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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之天下无双第28部分阅读



    “那我们不会给他们来个霸王请客!开特恩科,专取前明遗老名士,把他们恭迎进京,皇帝亲自测试,赏他们一个大大的面子。”

    康熙听到这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他凝视着乾清门北的甬道,沉沉地道:“只怕难以征齐。”

    “权柄今日操在我手,来也要来,不来也要来!”鳌拜慨然说道,“若考取了,便是国家栋梁;若名落孙山,那就扫地出京,背后骂人的资格也就自行取消了!”

    “好!”康熙兴奋得将龙案重重一击,神情微滞,脸上突然又失去了光彩——“唉,爱卿说的办法固然好,只是现在还不能办。台湾未靖,藩国不臣,外患未除,内忧俱在。这些人治世可以皈依,乱世可也就难说了。”

    鳌拜低头不答。

    君臣二人沉默了片刻。

    半响后,康熙站起身,从御案前走出来,关切地道:“爱卿也乏了,且身子不适,这件事改日从容再议吧!”

    鳌拜闷声笑了笑,昂起头,在坐椅中拱手一揖道:“如此,老臣告退了!”语毕,自起身辞去。

    康熙伫立在原地,望着鳌拜的背影,眉宇间升起一阵莫名的怅惘:“也是个人才哩!可惜……”

    自从苏克萨哈死后,康熙与鳌拜君臣之间表面关系有了很大缓和。鳌拜时不时称病,不能上朝,康熙每隔天,就命图德海和熊赐履等送一些名贵药材赐给鳌拜;鳌拜封了送上来的黄匣子,里边批的奏章,也总要加上一句“所拟当否,伏惟圣裁”,表示客气。

    其实君臣二人心里都明白,君臣之缘已尽,暗中都在加紧准备。

    召见鳌拜半个月之后,鳌拜又送上来一份奏折,弹劾五城巡防衙门冯明君玩忽职守,导致西海亭子失火,着降调两级,暂管九门提督府军要务。现任九门提督吴六一另行议职。

    入夜,养心殿里,几十支碗口粗的蟠龙红蜡冒着簇簇的火浪,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康熙看了这个折子,又惊又兴奋:“机会来了!”

    我坐在长案旁,小心翼翼的帮他研墨,听到他如此说,实在不太明白,就斜起眼睛瞧着他。

    康熙淡笑着舒出一口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奏折,冷声道:“冯明君显然是鳌拜的私人。把九门禁卫的职事交给他,那还了得?朕先驳下去再说。”

    “听子清他们说,这事儿索额图和熊赐履也商议过,皇上何妨找他们来问问?”我瞧着奏折,低声答了一句。

    康熙眉心若蹙,断然摇头:“不成!索额图和熊赐履二人太显眼,一召进宫便众目睽睽,大不妥当。”

    “那就把冯明君交给吏部议处?”

    “交部更是不成,吏部是济世在管,议也是这,不议也是这!”

    “那就留中吧!”我懊恼地咬下唇角,鳌拜这厮出题太刁,一时根本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不出三日,”康熙起身,奏折挑着下巴,原地踱着步,“鳌拜必要追问留中何意,朕何以答对?”

    “皇上,伍先生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因其心不动。’折子刚送上来,皇上也别着急,全都扣着,就说今日斋戒,明儿随太皇太后进香,不看折子。这又不是军报,不用这么着急的?”

    康熙嘶地吸口气,展开手中的奏折,细细地看了看,眉心越皱越紧。

    “那九门提督吴六一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否信得过?”我想了想,又问。

    “吴六一!”康熙一听这个名字,豁然开朗地笑了笑,回道:“在京城,九门提督只是个从三品,秩位并不高,但这个职务,统辖着德胜、安定、正阳、崇文、宣武、朝阳、阜成、东直和西直门的防务,最是紧要不过。吴六一自号“铁丐”,素称京华“怪人”,一般的王公大臣都不敢招惹他,这样的人如能笼在袖中,擒鳌拜便添了五成把握。”

    “哦!”我不禁笑了笑,又迟疑道:“只是如今局面如此纷乱,万一他与鳌拜……”

    “那倒是不会!”康熙收敛了笑容,“吴六一这人从不会轻易趟浑水。他恩怨心重得很,鳌拜和他同列入关,只因占了个满籍,名分比他高出了一大截子,他心能服?讷谟上回私闯禁宫大内,叫他拿住,打了四十板子才放,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北京城。”

    “嗯,还真是好汉一条!”我啧啧地赞叹一句,遂又笑道:“吴六一既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皇上若给他恩典,说不定他还会听你的呢?”

