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跟她姐姐讨饶,也不知道像了谁了。”
康熙哈哈大笑,兴致一起也说了两句:“听太后说起过你家这两个双生的,她老人家直说福气儿是一块来的,两个孩子生得结实白胖,可有名字了?”
胤禛原来是想等到女儿过了周岁再给起名的,翻着《说文》圈了好些个字,还是没定下来,听见康熙问只好回答说:“儿子先定了个福字,底下的还没选出来呢。”他还是觉得福字好些,这一世尤甚,他嫡出的女儿怎么会没福气呢。
康熙一听就点头:“你额娘也说这两个孩子生得像姑姑呢,”提起五公主他叹了一声,手指一动魏珠就心领神会,快手快脚的把纸笔都铺在案上,康熙拿起狼毫毛笔沾了墨略想一想,先写了个敏接着又写了个慧字,指给胤禛看:“就这两个字吧,女孩家还是灵秀些好。”
胤禛自然高兴赶紧低头谢恩,心里却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跟年氏生的那些孩子。年氏身体太弱,生下来的孩子全都弱得跟猫儿一样,哭都哭不大声。一抱出来给他看,他就怕她的孩子养不活。起名的时候很费了些心思,甚至没排弘字辈,全都拿个福字给镇着,却偏偏一个都没活下来,现在一想恐怕是年氏本身福气不够,所以她生出来的孩子也压不住这个字。
但大妞二妞又不一样了,她们是正经嫡出,往后就是固伦公主,还有哪家的女儿能比他跟周婷生的更有福气呢。
胤禛点起油灯下床把那纸拿出来给周婷看:“这两个字喻意都是好的,汗阿玛喜欢聪明孩子,原来五妹妹就很得他喜欢。”
周婷抿着嘴笑,两个女儿就算不带进宫去的时候,周婷也要挑些趣事儿专门讲给皇太后和德妃听的,这两个人在见到康熙的时候再说一说,能得康熙的喜欢是最好不过,再不济能留下个印象也好。
康熙的儿子排开来有二十多个,成婚生的孩子更是一串一串的,女孩子不比男孩金贵,前些时候还闹出教养嬷嬷苛待皇家格格的事儿,惹得康熙震怒,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一定能照顾过来,更别说是孙女儿了。
周婷根本没想到康熙会赐下名字来,她趴在胤禛怀里笑眯了眼睛。要是两个女儿的婚事由胤禛作主,她自然有办法让他不把两个女儿嫁去蒙古,但等他坐上皇位还有好多年呢。现在能得了康熙的喜欢自然更好些,五公主不就没嫁去蒙古么,嫁进了佟家那是面子里子都得了,只可惜命不长。
“汗阿玛赐的名字,这在兄弟间还是头一份呢,”周婷搂着胤禛笑,然后又疑惑的问他:“我没见过五妹妹小时候的样子,真这样像?”
“女儿长得自然是像我。”胤禛得意洋洋的伸手捏捏周婷的下巴,打趣她一句:“当着汗阿玛我不能说,大妞二妞这性子可不是像足了你?”
周婷握拳捶了他一下,两只手往他身上一扒,胤禛搂住她摇了两下,周婷歪在胤禛臂弯里,听着草原上的夜风呼呼刮过帐蓬顶的声音,心里突然就宁静下来,微微笑着扭过头在胤禛脸上亲了一口。
直到眼皮上下直打架,迷迷糊糊将要睡觉的时候,才听见胤禛悄声在她耳边说:“大妞护食,二妞惯会撒娇哼哼,那个不像是随了你?”
