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交了财物之后,依旧不肯放人,小弟正在彷徨无计,不期昨日得恩公上山解救回家,再生之恩,如何不拜。”
赵烁也顾不得与他叙话,指着廊下那人,对那赵烁说;“这里还有一位也是在山上被放出来的客人,身患重病,倒卧在半途,赵某也把他带到了这里,请阁下安顿一下,找个大夫瞧瞧……”
那赵烁看了一下,这才发觉;不但那个人身上披着湿漉漉的锦袍,赵大郎也是浑身上下湿个透。忙说;“听说恩公到来,我都高兴糊涂了……请……请恩公进里面换上衣服叙话。这位病人,小弟自有安排。”
一面说着,一面把赵烁往里让。一面又吩咐家人把廊下的那位客人参扶进内。跟着又命家人速备热汤,领赵恩公和这位客人到后面沐浴更衣……
忙乎了半个时辰,家人把那客人安置到客房,赵烁也重新更衣出到堂前。
这时,后堂一阵响动,转出一群人来。赵烁看时,只见几个家人参着一位老者,两个丫环扶着一位小姐,后面还有一个大夫相陪……一群人簇拥着出到堂前,那位老者和那位小姐,来到赵烁身前,伏地便拜。
赵烁忙说;“两位不必多礼……”忙不迭的把他们扶起,各各就坐。
老者喘吁吁地说;“老汉与小女身陷贼巢,若非恩公解救,老朽这几根骨头就只有委于沟壑了。今日父女得以全身而归,再造之恩,全赖恩公所赐。如何不拜?”
一旁就坐的那位小姐,却只是嘤嘤而泣。赵烁见了,好生奇怪,问道;“赵某在贼人山寨时,木栅之内,并未见有女子。如何老丈说到令嫒也在贼巢?”
老者说;“恩公有所不知,当日老汉出门之时,也是多了一个心眼,惟恐路上不太平,将小女改成小厮打扮……”
赵烁听着,不住地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怪道我在山寨放人之时,未见有女子。”转过话来对那位赵烁说;“在山寨放人时,已见被关押之人,大多满脸病容,奄奄一息,如今令尊与令妹,仍是精神萎顿,疲惫不堪,最好请他们进内将息,无需在此相陪了。”
老者忙说;“冷落了恩公,于心不安……”
那位大夫听了,拱手向赵烁道;“还是这位官人说得最合情理,符员外与小姐病情不轻,只宜静卧治理,不宜走动。尊敬不如从命,在下以为两位还是遵从为好。”
符公子听了,也接着对他老父说;“李大夫说的极是,还是回房歇息为好。恩公这里,有孩儿管待,老父尽可放心,待病体痊愈时,再陪恩公说话也不迟。”
在众人的劝说下,符员外父女还是回房去了。赵烁听符公子说到这位是姓李的大夫,便说;“在下刚才从路上救起的那位客人,也是有病在身的,敢请李大夫也为他诊治一下。”
符公子听了,正待说话。那李大夫却早已起身说道;“赵官人扶危救困,解救那么多人。如今替人治病,正是在下的职责,岂敢推辞?”说罢,便由家人带往客房去了。符公子这里依旧陪着赵烁叙话;便把详情一一告知;……原来此村名叫符家庄,村民大多姓符。本户主家名唤符福祥,人称符员外,是本村的大户。夫人于三年前病逝。膝下一儿二女,儿子名符彦卿,年交二十二岁。就是这位符公子,大女儿芳龄十七,出世之时,其母梦见昊天白云飘逸,故取名映云。就是刚才那位小姐小女儿年方十五,出生之时,其母又梦漫天彩霞,故取名映霞。半月前,符员外与大女儿父女同时被山贼掳去,嗣后赵烁派家丁送去赎金,但山贼却把家丁也扣了下来。家中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昨夜那家丁先行跑了回来报信,说有一个叫赵大郎的英雄汉子,逼着山贼把全部被绑架的人都放了。老爷和小姐身体有病,走不快,还在路上,命他先行回来报信……符公子听了,急忙备了马车灯笼火把,赶到路上把老父大妹接了回来,今晨绝早又请来李大夫给他们治病……
正说着,李大夫已回到前厅,这时已是夜饭时分,两人正要听大夫谈病人的情况。符公子便吩咐家人把饭菜摆上,一边用膳,一边听大夫说话。
李大夫说;“据在下诊断,员外,小姐,还有赵官人带来的这位客人,他们三人都中了山贼的蝥毒……”
赵,符两位公子听了,都大吃一惊,忙问;“中毒?中的什么样的毒?”
