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也去吧,把东西收拾好。”
小本子回道:“没什么好收拾的。”
骆离笑笑:“曾彤,和你爸妈聊半小时吧,我们时间比较紧,今天就要走。”说完和小本子走了出去。
屋内的曾家人不知谈了些什么,棠秘子强烈要求:把人交给父母就行了,又没一分钱,白讨人嫌。
刚过半小时,曾彤就来敲门,两眼红肿,显然是哭过。
骆离早看出她父母把他当成江湖骗子了,就江湖上的话说,妥妥的“二哥”,与轻易上当的“一哥”相反,是根本不会受骗的那类人。
他轻拍曾彤的肩:“放心,他们信不信,与我和你的约定关系不大,你母亲告诉你出生的时辰了吗?”
曾彤露出感激的神情:“没有,希望您帮帮我。”
“好吧,即使没有时辰,也没关系,就是麻烦一点。只是以后你要注意你同学一家,我破了他们的法术,狐狸尾巴迟早要露。”
曾彤又有了信心,大声道:“我会的。”
骆离过去见曾彤的父母,试着问她母亲;曾母面上客客气气的,表示要感谢他们,但对生辰只字不提。
果然是这样,骆离仍是无所谓的笑笑,道:“曾太太真是矛盾,一方面不信我的说词,一方面又忌讳我知道。”
曾母脸色有些尴尬,曾父快速撇了眼妻子:“这可能要问彤彤的奶奶,我们都记不太清楚,还请小兄弟不要误会,我们一家是绝对感谢你们的。”曾母也跟着称是。
“不不,是你们误会我了,这样很好。别说是孩子,任何人的生辰八字都不能随便告诉旁人,你们这样做我完全理解。故交好友都不可提,更别说我这个外人。”
曾父也尴尬起来,自己老婆不就把女儿的出生日期告诉她发小了吗?
骆离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如果她父母不提防萧肖一家,后面还是有麻烦。不管怎么说,他不想白忙一场,曾彤值得一帮。
骆离又道:“其实,快过年了嘛,我们确实很赶时间回家。和曾彤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不忍看她花样年纪便被邪祟毁了一生,她确实是个有用之材,将来前途远大。所以,就算你们二位猜忌我,我还是要帮她一把。”
任何父母听到自己的孩子前程似锦的话都会很愉悦,可是曾彤父母的眼光却更戒备了。
棠秘子在门外看得心焦,当即喊道:“我也给你半小时。”
骆离回道:“足够了。”棠秘子这才回房坐着数秒,和小本子大眼瞪小眼。
骆离看了看时间,抬头看向曾氏夫妇:“你们是不相信我的道术,还是不相信这会事?”
曾彤很是焦急,望着父母,曾母想了想说:“是我们不相信这会事。”
“好,既然不相信这会事,我要三根曾彤的头发,不碍事吧?”
“不,不碍事。”曾父立即回答,曾母总觉得怪怪的,她想马上就走。给他们五倍的旅馆钱,多的肯定没有,骆离的问话,让她有点发毛。父母二人掰扯了半天,一是不想当傻子,二是舍不得钱。
棠秘子正在隔壁房间给小本子说,像这种人到中年的企业小领导,成就不高,优越感十足。说钱呢也没几个,却自诩知识份子,小气浅薄。
他的这张嘴呀小本子听得咯咯直笑。
骆离拔下了三根曾彤的头发,单手结印,捻在手中,念了几声咒语。把头发抛向空中,三根黑发自燃起来,化为灰烬。
简陋之极的法术,曾彤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压在身上的无形珈琐卸下了一般,神清气爽。她睁着明亮有神的眼睛问道:“道长,我感觉心口暖烘烘的,真的。”
不料女儿突然出声,把她父母吓了一跳,他们正在分析骆离用的什么“把戏。”
“嗯,只是把法术破除了,但是别人有你的生辰八字,后面仍是可以向你作法。”
曾彤不好怪父母,这两年的性格,使她越来越自卑,听到骆离的回答,只是默默低头不语。
曾父虽然恼女儿轻信“骗子”,但女儿这样子又让他难过,说道:“那请这位师傅想办法根除吧。”旁边的曾母使劲掐了他的腿。
骆离看到好笑,说道:“不难,我即做了,没有不断根的道理。”从包里拿出一张早画好的符箓,递给曾彤。
“寻个晴天,在上午十一点,你把这个拿回去浸在公鸡血里,用大太阳晾干。然后后缝个荷包挂在身上,过了下一个本命年,就可以取掉了。”
“谢谢您。”曾彤声音带了哭腔。
曾父越加不忍,撇掉老婆的手,道:“那小兄弟这个符多少钱?”