周婷轻轻哼出一声来,张不开嘴回应他,觉得心口一下子灌满了蜜,嘴角一勾模模糊糊的笑出来,额头被胤禛印上一个吻,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样平静安稳的日子没过上几天京里就递了信过来,李氏熬过了冬天,却偏偏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熬不下去了。
胤禛捏着信纸看不出悲喜,周婷带着笑捧了盏酸梅汤过去,他接过玻璃盏一口喝尽了才把信纸递到周婷手上,语气冷淡的说:“李氏恐怕不好,你把该交待的写个明细,叫人带信回去安排。”
周婷怔住了,李氏自失宠以来就一直躺在床上,天气热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得了褥疮。她一直躺着,一开始半是躲羞半是装病,后来就是真的没力气站起来了,太医倒是说过让她走来走动走动的话,但石榴葡萄宁肯她躺着,并不十分劝她,李氏又觉得心灰意冷,连着躺了三个月,身上的红斑一块一块的长出来。
原来说好了开年就要放出去配人的石榴葡萄这下走不成了,就是周婷也不肯在这个时候放人,放走了她们等于是把李氏往死路上推。
眼看着李氏要不好了,家里却偏偏没一个能作主的人,石榴葡萄想尽了办法求到大格格的面前,周婷走的时候把该打点的都打点到了,却没料到李氏会熬不下去,还好托了顾嬷嬷进宫找了德妃这才给胤禛送了信过来。
李氏是上了玉牒的,就算周婷不在也能请太医过来,可眼看着不行了,家里的事还是得周婷来拍板。德妃信里也只略提了两句李氏的事,说大妞二妞平时的吃睡小事还要更多些。
周婷放下信纸叹了口气,玛瑙走过去给她揉肩:“咱们在外头,也不知道丧事办不办得好。”
翡翠也皱起了眉头,她们不知道胤禛已经跟德妃说定了不指人进来,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万一李氏死了,这回的小选会不会又送一个过来,翡翠看着外头洒进来的太阳扁扁嘴:“这事儿须得早办呢,天儿可一日比一日热起来了。”
周婷皱着眉头啜了口冰镇酸梅汤,李氏要是真的不好了,那肯定不能像钮祜禄氏那样装裹了出去,在寺庙里念几卷经就算完。她的身份很是尴尬,既不是正经的主子却又是上了牒的,就是那拉氏的记忆里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丧事,办重了怕胤禛不高兴,办得轻了又怕几个孩子往后生怨怼。
“咱们原没经过这样的事儿,前头既无例可循,又隔得这样远,一个侧室总也不好劳动了额娘……”难道真叫几个下人发送了?大格格又还是个孩子,顶不了事儿,还真挑不出人来办。
惠容的声音到了帐蓬口,玛瑙迎了她进来,她见周婷发愁问了一句,听完她的烦恼就笑了:“这值得什么,横竖你在外头,就是下面人办得不好,四哥难不成还会寻你的不是。”
周婷不由埋怨起康熙来,份位要给这些侧室,就连平日的供给也定了下来,怎么偏偏没有丧仪呢,她脑子里盘算一回,京里还真没那个皇子的侧福晋已经过世了的,一个个都活得滋润着呢,只有一个李氏长年卧病,这时候去了,胤禛又是一句“看着办”,她是该看着谁办啊!
皇子福晋丧仪倒是有的,按制什么亲王世子多罗郡王奉恩将军全都要致哀的,可一个侧福晋,还不是得了宠爱的,要怎么算?
周婷想得头痛,揉着额角撑在炕桌上叹气,惠容连声宽慰她:“这原是没定下例来,就是办得差了也不能怪四嫂子呀,更何况家里又没个能主事的,就是要引幡读文也算起来也不合规矩呢。”
不管弘昀弘时如何,大格格原来就算不怨她,经了丧事恐怕也是要怨的,周婷提笔写了酒羊二字又划掉了,惠容见她心烦给她出主意:“合该问问四哥,毕竟李氏也是有孩子的人。”
等胤禛夜里回来的时候,周婷还在纸上划拉,见了胤禛皱皱眉头:“原京里倒是办过亲王侧福晋的丧事,我想按着这个减了等来,恐怕又不合规矩。”
胤禛一怔,这才想起来这时候皇子侧福晋的丧事得看皇子的身份来办,他如今还是贝勒,想着提起笔来写了两句交到周婷手里:“就按这个办吧。”说着进内室沐浴去了。
周婷拿起来一瞧,跟在后头念了两句:“这也太薄了些。”只许一祭,又无祭文,大格格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恨她呢,人死都死了,原来活着的时候她就没苛待过李氏,死了更不必了。
“亲王侧福晋不过按此例来,这已经是逾了矩了。”胤禛两三下解开衣裳抱着桶里,周婷挽起袖子拿布给他搓背,胤禛拿热毛巾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我瞧着汗阿玛已经有这个意思了,若她能再拖上些时候,说不定还真按这个例葬了。”
