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镜研制出来,却因度数不合适,又重做了几次,郑源辄才佩戴上了合适的水晶镜。初次戴上水晶镜,看清远处的景物,郑源辄有一种一扫眼前迷雾,尽看天下繁华的感觉。自此,刘潜成了郑源辄府中常客,除了医治郑源辄的先天病弱之体,还会时不时带上一些新鲜玩意,两人一同探讨。
风浪过后,会有短暂的平静,时光荏苒,一过就是两年。两年中,宋敏舒的日子过得极其规律,半年后,宋敏舒的宫规掌握得到方嬷嬷的承认,终于结束了宫规学习生涯,只是每日药典背诵并没有落下,也不知道刘潜哪里找来那许多药典,以至宋敏舒总有背不完的书。
五月,皇后年满十五,在宫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及笄仪式,七月,郑源徵度过十三岁生日。从六岁到八岁,不过弹指一挥间,再有三月时间,宋敏舒将迎来九岁的生日。依然胖乎乎的小脸,圆滚滚的身子和嫩得掐的出水来的肌肤,成了宋敏舒最大的特色。
自于婕妤死后,宫中除了郑源徵、太后、皇后,就数宋敏舒分位最高。因郑源徵年纪不大,并没有充实后宫一说。东启女子十五可嫁,男子十八娶妻,皇家的男子通常会在十五定下婚约或娶妻纳侧妃,较之普通百姓要早上三年。按照祖例,郑源徵即便要充盈后宫也要年满十五之后。
钦天监定下黄道吉日,郑源徵与皇后选在八月十五中秋夜宴之日圆房。宋敏舒记得,八月十五那一晚,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皇宫,向来冷冰的皇宫里洋溢着喜气,连神色一贯冷淡的太后,在那一日见了皇后也是慈眉善目,充当了一个和善长辈的角色。
对于郑源徵和皇后迟来三年多的圆房,宋敏舒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那一日随香随缘时刻跟在她身边,生怕她会闹出动静。随香随缘的担忧在宋敏舒看来,完全是多余的,且不说郑源徵和皇后圆房是必然的事,就说将来的三宫六院,也不是她说不要就不会存在的。和帝王谈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她脑抽,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郑源徵可以宠她纵容她,却不会为她打破他的底线。帝王之路注定孤独,郑源徵有做一个合格帝王的雄心和条件,她才不会傻乎乎凑上去做圣母,想着温暖帝王那颗高傲孤独的心。高处不胜寒,没爬到半路上,估计她就得冻死,所以她最适合窝在山脚下,寻一个安静的住所,在郑源徵的庇佑下过小日子。
“娘娘,该起了。”
“不是皇上皇后大喜,特免了晨昏请安一事。”
“那是一月前的事,昨日一月已过,娘娘今日该去坤和宫给皇后请安。”
距离郑源徵和皇后圆房已经过了一月吗?迷糊中,宋敏舒已在随香随缘的伺候下穿好宫装。当轿辇停下,随香提醒已经抵达坤和宫时,宋敏舒方打起十二分精神走下轿辇。
坤和宫内皇后坐在凤椅上,看一袭粉色宫装的宋敏舒缓缓走来,眼中一抹复杂神色闪过。两年前
赫连方被查出是南羯探子后,赫连紫紫也死在鸠毒之下,宫中除了她这个皇后只余宋敏舒一个贵妃。两年来宋敏舒没有闹出多大的事情,每日晨昏请安也老老实实,如果不是曾经见识过宋敏舒将太后舞阳堵得说不出话来,皇后甚至以为眼前这个圆润的宋贵妃是一个除了吃喝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
皇后不是没见过邀宠耍心机的女子。待字闺中时,张府里父亲张权那些姨娘,她的庶兄弟姐妹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母亲元氏为了保住地位,付出的努力皇后是清楚的。而宋敏舒什么也没做,却得到了郑源徵的宠爱,是她所不及的。想到这里,皇后心头一滞。这一月中,郑源徵碍于祖制,留宿坤和宫,除了头几日的水|乳|交融,后面的日子几乎是各自拥着锦被入睡。对着她时,郑源徵只有明面上的礼,而那一日郑源徵从云阳宫回来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皇后却能感觉到郑源徵的愉悦心情。