曾母都要跺脚了,猛地站起来。
曾彤看见母亲的反应,很怕她说出不敬骆离的话来,赶紧说道:“您放心,您把您的地址给我,我以后赚了钱一定会寄给您。”
她父母张个大嘴巴,曾父想的是他太失职了,女儿居然有这种想法,而曾母想的是女儿太天真。
骆离再次看了看时间:“如果可以,我昨天就能帮你把符浸好,只是你的出生地在京城,必须要用到京城土生土长的公鸡才行。现在我看你父亲是愿意帮助你的,你可以让他找土公鸡。至于钱嘛,我想你们也没有萧肖家富裕,估计也拿不出,你说一个人的前途值多少钱?根本就是无价嘛。”骆离就钱的事情,故事扯一通,看着他父亲的脸都快变色了,更别提他的母亲。
压住心底的戏谑,不好太过,于是说道:“再说,我这是积德,所以我愿意分文不取。萧家是逆天换命,很伤阴德,没个百把万是拿不下来的。”只字不提她母亲能帮什么忙。
曾彤二话没说,跪下磕头,她父母不知所措。
第八十六章 又见长坪蔡老板
骆离赶紧把她拉起来:“这本就是你的造化,你这样难道是想赖帐?说不定后面我落难了还需要你的帮助。”
曾彤起身,笑了起来,完全把骆离的话当成是安慰。
还是干脆地说道:“我绝不会赖帐。”
“好,我相信你不会的,现在你们是在这里住一天,还是马上就回去?如果住一天,我们就把房间多结一天,现在我们就要走了,以后你的人生就在自己手中,努力吧。”
什么?这就走了,曾母还在等着骆离的下文,结果真的就这样算了。还要帮他们付一晚的房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或许是误会人家了,开始她还在比着房钱给“感谢费”呢。
“大哥哥,您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您家住在哪?”曾彤追出来问道。
骆离已经走到门口。
对呀,肯定还有后招,曾母自顾自地猜想。
骆离只是回头笑笑:“相逢何必曾相似,有缘便会再见。缘来缘去,勿须感怀,以后你有能力尽可多做善事,就当是回报我了,就此别过吧。”
骆离说出这一番话自己都想笑。
小本子也没有去和曾彤道别,骆离把话说成那样,她也不好太俗气了,也跟着装一回高人吧。
棠秘子啰啰嗦嗦一直说,怪他道:世间不平事何其多,哪管得过来!一路从莱丰念到合江。骆离实在忍不住了,告诉他曾彤前程无量,很可能是大秦第一个女州长,他是在结善缘。
这样棠秘子不吭声了,他是相信骆离的相术;不过想到那样的父母,格具如此小,有可能吗?