周婷垂下眼睛,心里知道不应该觉得胤禛凉薄,却还是觉得他对李氏太轻描淡写了,到底弘晖不是她自己的孩子,若是恐怕她现在也跟胤禛一样冷淡了。
“哗啦”一声,胤禛把毛巾扔进桶里转回身面对着周婷:“怎的?”他抬起湿漉漉的手把周婷散在鬓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朵后面去,滴得她前襟全是水。
“只是觉得不忍罢了。”周婷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叹息,她一开始是不喜欢她恃宠而娇没事找事,后来对胤禛有了感情,李氏更是她心里的一块疙瘩,可她真的要死了,周婷又可怜起她来。
胤禛眼睛里的光芒一闪而逝,两只滴水的大掌捧起周婷的脸来,仔细看她的眼睛,李氏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已经很清楚了,弘晖那事她没做满十分也有八分,可妻子的叹息和伤感却是真的。
周婷马上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来:“孩子总是无辜的。”说着拍掉胤禛的手,示意他转过身去:“还有半边没擦呢。”伸手进水里把毛巾给浸湿。
“前头也要擦的。”胤禛一点没有背过身去的意思,坦着胸膛等周婷给他服务,周婷嗔了他一眼,毛巾绞得半干给他擦起前胸来,蒸气熏得周婷额角鼻尖沁出汗来,胤禛一直盯着她的脸,突然抬起手来搂了搂她。
周婷吓了一跳,半幅裙子都被带出来的水给浇湿了,正想要骂他两声,就看见了他温情脉脉的眼神,她自己先红了脸把毛巾一扔:“再不给你擦背了。”站起来背过身捂着脸走出内室。
胤禛坐在浴桶里嘴角直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南瓜的地雷~~~
谢谢yan婧的地雷~~~~
谢谢荷暖的地雷~~~
谢谢糖糖的地雷~~~
爱乃们么么哒么么
李氏的结局就是这样子啦
占位子的活她干不了了
咳,翻了清史稿没找到贝勒侧福晋的丧事啥规格……
以及,小年糕是四十八年进的府
一进府就是侧妃了~~~
那时候女主是生了一个男娃好呢还是两个?
挖了个坑写短篇,嗯开篇是阿娇
感兴趣的给捧个场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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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信送到京里的时候,李氏还强撑着一口气,大格格这时候也顾不得规矩,日日在病床前侍疾,周婷胤禛不在,乌苏嬷嬷不好出这个头,只好叫戴嬷嬷并丫头们看牢了她,定点儿让她吃饭睡觉。
饶是如此,大格格还是很快清瘦了下来,原来就不圆润的下巴更显尖细,新裁的夏衫腰间空出了几寸,一双杏眼含着水,时不时就要掉下泪来。
戴嬷嬷是胤禛指派给大格格,新分进来的丫环都由她□,她虽是胤禛亲定,也怕主母不在大格格有什么不好担了干系,只好让两个丫头日夜守着劝她。
两个大丫头被大格格赐了名,一个冰心一个玉壶,都知道若是周婷回来见大格格这样,戴嬷嬷没事,她们却要吃瓜落的,时时撵在大格格身后,每见她落泪便柔声劝她:“格格千万保重自己才是,若是格格再给愁病了,要怎么给侧福晋侍疾呢。”
这些话大格格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悲伤却怎么都止不住。两个丫头猜中了她的心思,万一她倒下了,李氏的病旁人不精心侍候怎办?她只好咬牙把厨房送来的汤水灌进喉咙口去,天天这样滋补着才没她也拖出病来。
太医来的时候她躲在屏风后头看着他给李氏诊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掀开帐子让太医瞧了李氏的脸色,眼睛微微一阖,转头就婉转的暗示该准备起来了。
当着她的面没人说起,大格格却知道府里已经开始给李氏准备后事。她拿帕子按住眼角止着泪,哽咽着吩咐冰心:“去要几匹素缎子来。”
冰心“哎”了一声应下,奉上茶转头出去告诉了戴嬷嬷,戴嬷嬷眉头一皱,掀了帘子进去,冰心玉壶两个坐在廊下,玉壶悄声说:“格格说了要几匹?”
冰心眼睛往廊外一溜,见没有丫头走过轻轻点点头:“可不是么。”
“你怎么不劝劝呢?。”就是按着亲王侧福晋丧仪不过穿一日孝,当日就该除服,大格格一下子要好几匹素缎难不成还想穿重孝?
