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可人已经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我又叫过一个丫头,向芷青致意道:“我们姐姐身上不适,竟不能终席了。四姐姐的好日子,煞风景了,改日我和完颜氏福晋登门致歉。”芷青含笑道:“很不必。两位妹妹的大礼折煞我了。诸位姐姐妹妹都在这儿呢!我就不送了!”又回头叫锦馨,说道:“十六妹妹是我的副东,就代我送送大将军王的两位福晋吧。”锦馨送至府门前,一直目送我们上车。
佳蕊一上车,就长吁一口气,推着我说道:“我都快被她们灌死了!你哪儿去了?”我掩饰着说出去散散,佳蕊一边拢头发,一边说道:“我这个福晋当得不容易!当年跟在八嫂身后,人前人后地做笑脸,如今十四爷风光了,我还得人前人后地陪着。妹妹也是嫡福晋,爷的事不能总丢姐姐一个人应酬。”我胡乱点点头。
回府后,那封信一直缠着我!思前想后,我下定决心了。如今是康熙五十九年,离十四回府还有一年的时光。这一年,对于一位大将军,可以做很多的准备。即便这是雍正大人的陷阱,我的胤祯也会将计就计,反客为主的!
我抬笔文不刷点,写了封信,然后吩咐叫常明进来。待屏退诸人,方说道:“我有件机密差使请常大哥帮忙。这封信要给十四爷,但其关乎性命,中间不能过任何人的手。除了常大哥,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请常大哥走一趟西北,把这信亲手交到十四爷手上。”说着把信递过去。孰料常明叉手行礼道:“恕奴才不能从命!十四爷临走前有吩咐,奴才驻守大将军王府,不得离开半步。十四爷原话——奴才离福晋不能超过半柱香的时辰,违令军法从事。无论于公于私,奴才均不敢擅离。”常明神色肃然。我不死心地问道:“与十四爷性命攸关,你怎么敢不去?”常明单膝跪下,斩钉截铁地说道:“十四爷内有孙泰和众多侍卫、亲军,外有西北行营三十万大军,安全庶几无虞,府里却不同。福晋相信完颜氏福晋,奴才不相信。奴才身上干着福晋和五阿哥的安危,就是福晋要杀奴才,奴才也得先逃走,再返回来守护福晋和五阿哥。”一席话倒把我气乐了!看样子常明是打定主意兼铁了心。胤祯必定给了他最充分的授权,我又回到托腮冥想的状态了。
熬了一天,又熬了一夜,我决定找胤禩帮忙。李光地临终前,仍然看好胤禩——“目下诸王,八王最贤”,是李光第至死未变的观念。虽然连受打击,胤禩应该还有实力,而且胤禟前不久刚为胤祯试制了新式的军械,必然有秘密往来的管道。我揉揉酸酸的眼睛,起身梳洗命人备车出门。
刚走到二门口,佳蕊就笑吟吟地迎过来,说道:“妹妹哪里去?”我没来由得涌起不舒服,只得陪笑道:“好久没出府了,市面上随便走走。”佳蕊说道:“妹妹一个人出去吗?兰姑姑、淡月怎么不见?”不是我陪她去雍亲王府的时候了?也不是为着弘明打架诣见德妃和宜妃的时辰了?还是我这儿谁走漏了风声?见胤禩还在我的筹划之中,若说漏出来,也只有送信这回事儿了!想来是胤祯的“嫡福晋”完颜氏拈酸吃醋了!
