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晶莹的水珠儿,柔软的腰肢在风中不堪一握,有几缕发丝被风吹乱,因跳舞冒出的几点汗珠儿顺着脸颊滚下,整个人看上去分外娇弱,让人心生不忍。郑源徵心系云阳宫,顾不得淑妃的弱不迎风,没有片刻停留,匆匆赶往云阳宫。
淑妃看着匆忙赶往云阳宫方向的郑源徵,心中委屈,眼中晶莹溢出眼眶,她拿帕子拭了拭泪,一甩手,将帕子甩落在地。
“来人,给本宫探听清楚,皇上匆匆离去所为何事。”
宋敏舒,最好不是你惹出的什么幺蛾子,否则本宫让你一辈子出不了云阳宫,做一个挂名贵妃。淑妃恨恨不已,只是再恼怒,也只得败兴回德云宫。
“皇上驾到。”
“奴婢参见皇上。”
云阳宫宫人跪了一地,郑源徵走进内殿,走到床边,只见宋敏舒苍白的小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太医呢,太医在哪。”
几名太医跪拜在地,将头埋到地上。
“臣参见皇上。”
“还跪着作什么,快来给贵妃诊治。”
“皇上赎罪,贵妃病得蹊跷,臣等无能,找不出病因。”
郑源徵勃然大怒,刘美人死前的光景忽然涌入脑海。当日妹妹和阳弱不禁风的哭声,太医束手无策的无奈,皇后轻蹙的眉,以及始终未露一面的永和帝,一幕幕席卷而来,满腔的恨,无法发泄。
“治不好贵妃,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皇上赎罪”
“赎罪,赎罪,连区区昏迷病因也无法断定,朕看你们豪无半点本事,欺君罔上。”
“臣等有罪。”
“来人”
“皇上,臣有话说,臣知道,或许刘太医有方法救治宋贵妃。”
“刘太医呢,还不快来为贵妃诊治。”
“回皇上,刘太医此刻在冷屏宫看诊。”
“传刘太医速来云阳宫,今日若治不好贵妃,你们一个也别想脱罪。”
几名太医闻言,出了一身冷汗。
郑源徵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宋敏舒的手。眼光触及那紧握成拳的小手,发现手中似乎拽着什么东西。郑源徵心下疑惑,轻轻拍了拍宋敏舒的手。
“舒儿乖,给朕看看舒儿手里的东西。”
小手成拳,依旧紧握不肯放开。郑源徵不能强行掰开宋敏舒的手,正寻思用什么方法才能哄宋敏舒松手,就听到随香轻声说道。
“娘娘,您若不听皇上的话,皇上生气就会不许娘娘吃点心。万一皇上罚娘娘背书,不准”
随香的话还没说完,宋敏舒紧握成拳的小手松开来,一块灰色的葛布出现在手中。
不是宫中之物,竟然有宫外的人混进宫来。郑源徵心思一敛,神情变得凝重。
“宋贵妃是因何昏迷不醒。”
“娘娘随方嬷嬷学规矩,今日开始背宫规。娘娘说舒适的环境会让她更快更好的背完宫规,让奴婢和随缘去庭院中准备瓜果糕点,奴婢刚出寝殿,就听到寝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奴婢二人回到寝殿,娘娘已经昏迷在地。”
“除了你们二人,贵妃身边就没有其他人伺候,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娘娘的寝殿除了奴婢二人,不许他人轻易进入。”
郑源徵双眼微眯,看向随香随缘。云阳宫众人不敢多呼吸一口气,生怕一个不慎,触犯龙威,祸及己身。郑源徵坐在床上,看着宋敏舒苍白的小脸,紧蹙的双眉,心又沉了一份。
“皇上,刘太医带到。”
“快传。”
刘潜走进云阳宫时,云阳宫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一声,郑源徵静坐在床边,给宋敏舒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
“臣刘潜参见皇上。”
“无需多礼,快来替贵妃诊治。”
刘潜走到床前,欲伸手替宋敏舒把脉,突然跪在地上的齐太医大喝一声。