    康熙唇角一抿,忖思道:“朕原想把广东总督的缺给他。现如今……”

    说着说着,康熙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他这才想到自己站乏了,就势往椅子上一坐,正色道:“芳儿,朕已经想到办法了,笔墨侍候。”

    我转身走到书架前,那里有现成的诏本,从封装中取出一份空白的,两手按展在长案上。

    康熙眉目沉郁的笑着,一挽袖子,提笔儒墨疾书:

    “吴六一领北京九门提督一职之变更,无朕亲笔手谕概不奉诏。”

    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

    “责汝吴六一将五城巡防司一并节制,堂官三品以下弁佐任缺,暂听该员陟黜,诏今后奉。钦此!”

    写完了,从怀中取出一方玉玺,这是他最近启用的一方随身之宝。专作密诏使用的。上面篆刻“体元主人”四个字——用了朱砂泥,重重铃上,端得十分鲜艳漂亮。

    我瞅着那四个红字,屏息凝神地笑了笑。

    康熙双手将诏书拿起,齿间阴寒,神态忽然变得十分沉重。我还从来不曾听到他有这种口气,“这道诏旨到了吴六一手里,大内之外就全是他的了。朕的身家胜命,太皇太后还有你的命运全系于此人,不可不慎!”

    我先是一怔,恍然之间已经领悟。不得不惊佩小玄子用人之准,心眼之细,遂低声道:“皇上所虑的极是,只是,如何办呢?”

    “这样,”康熙沉吟片刻,压低了嗓子,“朕再写一道亲诏书给曹子清,叫他监视吴六一的动静行事,以防变中之变。曹子清素秉忠孝,决不会有二心,况且孙阿姆,”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不再往下说了。

    不再往下说了,我惊得脸色惨白,心里却已完全明白:孙阿姆是曹子清的母亲,是康熙的||乳|母,现已在康熙掌握之中。这确是万无一失的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陪自己捉迷藏的皇帝,这个情理通达、英明俊朗的少年天子,猜疑之心竟如此之重,不由打了个寒噤,勉强笑道:“子清只是个三等侍卫,品秩上怕是压不住……”

    “这有何难”,康熙拧了拧眉,定定地笑道,“朕明日即颁旨,晋升他为一等侍卫。

    正文 第63章   对弈

    晌午时分,阳光灿烂,清风徐荡,一辆小马车飞奔出了紫禁城宏伟威严的宫门。

    这次出宫,依旧是为了见伍先生,不过却并不是去索府。

    因为鳌拜起了疑心,先前搜查过索府。为了保证伍先生的安全,索额图已经另觅了城外一处家宅,暂供伍先生居住。

    跳下了马车,走进了园子里,迎面有一座假山落在池中。一包汉白玉石栏杆弯弯曲曲通向池中压水亭。亭的对岸上,有三间茅屋。水波粼粼,几尾金鱼悠闲地浮上浮下。

    一行几个人说说笑笑,漫步走上去。

    三间茅屋门口,悬着黑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山沽斋”。

    我打眼往里面瞧去,清一色儿都是朴而不拙的竹木器具。这山沽斋从外面看朴实简陋,貌不惊人;细看才知工艺精巧,藏秀于内。

    我婉然淡笑,暗暗觉得,相比之下,索府的后花园大有雕凿之嫌。

    康熙合上手中的泥金折扇,失口笑道:“好地方,不读庄子,不能领悟此斋之妙处。”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进。

    伍先生迎面走了出来,小玄子笑眯眯的作了一个长揖:“龙儿久不见先生,着实惦记着呢!”说着便想下拜。

    伍先生急忙拦住,扳着双肩端详着,笑道:“一天一个模样儿,你倒出脱得越发丰神俊朗了!”师徒二人手拉着手,亲密的往大堂走去。

    落座后。索额图、曹子清微笑着跟过去,站在一旁;我握着手帕,提着礼盒,在一旁侍立。

    “听说先生这几日清恙在身,不知可好些了?”索额图满面堆笑,扭过头吩咐一声。

    我笑盈盈地上前两步,打开礼盒,取出礼品放在桌上。索额图在旁说:“家母听说后把我好训了一场,说是请了个这么好的先生,除了惊扰没给人家半点好处,还不赶快瞧瞧去——说起来也很怪,这些天来我们家里老出事儿,竟没有顾着来看望先生,实在有愧得很哪!”