我松了口气,含笑道:“兰姑姑得照看弘暐,淡月已为人妇人母了,总在我身边也不尽人情了些!我带着两个丫头和刘谙达出去,再有常明领着人跟随,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危险?姐姐若担心,不如我们一同去吧。多个人搭伴儿去,岂不更加有趣?”佳蕊摇手笑道:“罢!罢!还是妹妹自己去吧!可有一样,别再出前尚书公子的故事了。”她能援引齐琨的典故,倒算有些心机了!我只答应笑着,自然地走了出去。我还听见背后嘶嘶地吸气声。
出来倒是出来了,我怎么才能见到胤禩呢?总不成冲到廉郡王府!婉凤的怒目相向倒好说,且不说后来胤祯知道了如何,若提前打翻了西北那只“醋坛子”,才叫难做呢!我坐在车里半天都没个头绪。常明轻扣壁板,低声禀道:“主子已经在东市转了三四圈儿了!奴才发现了好几伙来路不明的人马。主子不如早些回去?”东市?我的眼睛一亮,吩咐道:“到归去来。”
此刻正是饭时,归去来俱是华服贵人,且人满为患,,竟然在门外排成长椅耐心等候,倒让我想起等着捐官的场面。侍卫问过回说九爷不在。我有些扫兴,却见阿古带着一队人从里面出来,经年的风霜都刻在脸上,可步履从容,沉稳有力。我大喜,忙命常明去说我要见胤禩之意。常明面有难色,只得走过去说了,回来向我禀报胤禩不得闲。胤禩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闲人”,岂会不得闲,但是常明这关我又过不去,难不成等着胤祯回来的时候?可那会儿留给我的胤祯准备的时间会不会太少了?我闷闷地吩咐到城外走走。
这里是当年胤祯列兵出征之地!石板铺路,衰草枯杨,威武雄壮已成往事。我呆望着这片空场,十万大军从此开拔,胤祯饮下壮行酒。他的眼前是一片光明,他的胸中是万丈豪情!可他再回来时,眼中该有泪,心中该在痛?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万里河山,他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父亲,他还将失去他的母亲,而他自己也将沦为阶下囚!我的泪滴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未能更新,向大家道歉!请大家原谅!
第一百零三章 鸡毛信(下)
脚步声过来,我抬头却见是胤禩和胤禟。在古代胤禟算人到中年了,他那魅惑的面颊换成另一种成熟的男士的风度,而胤禩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默,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有存在的意义!但他们二人同时出现,更使我吃惊。我一时间怔住了,打了几千遍的腹稿都失踪了。胤禟笑了笑,转头对胤禩说道:“这丫头傻了!”胤禩轻轻地笑了,说道:“说了多少回了!还胡闹?当心老十四跟你急!”胤禟笑道:“他只能在西北干气!就是发飙,也得等着我这新造的军械到了再说!”胤禩不答,向我说道:“萱儿有事?”胤禟抢着说道:“八哥叫错了吧?这才真叫打翻醋坛子呢!老十四远在西北,可八嫂近在咫尺呢!”我回过神儿来,笑道:“看这一家家的家反宅乱,不单单是因为女人们的蜚短流长耶!”胤禟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方说道:“嘴上还这么不饶人!”
胤禩抬手道:“说正事吧。”我示意我的人退至安全距离之外。胤禩和胤禟会意摆手,他们的人也跟着退到外围。我取出信来,说道:“我有封机密的信件要寄给十四阿哥,想请二位相助。”胤禟微挑嘴角,笑道:“既已定下求八哥,不必捎上爷!”胤禩轻声嗔道:“九弟!”然后向我说道:“信给我!我会安排人替你平安带到。”我却捏着信,犹豫着没有递过去。胤禟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松了手,可还是眼巴巴地盯着胤禩接过去,又放入怀中的信。胤禩说道:“放心!除了十四弟,信绝不会被任何人拆阅!”我红了脸,低垂着头。胤禩问道:“还有话嘱咐吗?”我慌忙摇头。
胤禟玩着扳指,说道:“跟大位有关了?不然怎么弄成这个阵势?”胤禩笑道:“萱儿有她自己的想法。只是过虑了!九弟不也承认,十四弟聪明高强,我等不及吗?”胤禟答道:“我是说过这话。论起府里的,怎么没见我们家雪莹,送个十万火急的密函?八嫂日夜打理廉郡王府,虽然像那么回事儿,比着我们这位十四弟妹,是不是差得远些?”几句话把我们都说笑了。胤禟又笑道:“我这也不过是为将来求下一个亲王的爵位。十几年前皇阿玛就说过,只这亲王和皇太子的角色易位了,唯有我这个亲王的名目不曾变过!”我尴尬起来,也替胤禩不舒服。胤禩却说道:“只当作九阿哥在索谢礼就成了。”胤禟笑着接道:“若是十弟在这儿,又该嚷嚷着无j不商了!”胤禩说道:“好了!玩笑也过,正事也说了。我们告辞。”我敛襟致谢。
回府之后,我总觉得不放心!我是送了封信给胤祯,考虑到找不着我绝对信任的信使,我采取了变通的方式——我画了一幅胤祯吃年糕的小像,又把背景放上了生意兴隆寓意的图案。胤祯出征前,我曾经把年羹尧点给他,又重提了隆科多的旧事,当时他陷入沉思,我猜他该记忆犹新。只是我不知道,我这画能不能达到点拨的目的?我又陷入了焦灼中!