“咱们是后来的,前头那两个劝了还不听呢,咱们要怎么劝。”冰山跟戴嬷嬷沾着亲,知道些旧事,扯一扯玉壶的衣袖:“你也别犯这傻,戴嬷嬷是主子爷给的,有事自然该她去劝着格格,咱们千万别插手。”
玉壶垂着头拿手绞着裙上坠着压裙角的小香包,嘴里喃喃道:“格格待咱们挺好的,我瞧她也是真的难呢。”
冰心年纪大些,听到玉壶这样说跺跺脚,点点她的鼻子:“告诉了戴嬷嬷才是为着格格好,福晋回来了哪有不问的,到时候叫她知道格格有这心思,咱们怎办?”格格是主子,真要硬顶着来,家里有谁能压住她呢,可这不合规矩的事要是办了,倒霉的还不都是下人。
戴嬷嬷进去之后也不问缎子的事,只说:“主子爷同福晋俱不在府,只好由着奴才来给格格说说这丧仪上头的规矩,虽不知到底按什么样儿的规格来,大致却错不了的。”
大格格心里虽然难受也知道李氏挨不了几日,坐直了身子听戴嬷嬷细说,待听见侧福晋连祭文也无,丧事一天办了就算完,连百日周年都不再祭的话,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明白了戴嬷嬷的言下之意。
她原本并没想过要穿重孝,但也该多做几身孝服,好给李氏多守几日,听见戴嬷嬷的话那剩下一半儿心也凉透了。
“旁人便罢了,我同弟弟们总该服孝才是。”大格格坐临窗的炕上站起来,死死盯着戴嬷嬷的脸,眼泪顺着眼眶滑进衣领里:“那是我的亲额娘啊。”
戴嬷嬷上前一步板住脸:“格格慎言,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她被胤禛派给大格格的时候,胤禛只说让她教一教大格格规矩,本来她以为只不过是些细微处的小节,毕竟千娇玉贵长大的格格,言行举动再不会差的,谁知道主子是真的让她来“教规矩”。
廊下周婷送来的那对鹦鹉扑着翅膀,戴嬷嬷想起大格格流的眼泪来,福晋送的一对玩意儿,竟让她感叹自身,一付当着鹦鹉的面有苦不能诉的委屈样子,戴嬷嬷差点绝倒。
这个格格琴棋诗书俱通一些,人也很是清雅,却就是不知道最基本的规矩,嫡庶之别如同云泥,再受宠爱也不能把这个本份给忘了。
福晋出的格格再小也比她尊贵,不说别的,单说往后出嫁时的封号嫁妆就不相同。若是大格格一直得宠,许还能让主子爷请封一个郡主,可不是每个庶女都能有这样的待遇的。而大格格,已经失了宠爱,若还不知道守着本份,往后谁还会管她呢。
戴嬷嬷见大格格的眼泪越流越凶,眼睛盯着自己的脸一刻也不放过,心里先皱起了眉头,她为人最是板正,大格格这样不用狠话是再不会醒悟的,但她却要守着奴才的本份只能提点不能棒喝。
想着就把心一横,要让大格格规矩起来再怎么做也不可能让她看重自己了,那就只能把差事办好了得到主子爷的肯定。兴许借着这一回,李氏死去的重锤真能把大格格这面闷锣给敲响。
戴嬷嬷叹息一声,脸上换上了柔和的表情,看着大格格道:“格格再不能说这样的话,福晋才是您的额娘,先平王的侧福晋过世,也一样是当日就除了服。格格的衣饰素净些便罢了,服孝断断可能。”她有心说两句软话,无奈一直方正习惯了,一开口还是规矩道理,大格格怔怔看着她,眼泪打湿了裙摆上的绣纹。
戴嬷嬷只好把她当成三岁娃娃那样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说:“格格身上吃的用的哪一件不是福晋给的?宫里头摆宴吃席若没福晋格格可能单进宫门?格格往后的前程嫁妆哪一样不指着福晋?”
大格格眼底一片迷茫,戴嬷嬷心里埋怨李氏,不知身份害得只能是自己的子女,能抬成侧福晋出身也不低了,怎的不明白这个道理:“放眼整个京城里,也没有像格格这样自在的,格格可曾见着五福晋进宫带着家里的庶女?”
戴嬷嬷冷眼瞧得清楚,宫里的头冰嬉福晋原是想带着她去的,偏她一半是不肯一半是真的身子不舒坦给推了,放到别家,那是求都求不来的。
关上门再受宠爱的侧室,也没去宁寿宫请安的资格,更别说这些庶子庶女了,皇帝的儿子女儿里还分着等级,大格格这样的又算什么!戴嬷嬷垂下眼帘,大格格也不是笨人,不过被李氏哄迷了眼,清醒过来就好了。
“可,这是我的份例呀!”大格格摸着身上拿金线描边挑绣的淡紫色蝴蝶荷叶裙,刚刚还理直气壮的声音弱了下来,她的屋子里的东西,就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