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风光了不少,原本心里对周世英的隔亥也因此而消除了些,想到,自己的儿子竟被当朝最受宠的公主一眼相中,这便意味着,周家的地位也将坚固,不可催毁。
“老爷,来了来了,宫里的马车到了……”便说着,一名家丁,已经兴奋的跑上前来报道。
周青江忙唤了夫人和两个儿子出府相迎。
安公公在路上受了一肚子的委屈,下了马车,也只是勉强冲着周青江笑了笑,便扶着旁人的手一拐一拐的进了周府。
“免礼吧,杂家口渴了,可否在府上讨口水喝!”他双手捧着圣旨,语气虽然显得极为客气,但瞧着却是装出来的。
周青江急忙让出一条道:“安公公请进!”说罢,便差人准备好了上好的茶点。
这安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服侍元庆帝已经数十载,如今已是大内总管,宫里的大大小小事,都免不了要经过他的手,就连后宫的那些个嫔妃见了他都是礼让三分,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周世英一言不发的跟在周青江的身后,眉心却在不经意间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耳边传来暗卫的传话声:“安公公中途曾有闪失!”
这件事,原本没有对外公布,因此,周世英确实是大意了一些,也没有差人护驾,直到安公公晚了点,他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有变,可派人前去查探后,却是为时已晚。
点了点头,周世英的手指在暗中已经握成了拳头,心里隐隐意识到府里有事要发生。
“今儿个贵府可真是双喜临门,他日待周小姐在宫有得了宠,还得请周大人在周小姐面前替杂家美言几句!”安公公向来是个百面之人,虽然心里觉得以周润芝的姿质不会太讨皇上的欢喜,但说几句好话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他总归是不会吃亏的。
听了这话,周青江立即会意,忙将袖口中准备的一支翡翠玉石塞进了安公公的怀里:“小女的前景还不是拿捏在公公的手上,过了今儿个公公便是自己人,凡事也别见外才是!”
安公公脸上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手指触及那翡翠玉的时候,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兰花指,尖着嗓子,回头冲着周青江一笑:“周大人这话倒是不假,杂家虽说只是个旁人,但总归是管着万岁爷的饮食起居,万岁爷离了杂家可不行!”
这般说着,前方的院子已经到了,各路官员立即起身,惊讶的瞧着这来人。
想不到竟是宫里的安公公,便都争先恐后的涌上来寒喧着。
安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却也不会无缘无固来到周府,因此,众人便都猜测着他到底所为何事来这里。
看他手上捧着的明晃晃的圣旨,似乎这才想起,周家的两位公子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却都没有成亲,指不定是指定了哪一家的小姐呢。
正这般想着,安公公尖嗓子轻轻一咳,正要喊道……圣旨到!
却是话还没有说出来,院子那一头便传来一连片的惊叫声,紧接着,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已经成群结队的搀扶着老夫人从院子里头惊慌失措的冲了出来。
几名受了惊吓的丫头嘴尖叫着:“鬼啊,鬼啊……秀芝小姐回来了……”
一说到年秀芝,老夫人吓白了的一张脸似乎想起了什么,脚下的步子踉跄了一下,猛的便甩开了身边人的搀扶,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许是没有瞧见有宫里的公公在,老夫人大口喘着气,扬起巴掌,便狠狠的朝着周世英的脸上赏了一巴掌。
“你这个逆子,害了老婆子一次还不够,如今是想趁着人多拿了我老婆子的命去不成?我告诉你,我今儿个就算是吓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虽然周青江极力为周世英洗清上回的嫌疑,但她总归在后院里呆过这么年些,年经大了,可脑子却是清醒的。
再说了,年秀芝如今已经死了,周青江给她安个怎样的名头又有什么关系?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周青江大惊失色,连忙向周乌氏打了个眼色,接薛氏拉住了。
上回周世英做的那些事,若真传了出去,别说这门亲事了,就连整个周家都会受到牵连,若是放到平日里,薛氏估摸着早就平静下来了,今儿个,她不知为何,心里尤为激动,双眼中都像是燃了火似的。
周青江就是拉,也没将她拉住,反倒被老夫人推了一把,险些摔到地上。
“这个畜生根本不配呆在我们周家,他装神弄鬼的想吓死我,为何你还不将他赶出去?”老夫人还没有罢休,干脆大着嗓子,将周世英之前做的破事都捅了出来。
便在这时,安公公正要打开圣旨的手抖了抖,精明的小眼珠子转动一圈之后,心里却也开始权衡着这旨要不要宣下去。
他呆在皇上身边,一向懂得揣摸心思。
若是这旨宣下去,明儿个皇上彻查起来,发现周世英真如老夫人所说,曾经犯下大错,那么……他岂不是害了公主的前景?