“刘潜,娘娘玉体岂是你能随意碰触的。”
郑源徵心有不快,心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庸医还只顾念所谓的礼制,欲开口呵斥,就听刘潜义正词严说道。
“在臣眼中,娘娘只是一个病人,在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何况皇上就在娘娘身边,臣的一举一动皇上都未阻止,齐太医却大声呵斥臣,是为了维护礼制,还是想阻止臣救人。”
刘潜看着跪在地上的齐太医等人,不再有其他动作。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治与不治,全在郑源徵一念之间。
“守那些劳什子礼做什么,你们治不好贵妃的病就给朕闭嘴。刘潜,替贵妃诊治,若治不好,朕要了你的脑袋。”
“臣遵旨。”
说罢,刘潜两指搭在宋敏舒脉搏上,随后收回手。
“贵妃的病如何,可有大碍。”
“来得凶险,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要贵妃无碍。”
“贵妃得的不是病,是中了一种名为扶桑的毒。此毒产自南羯,曾在南羯宫中肆掠,后宫宫妃身中此毒殒命者不计其数,被南羯皇室列为禁毒,一度毁去。至今有三十年不曾面世的南羯禁毒,今日竟在东启后宫中出现。”
“只要可以解毒,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伤敌一百,自损三千。”
“朕要贵妃活下来。”
“臣遵旨。”
回到紫宸宫,看着从宋敏舒手中得来的灰色葛布,郑源徵将灰色葛布交给景。
“皇上从何处得到这块藏绿。”
景仔细端详手中的灰色葛布,将其收入怀中。
“北锗先孝义皇后亲手织成的藏绿?”
“当世仅有一匹,除了北锗先孝义皇后,再无人织出藏绿。”
“查出这块灰色葛布属于谁。云阳宫再加派人手,必须保证宋贵妃诊治期间不受一丝伤害。”
这一次若不是有刘潜在,靠那群庸医,宋敏舒必死无疑。郑源徵冷哼一声。
宋毕昇忍这一时,心中终究会有一个疙瘩,将来君臣离心,一旦他与张权发生冲突,张权一方势必无人能压。好个一箭双雕,就不知这射箭的人是谁。论理,这藏绿不该现世,孝义皇后的随葬品竟然出现在宫中?北锗孝义皇后亲手织就的藏绿,当世真仅有一匹?
东启朝局尚在太后张权把持当中,北锗、南羯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哟哟,这不仅是纯宫斗哦
第11章 解毒
所谓伤敌一百,自损三千的法子,不是退无可退,没有人愿意用。太医院药房中,刘潜亲自挑选解毒的药材,汤药所用与药浴所需的药材加起来,堆成了一座小山。郑源徵对解毒所需药材甚是大方,连宫中收藏多年的几百年份的雪蛤和人参也给了他。只不过补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底子伤得太重,也是承受不起的。
“王太医,没想到刘太医一出手就诊断出宋贵妃中了扶桑之毒,真人不露相啊。”
说话的正是那日在云阳宫出声阻止刘潜替宋敏舒把脉的齐太医。此刻齐太医撩起官服,坐在椅子上,看向一旁的王太医。
“消失三十年的毒,刘太医略一把脉即知,果然是个中高手,怪不得平日不与我等一道,原是真藏不露。”
王太医摸了一把长须,瞟向专心配药的刘潜,冷哼一声。
“宋贵妃突然中毒,我等都无法解毒,刘太医确实劳苦功高,否则皇上一怒,我等人头只怕早不在脑袋上,说来刘太医可是我等的恩人。”
“哼,这毒是谁下的,还说不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宫中第一御医,确实值得人冒险。”
王太医一掌拍在桌上,茶碗晃了一晃,那边齐太医连声安抚。