这种焦灼持续了十多天,搞得我诸物无心。弘暐明显地感觉到了我的心绪不佳,他的小脾气也起来了!小家伙竟然憋住了整整一天,没有对我说一句话。身后一群奶娘丫头围随着他,昂首阔步地在我面前走了四五遭,就是为了让我看见他的小白眼儿。兰姑姑和淡月偷笑了半日,我也在笑小东西的小伎俩,然而心思依旧丢在他老爸身上。
第二天,弘暐不出现了。一整天都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发闷了半日,才意识到真把家里的小皇帝,我的大宝贝给得罪了。傍晚,我慌慌张张地到他房里瞧他,却见他撅着嘴,在地上摆积木,都不看我一眼。我陪着笑脸蹲下来,说道:“弘暐……”弘暐一扭头,说道:“我没听见。”我笑着挪到他眼前,说道:“好宝宝……”弘暐又一扭头,说道:“好宝宝没听见。”满屋子里的人都在偷笑。我尴尬地又挪了挪,说道:“额娘有心事,怠慢了我们家弘暐。额娘不是存心的,亲自来向你赔不是。你就原谅额娘这一回吧?好宝宝!不生气了?”
屋里的人都呆住了,好像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我方悟道,这个举动有些违反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原则。从骨子里的观念,我和弘暐是平等的,而且我也有不对之处,赔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果然弘暐转嗔为喜,拉着我的手有说有笑,把这几天的委屈一笔勾销。弘暐的怒气是烟消云散了,可我又成了各府里嚼舌头的对象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胤祯的回书。他的信来得不早不晚,恰恰是他常例的日子。我急不可耐地拆开来,纸上皆是相思之意,再多些是西北治军的一些杂务。他怎么只字未提呢?是没收到我的信吗?不会。胤禩绝不是轻诺寡信的人,而且他……,我有些脸红,又有些对自己不耻,我依旧在利用他对紫萱的感情,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定是胤祯读懂了不方便或不愿意写在信中,他是独挡一面的抚远大将军,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我只是坐井观天之一福晋,不会比得他想得深,想得远。可他既然想得深远,为什么不给我些暗示呢?让我放心,让我安心,让我不再焦心!
我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在一句闲话找出些端倪。胤祯回忆了我们那年他带着我硬闯毓庆宫的经历,问我是否也想起来那段,并让我往下看,留心再发生第二次。高中时代的排列组合,我学得非常不好,这会儿让我猜谜,是不是有些强我所难?我只好瞎猜了。从这句话之后,我沿着每列的第二字看去,惊喜地发现组合起来是八个字——“收伏亮工,掌握九门”。我喜得跳起来,抱着信提着裙子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儿!我的好胤祯,真聪明绝顶!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到地上,我一整天都笑逐颜开。丫头仆妇们都对我收信后的反应见怪不怪,因为之前,我总会美上个一两天,喜欢得什么事儿都准,只是我今天的喜悦更甚从前,惹得她们都过来讨赏钱。我慷慨地给自己周围的人都赏了一两银子。不是我小气,赏多了又是该引得她们胡思乱想了。
为了庆祝我的鸡毛信成功送达,我特意做了一大堆菜,款待我们家的大小阿哥和格格。但真请来时,我就感慨起来。弘春十七岁了,弘明十五岁,弘映和弘暟都十三岁,都不是小孩子了。当初弘暟偷向我要点心历历在目,如今都成了大男孩儿了。可能是胤祯走后,除了弘暐,我诸务无心,忽略了他们已经长大成|人,又一想不禁失笑,胤祯才走了不过一年的光景,只比塞外巡狩少半载,还有阅河、巡畿甸、驻丰台大营,算起来与胤祯相聚的日子少得可怜。我的鼻子酸酸的。