皇后曾派人暗中观察宋敏舒和郑源徵的相处之道,也曾多次在云阳宫见到二人的相处方式,宋敏舒每每向郑源徵撒娇时,郑源徵总会无奈的应承下她的要求。有时候皇后会以为两人是兄妹,而不是帝王与妃嫔的关系。皇后暗叹一口气,宋敏舒已经走到坤和宫大殿中。
“臣妾请皇后安。”
皇后复杂地看了一眼殿中向她行礼的宋敏舒,随即收回心思。
“宋贵妃免礼。昨日皇上赏了本宫好些东西,杏香,将那串东珠和翡翠头面取来。”
皇后突然看赏是什么意思,宋敏舒懒得多想,横竖有东西得,她乐见其成。当杏香将东珠和翡翠头面取来送到宋敏舒跟前时,宋敏舒喜笑颜开地接过皇后的赏赐,交给随香保管。
“皇后姐姐不但越来越漂亮,对舒儿也越来越好。有好东西都不忘留舒儿一份。”
宋敏舒眉眼弯弯,一双水灵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宋敏舒不知道每个皇后在和帝王圆房后是不是都会赏赐妃嫔东西,但她知道如郑源徵这种九岁登基娶后封妃一起的极少。平日皇后对她冷冷淡淡的,偶尔怀有敌意,今日破天荒赏赐,肯定是被郑源徵滋润的功劳。且不论皇后赏赐的目
的何在,只要不为难她,她很乐意配合皇后。
“不过是些小玩意,宋贵妃喜欢,本宫下次得了好的,再送你几件。”
“谢皇后姐姐。”
见宋敏舒应得欢快,皇后微微一笑。宋敏舒喜欢珠宝首饰不难知道,有喜欢的东西就好。用首饰就能打发掉,是个眼皮子浅的。
皇后和宋敏舒给太后请安后出慈安宫宫门时,正巧遇到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的贤王郑源辄和武王郑源辉。时隔两年再见郑源辄,宋敏舒将郑源辄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直到皇后出声示意宋敏舒别太过分,随香使劲扯了扯宋敏舒的衣袖,才将宋敏舒从专注的眼神中拉回现实。
宋敏舒回头就见皇后面有不喜,显然是对她盯着郑源辄看的行为不满意。而郑源辄本人对宋敏舒这种赤果果的眼神侵犯行为已见怪不怪,当着郑源徵的面她都能对着他哭出来,何况只是皇后和武王在场。郑源辄本能觉得宋敏舒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除了两年前翠微湖边的偶然相遇,之前他从未见过宋敏舒,宋敏舒看他的眼神分明是看相熟的人才有的。为此,郑源辄特意派人查探过宋敏舒的过往,并没有打探到宋府曾今出现过与他相似的人,真要对宋敏舒奇怪的行径做个解释,便如宋敏舒所言,梦到一个与他相似的人,不幸身亡,让宋敏舒印象深刻。
“皇后姐姐,这个哥哥没事,舒儿刚才仔细看过了,真的没事。皇上哥哥和舒儿保证过,一定会让这个哥哥好好活着,两年过去了,这个哥哥还好好的,以后一定也会好好的。”
皇后不知道宋敏舒这么说的原因,事情牵扯到郑源徵和郑源辄,她不便当面询问。宋敏舒毕竟是宫妃,纵使有她不知道的原因在,这样盯着外臣看,有违妇道。对宋敏舒的解释,皇后断不会接受,也不会因此放她一马。
“贤王自是好好的,宋贵妃这话过了。身为宫妃,应谨记宫规,严守妃道,贤王是皇上的兄长,有王爷的封号,宋贵妃将宫外哥哥姐姐那套在宫中套用,将宫规置于何处。”
皇后的话说得很重,换一个人听,一准惊吓得不知所以,可惜皇后对上的是宋敏舒。
“皇上哥哥的哥哥,不也是臣妾的哥哥?臣妾为什么不能称呼哥哥为哥哥?皇后姐姐说宫规,可是宫规中没有提过不可以叫皇上哥哥的哥哥为哥哥,按理说臣妾这么称呼是没错。之前臣妾不知道皇上哥哥的哥哥的封号,现在臣妾知道哥哥的封号是贤王,以后绝对会记得称呼哥哥为贤王哥哥。臣妾一向很听话的,皇上哥哥都说臣妾聪明,皇后姐姐说臣妾聪明吗?”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比宋敏舒脸皮更厚的。那一堆哥哥说下来,腻的让人心生厌烦,如果不是碍于贤王武王在场和她一国之母的身份应有的矜持,皇后恨不能立刻给宋敏舒一个教训,让她不敢动不动拿皇上压她。
皇后收敛了心头的怒火,瞪了一眼宋敏舒,见宋敏舒毫无反应,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气更不打一处来。
除了郑源徵就不懂察别人的言观别人的色?宋敏舒,本宫真真小看了你。