骆离道:“这是造化,受了法术的压制,还能坚定自己,孤身一人‘游’遍大江南北,尝尽人世冷暖,对险恶江湖肯定领悟至深,有了这层常人没有的阅力,难说不能爬上去;再说她本身就非常聪慧。”
小本子看棠秘子吃憋故意放声大笑,表现她的不满。
棠秘子气得脑仁疼,这才两天,往后还要不要活了。
来到合江渡口,月台上全是人,大大小小的船只井然有序地停靠在码头。
骆离从人群中挤出来,手中拿着票:“我就说能买到吧,年前南下的多,南上的人少。”
候船厅里已经挤满了人,空气也不好,他们三人宁愿在月台吃冷风。
一声长鸣,一艘大概三百吨排量的渡轮缓缓靠岸。
“南方船舶公司的,我们是不是要上那艘?”小本子眼尖。
“不是,那船才从东沪过来,至少要修整一天,我们是那艘白色的合江号。”棠子没少坐船,给小本子解释。
骆离看见一个熟人,那背着尼龙大包下船的不是长坪的蔡老板吗?他后面还跟着个年轻人,背着比他大一倍的包。
蔡老板口中念念有词,面色不善,年轻人耷拉着脑袋,活像个受气包。
骆离还记得离开长坪时给他下了个蔽门咒,路过他店门的人会自动略过,只有运气极旺的人才会进去。
现在看来,他是熬过来了,那两个尼龙包里肯定装的货物。骆离观他面色,一如即往,没有什么变化。
蔡老板二人下了船,又匆匆赶到右边月台,准备搭乘从棽山拉木料的返空船。
反正还有一会儿才能登船,骆离不由自主想走过去看看,那边都是长坪人,万一能看到刘天明呢?就算不能相认,骆离也想去见见。
小本子和棠秘子站在风口上也想换个地方,见到骆离走了,便跟上来。
本就是拉货的小船,没有帆布,四面通风,踩上一脚,东摇西晃。
现在已经坐了不少长坪的乡亲,大部份骆离都认识,只是没有想见的人。
“哟,蔡老板,又从东泸进货回来,生意不错嘛,这几天你店里都快挤不通了。”
“哪里,哪里,承蒙老乡们照顾。”蔡老板边客套,边熟练地将尼龙包卸在别人的行李上。
“唉唉!你别把货放地上,里面全是高档羽绒服,弄脏了你几月工钱都赔不起。”他看见年轻人要把包放船板上赶紧嚷道,年轻人立即把斗大的尼龙包放在自己腿上,把脑袋全遮住了。
那么这男子是他请的小工,骆离这样猜测。
本来吵吵嚷嚷的船舱,顿时没人说话了。
船老板出来给熟人打烟,瞧见被货物挡住的小工喊道:“这样不行哈,头重脚轻的,待会儿摇下去,我可不负责;把包放下来,那么大个包,没等到地儿,你腿也麻了。”
小工不知所措,小本子也见不得,斜了蔡老板一眼,嘴里嘟嚷道:“黄世仁。”
船老板见小工人不动,跑过去亲自动手把包挪到地上。
蔡老板看着没有说话,见船老板走了,他三两下把大包提起来,仿效他自己的包一样叠在其他船客的行礼上面。
“你他娘的过份是吧,你堆在我放衣服的包上我不管,现在你压住我那一篮鸡蛋了!快挪开!”一个中年汉子喊完过去挪包。
蔡老板比他还紧张,赶紧把包提起来,包底全是蛋液。
这下好看了,船里很多人幸灾乐祸。
“我的货呀,你赔我!”
啊?!还有这样的人,脸在哪?
大家都很无语,被砸烂鸡蛋的中年汉子还没说话,这姓蔡的倒先倒打一耙。
中年汉子给气笑了:“哈,我的鸡蛋会走路,故意撞上去寻死?”
蔡老板咬着牙齿,气哼哼地嘟哝:“谁叫你上面盖着布,我哪知道。”
小本子也崩不住跟着大家笑出声来。
棠秘子忍不住瞪她一眼:“别惹事。”前路还长,她这性格必须得收收。
船上的人都转头轻笑,蔡老板有点气虚,骆离知道他本就是色厉内荏的人;他气急败坏的把小工的外衣扯脱下来,拿着赶紧擦拭蛋液。
小工只着一件旧毛衣,在江风中瑟瑟发抖。
有乡亲看不过眼了:“我说蔡老板啊,待会儿开船,这江风可大哩;你这表舅子冻坏了,不也是你的事儿?”
小工看见有人出头,大着胆子说道:“表姐夫,要着凉的”
“活该,叫你看点货都看不好,一年到头,就赶这点功夫赚钱,瞧你那德性,能干好什么事儿!”