李大夫说;“在下曾诊治过这样的患者,后来又听人说过,这白虎冈上的贼人,最是阴险狠毒。打家劫舍的本事又没有,只能抢掠绑架过路客商。又怕人质逃跑,便在饮食内暗下毒药,大凡吃过几次毒药之后,这人便气脉虚衰,面色萎黄,四肢乏力,如不及时治疗,其预后就很差了。尤其是年老或体弱者,大都九死一生……”
符公子听了,五内如焚。忙问;“那么他们三个人现在都怎么样了呢?”
李大夫说;“员外小姐,只是单纯的中毒,用药都以扶正排毒为主,只待用药之后观其变化,再参详定夺。而那位客人除了中毒之外,又更加外感伤寒,病入腠里,现正寒热往来,不能为之及时排毒,那又更棘手些了…”
赵烁听了,不禁怒火中烧,拍案而起说;“这两个蝥贼,荼毒生灵,伤天害理,为天地所不容。俺赵某明日不剿灭此贼,誓不罢休。”
李大夫忙劝道;“赵大官人无须动气。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日子未到。又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丧尽天良的匪徒,是自有报应的。恩公在山上,威风镇摄群贼。若以恩公之力去剿灭白虎冈这一小撮匪徒,直是摧枯拉朽罢了。不过,孤身深入贼巢,只恐有万一之疏漏,而且,恩公昨宵连夜奔波,不妨休息数日,再策划剿贼亦不为迟……”
三人一面用膳,一面交谈,不觉天色向晚。符公子见赵大郎哈欠连连,无精打采,知他是因连日劳累之故,便吩咐家人安排恩公早早安睡。赵大郎也自觉四肢乏力,精神倦怠,也就早早就寝去了。
二更时分,家人急急忙忙地走报符公子,说是;赵恩公忽然浑身发热,又盖上了两床被褥,不知得了什么病。符公子正愁着那三个中毒的病人,在书房内与李大夫商议良方。忽听得恩公突发急病,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忙的拉着李大夫,前来客房看望。
只见赵大郎过头的盖着两床被褥,浑身战抖,口中还喊着冷。符公子见了,吓得手足无措。忙问;“恩公,你觉得怎么样了?”
赵烁说;“没啥的,就是头疼得紧,身上冷点罢了,多盖床被子就行了。”
李大夫轻轻掀起被角,看了他的脸色,只见满面通红,伸手一探,额门滚烫。再把着脉搏细细诊了一番。然后和符公子一起回到书房。
符公子忙问;“恩公白天还好好的,如今突然如此,究竟是什么病是什么病?”
李大夫说;“听赵大官人说,在路上着了风雨,也是外感伤寒,不过他的身体强壮,看来不妨事的。外感初起病在表。如能及时发表发表,很快便可痊愈的。可惜时已夜深,只恐无处赎药……”
符公子忙说;“不碍事。大夫只管开方,我即派下人去赎药,药铺就是关了门。就是砸破他的门也是要他开的。”
这正是:且喜昊天多庇护,凶险过后自平安!