“王太医这又是做什么动怒,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生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等行医之人只为竭尽所能使病患免受病痛之苦,做不来那等伤敌一百自损三千的事。”
“哼,这药房今日我是呆不下去。”
王太医齐太医二人的到来与离去并未给刘潜带来影响,不相干的人和事,若时刻放在心在,还有什么心思做正经事。将手中的药配好,刘潜提起包好的药向云阳宫走去。在宫中,药经他人之手,刘潜用的不放心。仅是太医院这一块方寸之地,藏着的龌龊事不少,他不参与并不代表不知道。刚才明里暗里讽刺他的王太医,是太后身边的红人,齐太医是李太妃的同乡。
扶桑之毒消失三十年,不代表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和解毒之法,人若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一个高
度,再难有进步,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皇宫中待下去。
“刘太医来了,娘娘昨日用了您的药,脸色已有好转。”
刘潜看出随香随缘的担忧,那一日他与郑源徵的话被云阳宫内所有人听在耳中,且宋敏舒的安危系着他们的荣耀生死,事关自己的性命,岂能不在意。
“娘娘此次是中毒不深,又发现及时,侥幸保住性命。不过这一次伤了底根本,我虽保住娘娘的性命,将来身体难免弱了些。我有一个调养身体的方子,娘娘按照我的方子调养,可保一世安虞。”
“奴婢替娘娘谢刘太医。”
“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职。将这幅药熬成汤药,替娘娘洗浴,熬药之时,你需在旁看守。”
“奴婢明白。”
刘潜将药交给随香,随即走到床边替宋敏舒把脉,随缘随侍一旁,瞧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宋敏舒,心中一酸。
“我要替娘娘施针,烦劳姑娘按照我说的做。”
因为宋敏舒有言在先,不喜欢旁人随意进寝殿,郑源徵也没派人进寝殿伺候,到是太后和皇后听闻宋敏舒中毒,赶来云阳宫探望时发现寝殿中只有随香随缘二人伺候,太后当下指了身边的宫女雅枝,皇后指了烟柳一同伺候宋敏舒。
宋敏舒昏迷未醒,随香随缘无权指派雅枝和烟柳,只是能不让她二人沾手的,尽量自己做。刘潜说话时,雅枝和烟柳站离床稍远,待随缘扶起宋敏舒时,二人赶忙走上前。
“不用,随缘姑娘一人便可,人多了,我不好施诊。有劳雅枝姑娘替我拿针包。”
“是。”
细长的银针铺在针包内,光滑流转。刘潜取出一根银针,对准岤道插在宋敏舒背上。通常施针之时以身体□为佳,古人重名节,一般人着中衣施针。刘潜施针的速度快,下针准,三十六针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今日到这里,稍后让娘娘在药汤泡一个时辰,明日我再来。”
“有劳刘太医。”
宋敏舒是在刘潜第二次施针后醒来的,当时刘潜正将银针收入针包,宋敏舒突出一口黑血,悠悠醒来。
“娘娘,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随香哽咽了,随缘更是喜的流下眼泪。
“多谢刘太医的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谢我,我只是做了医者应该做的事。”
宋敏舒一醒来就听到刘潜的话,淡漠的语气让她注意到寝殿中除了随香随缘外和两名宫女外,还
站着一个男子。目光落到刘潜身上,只见一个二十四五的男子身穿青色袍服,头戴黑色官帽。
“他为什么不带绿帽子,穿绿衣服不是应该配绿帽子才合适?”