    “索大人国事家事烦忙,还不断地派人送东西来。大人如此费心,又何必呢!”伍先生说着便起身来到桌边,瞧那些礼物:一柄镂花嵌珠的玉如意,一枝用红绫桑皮纸包着的老山参,几瓶陈酿老酒和一方石砚。

    我颔首退后两步,垂手侍立在一旁。

    伍次友对其它的礼物,只是瞟了一眼,这方石砚,他却拿起来仔细端详,爱不释手:“索大人和龙儿深知我心。还请二位代我谢过太夫人。晚生不过是稍有不适,却劳太夫人如此惦记,反倒觉得惶恐不安了。”

    曹子清趁机上来看座,顺口向伍次友说:“先生,熊赐履大人让我带信问候你。他今日有公务,不能来了。”

    “哎呀呀,这是怎么说呢?都这样客气。熊大人人品学问,我也是十分敬仰的啊!”

    康熙原来以为,熊赐履尊儒重道,而伍次友却讲实用杂学,二人不一致。想不到伍次友却这样称赞熊赐履,便接口说道:“可惜呀!熊大人不过是个道学先生!”

    “哎——龙儿,你这话说得不全对。熊大人只是过于老诚了些。听说去年平西王吴三桂进京,熊大人和他讲了大半天的道德经,这就有点迂腐了。像吴三桂、鳌拜这样的人,秉的是大地乖戾之气,行的是人间邪恶之道,和这样的人谈什么仁义道德,因果报应。不是对牛弹琴吗?哈……”

    瞧着伍先生今日精神振奋,眉飞色舞。康熙也十分高兴,笑着说:“如果先生现在是跟皇上参赞朝政,说出这些话来只怕连性命都难保呢!”

    伍次友笑道:“到哪山唱哪山歌,若让我参赞朝政,我就不能听任鳌拜势压朝野,吴三桂拥兵自重。如果听任这两匹野马胡作非为下去,一旦合槽作乱,局面就不好收拾了。现在一个在云南养精蓄锐,虎视耽耽,一个在北京网罗党羽,专横暴戾,应该趁早定下拿掉他们的方略。——咳!说这些做什么,布衣论朝政,隔靴搔痒,白白地惹人耻笑!”

    鳌拜和吴三桂常有书信往来,这点,康熙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合槽”一说却是想也不敢想。

    半响后,康熙低了低眼睛,强装笑脸,打趣道:“先生是布衣,龙儿便是布衣的学生呢!我们闲说三国,原不必替古人耽忧,不过先生既说到这里,我倒想问一问,他们会不会合槽呢?依先生之见,该怎样制定对付他们的方略?”

    伍次友看一眼索额图,笑道:“索大人,你是朝廷重臣,你看他们会不会合槽?”

    “暂时不会。”索额图倒吸一口凉气,沉吟了许久,又道,“不过,姓吴的拥有庞大的军队,并和耿精忠、尚可喜二藩声气相投,时间长了就很难说。吴三桂翻云覆雨,不是个好东西!”

    伍次友接着说:“对。索大人所言极是。此人先叛前明,再叛李自成,脑后还会有第三块反骨。如今,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他们合槽,采取一个一个拿掉的办法。”

    康熙着急地问:“依先生看,怎样才能使他们合不起来呢?”

    “自古攘外必先安内,鳌拜把持朝政,窥测神器,一日不除,皇帝便无一日之安宁。而欲除鳌拜,则必须稳住吴三桂,不令他心生疑惧,更不让他干拢除j大计。好在,当今皇上还算聪明,没有急急忙忙地动三藩。但是,如果再进一步,给吴三桂一点甜头,比如说,既然把他的儿子吴应熊招了驸马,索性再多加封几个官爵,让他们父子宽宽心,定定神。等这边除鳌拜清君侧、朝政走上正路之时,再专心致志地去对付吴三桂他们,那就是另一局面了……咳,我今个是怎么了,当着索大人、曹军门的面,这样没完没了地议论朝政干什么?”