正文 【312】 民心所向
李大夫听了,便即开了处方,符公子随即命家人出去赎药回来,侍候赵大郎服下后半夜便觉微微发汗,头疼便说缓了好些。次日清晨,大郎想着该要上路了,便支撑着起来。谁料只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又觉得浑身酸疼,四肢无力,只好又坐了下来。家人见了,忙去禀知赵烁。
符公子听了,忙的又领着李大夫前来。大夫忙安顿大郎依旧躺下,诊察了一遍,依旧又开了药方,仍要继续吃药。又笑着劝道;“赵大官人休要焦急,这病来了是急不得的。来如风雨,去似微尘。那能一下子好起来的?”
符公子也劝道;“恩公稍安无躁,连日来操劳,也好趁此将息将息,待家父康复之后,小弟还要重新叩谢恩公救父救妹的大恩呢。”
赵烁那里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只苦于被病所困,浑身乏力,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的躺了两三天。
这一日清早醒来,觉得比较清爽,便起床走动走动。出到前厅,只见符公子和李大夫正在低声议事,见赵大郎走出厅来,都起立相迎。
赵烁举目看时,两人都神色黯然,符公子更是双眉紧锁,眼带泪容,显然是彻夜未眠的样子,便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夫见问,便细细告知;原来赵烁卧床这几天,府内符员外,符大小姐,还有赵大郎救回来的那位客人的病情,越来越见沉重,村子里另有几个中毒的病人,昨天夜里已死了一个。也有两位从外面请来的大夫替他们诊治,李大夫和他们都束手无策,故正在这里商议…
赵烁忙问;“知道那些贼子用的什么毒药吗?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李大夫说;“据看贼人定是用了乌头,但还参着一些不知什么名字的药在内。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治。就是那药难讨得到…”
赵烁说;“怎么个难法?要买,就快掏钱去。终不成要去偷,去抢?”
符公子说;“难就难在偷又不敢去那里偷,抢更不敢去那里抢,掏再多的钱他们也不会卖……只能去讨。”
赵烁狐疑地;“终不成那药是在贼窝里?”
符公子忙答道;“不是,不是在贼窝,是在少林寺里。”
赵烁着急了;“既知道少林寺里有,要讨就快点去讨嘛,救人如救火,还在这儿磨磨蹬蹬个甚?”
李大夫忙说;“赵大官人有所不知,这药也并非少林寺所制,乃天竺僧徒传入,名唤天竺还魂丹,能解百毒,是极灵验的。如今世道纷乱,少林寺的住持为免世俗烦扰,是绝不外传的。只能是寺中的俗家弟子偶得一颗半颗,也都视如珍宝…”
赵烁听了,拍案而起,哈哈大笑,一五一十,说出一番话来。
这赵烁听李大夫说到少林寺就有这种救命的灵丹妙药,不禁哈哈大笑道;“既是少林寺里有这种药,你们还愁什么?待俺立马前去,替你们讨回来救命。”
符公子惊诧地说;“难道恩公与少林还有恁般的渊源,能讨得他的灵丹?”
赵烁笑着说;“这就说来话长了。如今救人要紧,待俺讨药回来再与你说。”说罢,便催着叫备马。
符彦卿本想着赵恩公暴病刚愈,留他稍息一两天再去。但知道他风风火火,是说干就要干的性格。再说,父亲与妹子正危在旦夕,也容不得延缓,巴不得早点把药讨回来救命。便吩咐家丁火速备马,又备好路上的干粮,赵烁腾身上马,一溜烟地去了。
这符家庄距离登封不过数十里地,赵烁心急马快,不消一个时辰,已来到寺前。下得马来,只见门前几个沙徒,都是相熟的。问讯后,都笑着说;“快进去罢,师叔正候着你呢。”
赵烁听了,转进大雄宝殿,只见师叔圆通正闭目合什在上参禅,忙向前施礼。圆通和尚道;“香孩儿来得匆忙?”