宋敏舒眨巴着眼睛看着随香随缘。声音虚弱,却掩盖不了她强烈的求知欲,难得随香随缘红了脸。
“娘娘,臣尚未娶妻,没绿帽子可以戴,他日娶妻,臣以为戴绿帽子的可能性不大。”
“无妨,我让随香给你做一定绿帽子,不收你钱,只管戴。”
随香的脸更是红了个透,眼见刚刚醒来的宋敏舒和刘潜兴致勃勃的谈论戴绿帽子一事,雅枝和烟柳也尴尬得红了脸。
“随香姑娘若肯为臣做一顶绿帽子,臣一定戴给娘娘看。”
“刘太医说笑了,娘娘开玩笑的,算不得数。”
随香尴尬笑道,只见宋敏舒一脸严肃。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刘太医太可怜了,只能戴黑帽子,穿绿衣服。随香你多帮刘太医做几顶绿帽子,顺便做几顶红帽子,红红绿绿的多喜庆。”
“娘娘”
眼看随香羞得不能再羞,随缘蹲在一旁,轻声说道。
“娘娘刚刚醒来,不宜多说话,劳累了身子。刘太医的帽子也不急在一时,奴婢瞧这黑纱帽挺不错的,想必刘太医更喜欢黑纱帽。”
宋敏舒无心为难随香随缘,本是有意调侃刘潜,谁知此人刀枪不入,也只得作罢。毕竟中毒伤了根本,那一口黑血吐出,性命无碍,却失了心头血。不过说了几句话,宋敏舒只觉得疲累不堪,在随香随缘的伺候下,重新躺在床上。
“那两位姐姐不是伺候太后和皇后的,怎么在我这里。”
“娘娘昏迷多日,太后和皇后担心娘娘身边只有奴婢和随缘二人,特意指了雅枝姑娘和烟柳姑娘一起照顾娘娘。”
“哦,还是太后和皇后姐姐对我好,我病了,也没见皇上哥哥赏赐好东西给我补身体。”
刘潜一听,心里乐了。听闻这个五岁的宋贵妃入宫一月先后同淑妃与舞阳公主闹上,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有趣。
“娘娘昏迷当日,皇上匆匆赶来看娘娘,若不是皇上请刘太医前来为娘娘诊治,娘娘或许就不会这么快醒来。”
“宫里这么多太医,是不是刘太医的本事最好。”
“奴婢只知道,娘娘病了,只有刘太医能医治娘娘。”
“可是我刚才看到刘太医在收银针,她用银针扎我,害我在梦中也不舒服。”
“这是刘太医在为娘娘治病。”
“我为什么会生病呢?”
刘潜听着主仆三人的一问一答,暂缓了收针的动作,不料宋敏舒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因动作幅度太大,又因身子虚弱,猛咳起来。
“娘娘,您小心一些。”
“刘太医,我要看看你那些扎过我的针。”
“娘娘不怕再被他们扎疼,这可不是一般的针。”
宋敏舒瘪了瘪嘴,心道自然,她又不是真正的五岁小孩,不知道有针灸这回事。在宋府的五年内,她被杨氏照顾得很好,没有生过病,即使是生病,一般的小病小痛也不需要用到针灸。她只
是好奇传说的中医针灸,想看一看那些银针罢了。
“就是怕才要看,现在看了,知道他长什么样,以后见了就不会再害怕。”
宋敏舒白了刘潜一眼,刘潜明明白白从宋敏舒眼中看到“这都不知道,真是白痴”的意思,他索性将收了一半的珍宝重新铺开,一排银色的长短不一的针密密麻麻铺在针包内,展现在宋敏舒眼前。
银针对于医者有着特殊的意义,宋敏舒虽然想摸一摸这一套银针,却没提出这个要求。医学发达的未来,医者将人体解剖,透视了人体的各个部分,始终无法找到中医中的岤位,可针灸这门古老的中医学确实流传数千年。中医通过把脉判断人体的病症,通过岤位针灸治疗病症,效果之神奇,是后世医学所不及的。宋敏舒前世虽不是学医的,身边却有一个学中医的朋友,耳濡目染了一些,对中医的一些东西也很感兴趣。
“娘娘想摸一摸这些针?”
“可以吗?”
“不可以吗?”
宋敏舒突然有种被自己噎死的憋屈感,这好比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而另一人则肯定的回了一句,那就别说。
作者有话要说:十点过了一点,奉上11章
第12章 闲适
看着宋敏舒纠结的眉,刘潜又乐了,只是没等他接着乐下去,就见宋敏舒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那我就勉为其难摸一下刘太医的银针。刘太医没得妻子,连绿帽子都没得戴,本来就够可怜了,难得有个小小心愿只要我摸摸银针,我成全刘太医。”
刘潜心里别提那个憋屈,向来只有他噎到别人,不想今日被一个五岁的女童噎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眼看着宋敏舒捧着针包将所有银针仔仔细细摸了个遍,时不时点点头,盯着银针双眼放光,刘潜心里别提那个悔,干嘛要多嘴说一句让宋敏舒摸他的银针。这一套银针跟了他十七年,是他们这一传下来的,世间仅此一套。万一这个不着调的送贵妃看上了,送给她绝对不可能,只是被她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