紫葭乖巧地奉上茶点,说道:“我们都陪着额娘呢!”弘暟也端着酒杯上来,说道:“我敬额娘!”弘明含笑说道:“第一杯酒该大哥起头的。”弘暟调皮地冲着我吐了吐舌,退到自己的席位上。弘春冷笑道:“除了五弟,就四弟是额娘心坎上的人,先敬也不为过,退下来做什么?”弘映和弘暟都侧目,就是提议的弘明也有些尴尬。我笑道:“都是阿玛和额娘的心头肉,都一样重要。二阿哥说得极是,虽说我摆了这个小宴,还是请大阿哥先巡这第一杯吧?”弘春这才站起来,领着众兄弟向我奉酒,接下来紫葭带着两个女孩子向我敬酒。弘暐见热闹起来了,也像模像样地起来为我奉了一轮酒。三轮下来,我就酒沉了,赶着悄悄吩咐兰姑姑预备醒酒的酸汤和蜂蜜水。
弘春略应了场面,就说有事告退。他是个心思重的孩子,从我进府那日起,就与我有解不开的疙瘩,日久弥坚,是以我不并挽留,只吩咐给他装点心当宵夜,早被弘暟拦着说道:“大哥常说入夜不食,有益于身体强健。”紫荆点着弘暟,笑说道:“依我看怕大哥多拿了,占到你的份了吧?”弘暟笑嘻嘻地不答话,算是默认了,其他孩子大发一笑。弘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走了。我没有挽留,也没有像当初一样派人送过去。应该是离康熙六十一年越近,与弘春这份隔阂就越深吧。史书上记载这位已革多罗泰郡王,是靠卖父求得爵位的,比之中国现代史上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最最“时髦”的划清界线难分伯仲。
这四个男孩儿中,弘暟最会察颜观色,弘明最宽和厚道,弘映是标准的行三,总是默默无闻。所以又是弘暟抢着讲了笑话,可听起来一点也不好笑。还是我打起精神来,说了一套包子和土豆的猜谜,把孩子们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如风卷残云一般,扫光所有的吃食,尽欢而散。
第一百零四章 喜盈门(上)
康熙五十九年,我们日子过得很平静,只是十四阿哥府在京城诸王府中,地位更高了。胤祯以炫目的战功,向他的皇父致敬——大败策凌敦多布于青海,护送□进藏坐床,著土封禅,勒石纪功,更上呈上定西北之长远方略。在这些功业之下,没人再提及他的年轻,也无人敢质疑他轻率与鲁莽。他的军令如山,坚毅果敢,指挥若定,为朝上朝下交口称赞。他的气势,已然盖过三位和硕亲王,就是康熙最倚重的和硕雍亲王,也不免退居次席。
因为胤祯和胤禛的关系,德妃在宫中的地位更加突出。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相辅相成。当年胤祯幼时,康熙宠他估计大半是德妃的功劳,如今,康熙对德妃这位六旬老妇礼遇有加,更是母凭子贵的突显。观察这些成年的阿哥们,唯有德妃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为康熙撑起了半边天。三阿哥固然长于治学,《律吕渊鉴》蜚声天下,但一位好学者不一定是一位好皇帝,就如李后主是一位好词人,却不是一位好帝王。
康熙六十年是康熙御极一甲子。从古至今未有一位皇帝能掌握政权如此之久,更遑论至驾崩仍然握有绝对权力的,他可谓空前绝后。当然,人人仅知其“空前”,唯有我知其“绝后”。礼仪程序结束后,康熙竟然要锦上添花,把适龄的皇孙们的婚事都办了。弘春去年娶亲,今年弘明“在劫难逃”了!我悲哀地想起胤祯三十五岁就当祖父的记载,我也在“现年二十五岁”沦落到祖母级别的人物了。但想起康熙的后宫,出生即殇的康熙第三十五子之母,应该比“我”现在的年龄还小,而她已经是曾祖母了,恐怕辈份是高祖母了吧?我狂汗。
这时佳蕊请我过正房,商议弘明的婚事。我进去就见玲玲温婉地侍立于佳蕊身侧,见我进来,又亲手为我奉茶。我欠身道谢,淑惠却倚着廊柱冷笑道:“佟佳氏嫡福晋,当心低了身份。”我笑而不睬,端起茶来小饮一口。佳蕊瞅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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