“皇后娘娘,臣弟二人要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暂且告退。”
郑源辉突然出声,打断了皇后心头膨胀的怒火,皇后回过神来恍然发觉,她在郑源辄和郑源辉跟前失了态。心中又一是恼,愈发加深了对宋敏舒的怨愤。宋敏舒浑然不知皇后的心思,听郑源辉说要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眼神不自觉又向郑源辄看去。
郑源辄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脸上架着一副水晶镜,黄金框架做工精致,水晶镜片澄澈泛光。这样的郑源辄让宋敏舒想起前世一些的学者,温文儒雅,只不过郑源辄更加俊逸非凡。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抱歉抱歉,今天晚上看还能不能码出一章,实在不行,又只能欠下了。
第49章 狩猎
被宋敏舒这种小女子细致打量,郑源辄纵使可以忽视自身感觉,也不能任由宋敏舒继续,臣子与后妃之间隔着天堑,宋敏舒再小,也有八岁,必须避嫌。
郑源辉早在一旁将三人的脸色瞧了个清楚。这两年太后和张氏一族明里暗里的拉拢,郑源辉不是没有感觉。郑源徵暗自嗤笑一声,现在郑源徵控制不住了,太后和张氏一族便想再寻一个傀儡控制?当他还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随便说几句好话就辨不清好坏善恶的八皇子?
当初皇后利用他对付淑妃,想借郑源徵之手降淑妃分位打压于方,乘机拉拢于方,可惜于方是南羯的探子赫连方。郑源徵当日罚他闭门思过一月他不服,后来在何家相助下查清他的衣袍上被人撒了药,只有遇到淑妃身上的香才会使人情绪暴动,以至当日他情难自控与淑妃厮打一团。吃下这个暗亏,郑源辉默默记在心里,只明面上装作不知,顺从太后与张氏一族。
见皇后使来的眼色,郑源辉故意装作没看见,转而看向宋敏舒。不可否认,他的好皇兄,天恒帝郑源徵娶了一个有意思的贵妃。非但当着皇后的面正大光明盯着贤王看,还用蹩脚绕口的理由强迫皇后接受,胆子委实不小。
“既是向母后请安,本宫和宋贵妃就不耽搁贤王和武王。”
见郑源辄和郑源辉离去,觉察到皇后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宋敏舒收回视线,疑惑地看着皇后,仿佛不明白皇后为何要用冷冰的眼神盯着她看。
“宋贵妃,你是皇上的贵妃,贤王是外臣。本宫言尽于此,希望你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让皇室蒙羞。”
皇后转身离去,留下华丽的背影引人发省。卸去天真的表情,宋敏舒看向随香。
“随香,我是不是不该这样盯着贤王哥哥。”
“娘娘只能仰望皇上。”
可是他和哥哥长得很像,不但没因年岁渐长而不像,反到愈发神似。尤其是戴上眼睛后的郑源辄,抬头看她的一瞬间,让她几乎以为见到因视力下降,不得不佩戴眼镜时的哥哥。哥哥死的哪一年,她哭了很久,久到别人已经淡漠了哥哥的存在,开始嘲笑她小小年纪就动情,戏弄她为何不生死相随。只有她明白,哥哥的死不是恋慕的人离去,而是至亲的兄长再也回不来她身边,那种冰冷的绝望,让她感觉到窒息。见到郑源辄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将郑源辄当成哥哥,甚至幻想过郑源辄是哥哥的前世,才会对郑源辄的事倍加关注,以至每次见了郑源辄都会失态,忘了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可以肆意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小女孩。
这一世她年方八岁,已经是郑源徵的妃子,再不能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如她这般肆无忌惮的盯着郑源辄看,是藐视天威对郑源徵的大不敬。也是,在规矩严格的古代,妃子省亲回府,见父亲兄弟都需要其他人在场,何况她与郑源辄这种本就该避嫌的妃嫔与外臣的关系。
“回云阳宫吧,早膳凉了不好吃。”