第八十七章 棠道士的往事
骆离摇摇头,姓蔡的如此刻薄寡恩,能发财就怪了。刚刚思到这里,无意间望了一眼小工,脸色微变。
蔡老板拍打了两下,把棉衣递给小工。小工抬起头来,讨好地笑道:“表姐夫你就是嘴硬心软。”
骆离见他笑得一脸无害,盯向他穿衣服的手腕,青筋毕露,照这模样,何至于吹点风就发抖。一双手奇大,指腹厚厚一层老茧。
“该上船了,我们过去。”骆离转过头。
棠秘子对小本子喊道:“走吧,稀奇事也看完了。”
途中仍在啰嗦她,笑话可看,言不可乱发。
登船了
人群快速涌上,骆离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但全身都警界起来。骆离买的头等舱,把一间房四个位全买下,这样整间房都是自己人。
骆离这时才松懈,对他们说道:“刚才那个小工,是个练家子。”
“那个表舅子?”二人都不相信。
“对,别说你们看不出来,他表姐夫都不知道,他在伪装。”
“骆离哥哥,你从哪看出来的?我看他真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骆离把行李放好,示意他们靠过来,道:“我也是后面才发现的,以前师傅和我是住在长坪。我看街上的人很熟悉那个小工,估计他过来的时间不短,绝对是冲我来的,不然干嘛要伪装?要不是钟恩过来,说不定后面我要回去看看。”
棠秘子道:“幸好呀,他们从哪网罗来这些人;谁都知道钟方真人名享江湖,搞这么下作的手段到底为的是什么?”
骆离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我出去抽根烟,你们自然一点,不要草木皆兵,探子的事情交给我;现在我们都变了相貌,我又盖身上的气势,就棠前辈一个道士,更何况多了小本子姑娘,不容易被他们认出。”
望着棠子,道:“我们从南边开始,寻找有灵气的山。往后,如果遇到事就得你老打头阵了,我只管练功。”骆离说得一本正经。
“我懂,就跟我以前混江湖一样,你俩就是我的孙子孙女;走吧,我也出去抽根。”
小本子撇撇嘴。
这船要走两夜一天,不管是下去吃饭,还是在甲板上放风,骆离都没察觉到探子。
小本子很好奇,骆离怎么可以掩盖身上的道士味?原来骆离身上附有一张敛息符,有法力的道士,他们的呼吸天生透出一股空灵劲儿。法术高强的道士,隔着很远都能被同行发现,同时他也能发现别人。所以,钟方真人在教骆离绘符的时候,把敛息符放在首要位置。
骆离在师傅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用着,后来心灰心冷,就忘记了。弊端是不能给别人用,不然也给棠秘子绘一张,那样就更省事了。
等他们坐船到了东沪,日历已经翻到了腊月二十六。
“啊啾,啊啊啾!”小本子打了几个喷嚏:“这东沪不是南方吗?怎么也这么冷啊,湿冷得要命。”望向棠秘子。
棠秘子很尴尬,因为是他临时起意先来东沪的,他想去东沪下面的龙山。
十几年前,他“云游”到那,发现那座不山虽不高,却很有灵气。
起因是:当时他搞砸了一桩生意,把人家请回来的一尊观音佛看走眼了。
明明是件真货,他非说是赝品,你说他一个道士,懂什么观音佛像。他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忌妒,龙山有个龙山寺,香火很旺,那些和尚赚得盆满钵圆,那尊佛像就是从龙山寺请的,花了十八万。那时他刚刚闯出点名声,做了几桩大买卖,想着衣锦还乡,所以往南走。在东沪呆了一年,结识了三两个显贵,就被龙山所属的龙泉县那位老板请过去相宅。
人家其实只是想拿出来显摆一下,龙山寺的观音佛可不容易请,不是有“仙缘”还请不动。
他没仔细看,心想:你怎么不请你的观音娘娘帮你看宅,请了我来还给我看这个;当下就挥挥手,道:“没有灵性,赝品!”主家立即傻眼了,心疼啊,十八万呢。
好笑的是,他还好死不死地补刀:“你放个一个假货在家,我给你摆的招财阵也没效果呀。”
主家问:“没有灵性,不就是个物品吗?咋还有影响呢”
他翻翻眼皮,不客气地道:“就是因为是赝品,亵渎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