    伍先生苦笑着摇摇头,哪里想到自己的思想是被眼前这几个人带着走了。

    “龙儿,来来来,咱们还是讲书吧?”

    听到了想听的话,康熙不觉笑了笑,他向索额图递了一眼色,索额图会意,急急道:“先生刚刚康复,不宜太劳神。太夫人吩咐,龙儿的功课过几天再上不迟,好在来日方长。”

    伍次友是个爽快人,见几人起身欲走,也不强留:

    “既然索大人如此说,晚生恭敬不如从命。请拜候太夫人安好。”

    ——

    黄昏日落,残阳如血。

    回到了皇宫,刚一进养心殿,康熙就低声问曹子清:“给吴六一的密诏可曾送到?”

    “皇上放心,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吴六一让我代奏圣上,他决不负圣上眷顾之恩。”

    康熙半转过身子,定定地沉下一口气,想了想,笑着吩咐道:“今夜亥时,传他觐见。”

    曹子清稍怔,随后拱手一揖,笑道:“皇上放心,奴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吴大人进宫。”

    康熙看了他一眼,眉心舒展,放心地笑了。

    ——

    黑夜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的。

    宫殿楼阁错落有致,苍穹中星光点点,一盏盏宫灯在夜风中飘摇。

    戌牌刚过。

    康熙端坐在御案前,嘴唇微微笑扬,似乎在想着什么,面容里有种不同于往日的精致。

    我悄然走过去,将红纱灯放在案角上,一抬头,看到小玄子坐姿沉稳,似乎在发呆,我歪了歪脑袋,低低笑出声。

    康熙猛地回神,他抬起眼睛望着我,嘴角的笑容一连变了数变。

    我屈膝福了福,准备退下,却被他拉住了一只手。

    我抬眸望着他。

    康熙笑了笑,脸色恢复了平静,他松开了我的手,低低道:“待会儿,朕要和吴六一下棋,你不必回避了,先去准备棋盘和棋子吧?”

    “嗯!”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等到我折身一趟,将棋盘端来时,吴六一已经踏进了养心殿的门槛。

    头戴红顶簪缨,身穿江牙海水袍子。昂藏七尺,眉目英豪,两只眼睛如黑豆一般嵌在脸上。最显眼的是罩在补服外头的黄马褂,在灯光照射下金黄耀眼。

    将棋盘放在四方桌上,我后退几步,站到小玄子后侧的帷帐旁。

    “奴才吴六一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吴六一毕恭毕敬地上前,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千儿。

    “起来吧!”康熙轻甩着双臂,举止淡定的走到四方桌前,雅然坐下。

    吴六一眨两下双眼,谢恩后起身。

    “久闻吴大人下得一手好围棋,曾与金陵国棋手王守泰师徒对奔,竟把对方杀得中盘推枰认输。”康熙一边谈笑,一边招呼他坐下。

    吴六一慧黠地笑了笑,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坐在万岁爷对面。

    康熙很快的摆开了棋局,轻声道:“如今,朕要同你共下一盘大围棋,且不说敌手是谁?咱们可不能输了。”

    “奴才定当不辱使命!”吴六一语气沉沉,盯着棋盘的眼睛一说话便滴溜溜乱转,一脸的精悍硬朗之气。

    康熙呵呵大笑:“好!这是绝大的一盘棋,你可要帮朕走好了。咱们不能输给人家!”

    “奴才只管照上次的杀法儿,保管取胜!但不知敌手是何人?”

    “辅政首席大臣——鳌拜!”康熙压着嗓子,脱口而出,身于往前一倾,笑道,“怎么样,不至于不过瘾吧?”

    吴六一笑得正开怀,闻得此语嘎然止住,顿了顿,谦声道:“皇上,您与鳌中堂下了快十年的棋了,难道是今日才开始的么?”

    “是的。但若说今日之举,于围棋言,算得上——中盘胜负生死劫,于象脚!是个杀将!”康熙挑了挑剑眉,深眸中涌动着磅礴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吴六一沉沉地点头,沉默了一阵子,忽然抬起头,一双黑豆眼闪烁有光:“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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