随香跟在宋敏舒身后,不知道宋敏舒对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几分,宋敏舒对郑源辄的态度,一直是随香心头的一根刺,只怕哪一天宋敏舒无视一切就坏了。看着宋敏舒长大的随香,对宋敏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再清楚不过,宋敏舒对郑源辄的不同源于哪里,随香从来没想明白过。随香同杨氏说过这回事,杨氏听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让她不知所措。
宫中岁月无波,平平淡淡又是两月。除了四季常青的几种树,其他树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晃。屋外刮了一夜的北风,宋敏舒睡的不是很安稳,早早醒来,光脚踩在厚厚的毛绒毯上,走到窗前推窗开一条小缝,一股寒风从窗缝中涌进殿内,顺着衣袖脖领处挤进身子里,冷得宋敏舒打了个寒颤,慌忙关紧窗户。在窗前站了一刻钟,宋敏舒再次将窗户打开,刮骨冷风涌进殿内,吹散了殿中暖流,轻纱被冷风吹起,缠绕作一团,未曾熄灭的烛火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几次就要熄灭。不过片刻,宋敏舒一双手足冻得冰凉。关好窗子,重新回到接近冰冷的床上,缩回锦被中,宋敏舒合上双眼。半个时辰后,随香随缘走进寝殿,唤宋敏舒起床。
用过早膳,郑源徵身边太监秦安来云阳宫传旨,说郑源徵三日后将领着大臣去南苑狩猎,让宋敏舒随行,宋敏舒当即没了精神。
她不就偷偷感受一下北风的凛冽,至于突然来道旨意让她跟着一大帮子人出外吹冷风。当宋敏舒守在云阳宫等来郑源徵,眼巴巴希望郑源徵能取消让她随行的旨意时,被告知宋毕昇和杨氏也会一同去南苑,宋敏舒一下子来了兴趣,特意让郑源徵交代宋毕昇一定带上她的弟弟宋敏行。宋敏舒对宋敏行的感官记忆停留在一岁的娃娃时候,认知记忆则停留在两岁魔王大闹宋府的时候,而今年满四岁的宋敏行不知已经长成什么样。
南苑是东启的皇家狩猎场,圈了京城以南的两座高山和一处低谷,作为皇室专用的狩猎场地。每年有专人放养一些幼禽在南苑中,供南苑中的野兽食用。每到秋冬季节,就有皇家子弟入南苑狩猎。永和帝在位时,每隔三年都会入南苑举行大型狩猎活动,无论皇子王孙,臣子家眷,狩得猎物最多者为胜,胜者可以得到皇帝的嘉赏。
御驾抵达南苑时,已是夕阳低垂时分。南苑山脚下修有行宫和庄子,行宫是皇帝的落脚点,庄子则供前来狩猎的皇家子弟居住。坐在车驾上一路行来,宋敏舒裹在厚厚的狐裘下,手抱暖炉,却也感觉不到冷。南苑行宫中郑源徵住正殿,皇后和宋敏舒则占据一左一右两个侧殿。皇后和宋敏舒一同在郑源徵的正殿用过晚膳后,宋敏舒回侧殿住下,皇后留下服侍郑源徵就寝。
南苑山林里北风肆掠,行宫侧殿内银碳燃烧,满室温暖。随香燃起一炉安眠香,不多时有青烟袅袅升起,床塌上传来宋敏舒浅浅的呼吸声。原本宋敏舒准备让随香撤下安眠香,换一个地方并不会让她难以安寝,想了想最后还是任随香点上。殿外北风呼啸声音不小,点上一炉安眠香也好,以免她半夜被风声惊醒。
翌日清晨,秦安宣宋敏舒入山狩猎时,随缘刚伺候宋敏舒梳洗完毕。因时间紧急,宋敏舒来不及用早膳,便让随香准备几样点心包在小包裹里,放在她的衣兜中后匆匆出了侧殿。
宋敏舒一行人走到行宫外院时,皇后已经站在郑源徵身边,火红的狐裘将皇后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整个人如同一朵娇花,傲然绽放。见宋敏舒到来,皇后轻说道。
“皇上,宋贵妃来了,人都齐了。”
“刘玉率队护皇后安全,周毖率队护宋贵妃安全,严礠正率队随朕入林,出发。”
郑源徵一声令下,三队人马从行宫出发奔向山林。郑源徵率领主队人马骑快速充进山林中,扬起一阵尘土。皇后骑上黑骏马紧随其后,护卫皇后的一队人马紧紧相随。
在东启,因皇家每隔三年有一次狩猎,权贵家族子弟不分男女,通常在五岁左右开始学习齐射,女子再不济也要学会骑马。宋敏舒因五岁入宫,错过了骑马学习,便只得坐在小红马上,由随香手握缰绳,缓步向山林行进。保护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