这样的罪名,安公公可不敢轻易的担下去,因此,他悄无声息的又将圣旨往回收了收,准备静观其变,看看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到底是如何。
在场的一众官员听到老夫人这样说,也吓了一跳,纷纷将目光投到周世英的身上,就好似在看一只长了三头六臂的怪物似的。
周世英即使再好脾气,再能伪装,但此时,面临这样两难的境地,他也装不下去,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薛氏的面前,苦口婆心道:“奶,您若是心里不舒服,您就打我,孙子绝无怨言,还请奶消消气,不要伤了身子!”
这话说的多好听?
但凡听了这话的人,都不禁要为周世英的好脾气和孝顺所钦服,亦都拿同情的目光瞧向他。
因此,也都想到是不是老夫人眼光了,瞧见了什么东西,被吓坏了,因此,才会胡言乱语起来。
便在这时,老夫人身边的仆妇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带着几分哭腔道:“老爷,秀芝小姐又来找夫人了,院子里还有鬼火呢……”
她这话还没说完,周青江已经喝住了她:“上回不是查清楚了么?那鬼火根本就是磷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话,说出来,无非是自打嘴巴,虽然周青江说到最后,已经打住了,可是安公公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等于印证了老夫人方才的‘装神弄鬼’之说,难道一向品性极好的周世英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单凭几句话,自然没有人相信,可就在这时……周世英的身上竟有东西闪动,老夫人大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指着周世英便道:“你还想害我?你快走开,你快走开……”
几名懂医的太夫上前一摸,将那发光的粉末凑到鼻间一闻,不禁道出:“这是黄磷粉!”
黄磷粉遇火自然燃的事,在天熹国也不是什么隐情,因此,一说出来,很多人已经明了。
那么……方才老夫人院子里着的火,是不是就是周世英身上的磷粉所至呢?
再瞧跪地不起的周世英,他眼眶红红,脸上悲痛却不卑微,重重向老夫人叩了个响头后,哽咽道:“奶,即使世英曾经错过,但总归已经懂事了,您便不能再相信我一回么?”
这样的语气,这样肯求的模样,若是换作以前的老夫人,早就举双手投降了,只可惜……老夫人今儿个便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似乎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就算是周夫人也软下心来,在老夫人面前求情道:“母亲,世英已经知错了,况且他今夜都是寸步不离的与我们在一块,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说到这里,众人似乎明白了为何周世英要吓死老夫人,便看老夫人如今对他的态度,便是周世英在周家最大的阻碍了,更何况被老夫人这么一闹,周世英的名声恐怕也保不住了。
“便是他,秀芝恨我不认她,便伙同了这蓄牲要弄死我老婆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青江,你赶紧处治了他,咱们周府没有这样的后人!”
老夫人听了周乌氏的劝,似乎更加的激动起不,浑身颤抖着指向周世英,双眼瞪得滚圆,嘴里重重的喘着气,似乎随时有昏过去的可能。
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周青江亦不敢再轻举乱动,他知道,若是再与薛氏顶撞下去,只怕薛氏便活不过今日了。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气死自己的老母亲,明儿个他便准备下天牢去。
“娘,您别喘口气,喝口茶,有话慢慢说!”周青江接过身后的丫头递过来的杯盏,凑到老夫人的面前,却不想,老夫人竟毫不领情,手一拂,将那茶水如数泼到了周世英的脸上,周世英原本就懂得武术,因此,身子也本能的侧了侧,想要避开。
这不避还好,一避之下竟撞到了老夫人的胸口,也不知道是他的力气真的如此之大,还是老夫人今儿个故意要制他于死地。
他伸出手时,老夫人的枯稿的手掌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狠狠的骂了句:“蓄牲,你要杀了老身么?”
说罢,身后的仆妇已经扶不住她了,只见老夫人的身子重重的倒向一边,‘哗啦’一声,撞在旁边的案几上,一时之间,额头血肉模糊……
“老夫人……”
“娘……”
谁也没料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个地步,周青江冲了过去,将老夫人扶住,双手颤抖的抚着她额头的血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酸痛,眼眶立即转红,进而大滴大滴的眼泪便汹涌而出……
周乌氏怔愣的看着这一幕,脚步不稳的往后连退了两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议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有人大叫起来:“快请大夫,快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