不禁伸开双臂扑入他的怀中,额头磨蹭着他的胸膛。让她记住他的一切,让她再任性一次。然后,她会做一个随波逐流的宫女,冷眼面对大唐的起起伏伏,等待被放出宫的那日。
李泰!她缓缓抬起头,凝望着他眉间的傲气,伸手抚平他眉心的八字。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他,她曾经想要放弃一切,成为真正的古代女子。
“月儿。”他激动抓住她温暖的小手,低头噙住她冰凉的双唇。
“泰。”长吻落幕,她唠叨着他的名字,依在他怀中轻喘,“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你生命中的第一,请回头找我。我会在原地等你!”她知道这是奢求,她知道他永远放不下皇位,但是她依旧忍不住开口,忍不住给自己一个继续在唐代生存的借口。
“月儿——”他们之间,不缺乏机缘,偏缺乏许多倘若。他终其一生,放不开皇位,玥月心中的有朝一日,永远也不会实现。但他能圆她另一个心愿.他日称帝,他会给她,还有她最好的姐妹自由!
“嘘——”她踮起脚,按住他欲开启的嘴。她不想在此刻,听见他的拒绝!
“哼!”在玥月伸手搂抱李泰腰际那刻,陡然从大树后传来重重的冷哼声.
“父,父皇。”面对从树后走出的唐太宗和承乾,李泰顿然一惊,慌乱放开搁在玥月脸上的手指,并大大地后退一步。
如此隐蔽的地方,怎会被唐太宗发现?李泰目光迎向唐太宗身后眼中含笑的承乾,顿然明白一切皆是承乾的计谋。
玥月的眼泪让他慌了神,他应该早知道,依玥月的性子,不会主动约他相见。该死!在见到玥月那刻,他就该先问明白。
“奴婢,奴婢参见……不对,叩见陛下。”玥月双膝跪下,余光瞟向承乾,心中警铃大作,
“树后的人,也出来吧!”唐太宗阴冷地盯着玥月。
“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你生命中的第一,请回头找我。我会在原地等你!”“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女人重于江山,那就是第二个殷纣王,不也正应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预言?
好一个明月,昔日觉得她聪慧伶俐,倒未察觉其狐媚性子:更未想到,她竟勾引未来天子,还企图将其迷得神魂颠倒。
“父皇。”“陛下。”李治和媚娘低垂着脑袋,磨磨蹭蹭地从另一棵大树后走出。赶至此处时,他们见李泰和玥月互述情怀不忍打扰,只好藏于树后观其形而为之,怎奈唐太宗和承乾会尾随其后。
“好一个武才人,好一个宫女武明月!”庸太宗拂袖大怒。
“陛下,恕罪。”媚娘一愕,双脚一软,屏息跪下。虽不知唐太宗为何迁怒于她,但当龙颜大怒时认错总是没错的。
玥月将身子压得更低,双眼紧盯着地上的野草并未应声。龙颜大怒仅因为她和李泰搂在一块吗?倘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不责备李泰?
“宫女明月,你勾引皇子,秽乱宫廷该当何罪?还有你——武才人,纵容宫女秽乱后宫,又该当何罪?”唐太宗不待两人吭声,已转向承乾:“乾儿!命人将武才人和宫女明月,带回后宫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他不相信,女主武王会是一个女子!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为保大唐基业不会坏在女祸上,他不得不小心。
“父皇。”李治焦急出生,意图为两人辩解。可溜到喉头的话语,偏在唐太宗冷目下溜回腹中。
“父皇,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李泰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殊不知眸中的清愁泄漏了他的心事。
风流韵事不断的唐太宗,能接纳寡妇成为自己的妃、能将自己弟媳接入宫中为妃的唐太宗,怎会介意自己的儿子对宫女产生感情?依常理推断,他应当道——要父皇将此女送入府内吗?
不对,不对!心中警钟打响。唐太宗能对称心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此刻偏为难玥月甚至牵连武才人?所谓勾引皇子的背后,定有重要的缘由。
李泰望着唐太宗盛怒的面容,看看唐太宗身后顺从的承乾。心中惊觉此事非同小可,偏又理不清其中缘由。
“看来你伤势已痊愈。”唐太宗盯着李泰手中浸满眼泪的丝帕,冷哼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搬回廷康坊吧!”
男人多情可以,但不能因情误事。且不提明月是否是箴言中“女主武王”,光凭明月告诉李泰“她在原地等他”,李泰从眼中无意闪过的一丝心动,他就不能让明月留在李泰身边。
“是。”李泰不舍地偷望玥月一眼,幽幽吐出一口长气,低垂脑袋行礼。
“还有你,稚奴。”唐太宗转向李治,低缓的声调不容拒绝,“你已逾弱冠,后宫还是少来为佳。”
“父皇”李治仍欲再言,但迎上唐太宗犀利的眼眸,他畏惧地低头,“是。”
“二十弱冠,三十而立。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是该多想想了。”唐太宗打量众人一番,长叹一声甩甩衣袖,大步离去。
见唐太宗远去,承乾转向李泰,唇角似笑非笑道:“四弟,多有得罪了。”
“不过是一宫人罢了。”李泰丝毫不看玥月,挑挑眉梢言语带笑。
“四弟,真是无情啊!”神情言语间难知底细,承乾只能赔上笑脸,转向徐徐起
身的媚娘和玥月:“两位小娘子,该走了。”
“老?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