赵烁忙答道;“徒儿此来,见了师叔,还要见师父,师祖。”
圆通和尚道;“你师父已出外云游,归期无定。师祖智真长老三日前已闭关入定。不敢打扰。你若有事,且把来意讲来。”
赵烁便把白虎冈贼人毒害村民,如今来求灵丹,又想求师祖派几位师兄弟相助剿除白虎冈山贼等事,一一告知。
圆通和尚听罢,笑道;“你的来意,师祖已早知。”随即站起,在神龛后取出一个小葫芦,交与赵烁说;“师祖吩咐下的,这葫芦内有十几颗丹药,中毒的人每人服食一颗,即可康复。师祖嘱咐你说;如今你身边的几个人,关系到你一生荣华富贵,大业兴衰,迅速回去救治。迟恐有变。医好他们之后,再来商议剿贼之事。”
赵烁听了,忙向师叔告辞。圆通和尚随着也步出山门。栓马石上,见赵烁正给他的坐骑解绳子。圆通和尚趋前细细看了,便问;“香孩儿,我且问你,你是从何得来的这匹马?”
赵烁答道;“是数日前从一个契丹人手中夺来的。”
圆通和尚又再细看了一遍,又问;“你知道这是甚么马吗?”
赵烁摇头说;“徒儿不知,请师叔告知。”
圆通和尚又问;“这马跑出的汗水,是红色的吗?”
赵烁忙说;“是的,徒儿正是不解,为甚么它流出红色的汗?”
圆通和尚笑道;“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进了肚子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是一匹汗血宝马呢。”
赵烁听了,又惊又喜;“多谢师叔指教。原来这真是一匹宝马!”
圆通和尚接着说;“……当年汉武帝派李广利去大宛打了一年仗,才要回来几匹。唐太宗让李广利去跑了一趟,也才要了一匹回来。你这下子冷手捡个热馒头……真是天赐!天赐!”
得了圆通师叔这番话,赵烁喜之不尽。他正想找一匹好坐骑呢,谁知小少林却替他抢来一匹顶尖的宝马。
赵烁听了,满心的高兴,忙忙的告别下山。这才领悟到为什么这马儿只须一提缰绳,即已知人意。双腿轻夹,便如风驰电掣。原来是汗血宝马……
不觉之间,正是日上中天,蝉鸣?耳,人马已回到符家庄。此时庄内众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今日辰后,家中三个中毒的病人都已奄奄一息,尤其赵大郎在路上带回来那个客人,早已牙关紧闭,昏不知人。所以虽是时已入午,但一家人均未用膳,几个家人在门前路上巡逻守候,为的是等着赵恩公。如今一见赵恩公归来,且听说已讨到了丹药,无不欢天喜地,即时把赵恩公前呼后拥,送进内庭。
符公子听得赵恩公已把丹药讨了回来,一面安排酒饭与恩公吃,一面又看着李大夫给病人灌服丹药。赵烁又遵圆通嘱咐,把所剩丹药分发与村里其他几个中毒的村民服用。一家人里外奔跑,足足忙了一个时辰。
果然不愧是西域秘制灵丹妙药。病人服下之后,傍晚时分,便见面色渐转红润,气脉平缓。初更过后,俱各安然入睡。李大夫见了,便吩咐家人准备稀粥伺候。
次日辰牌时分,各家各户的病人都先后缓缓醒了过来。他们的家人都纷纷跑来报信。符府内的三个病人也都醒了,都觉着腹内响动,感到饥肠辘辘。李大夫高兴地说;“是了,几天没进食了。知到要进食病就好了。”叫家人快快给他们喂稀粥。
符员外,符大小姐那边,自然有符公子,李大夫领着家丁,丫环伺候着,内堂地方,赵大郎自是不会进去的。倒是相邻客房里的那位病客就冷落些的了,赵大郎便踱过去照看。只见也是有家丁在给喂稀粥,侍候着的。那客人见大郎进来,口内一面连声道谢,一面又忙着要爬起床来。
赵烁见了,忙趋前按着,说;“别忙,别忙。病体刚好,只宜躺着歇。”说完,也就在一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那客人吃过了稀粥,不管大郎怎么说,还是爬了起来,就床上坐了。大郎看时,只见他虽然被困贼巢多日,又经毒药折磨,虽然面容显得瘦削。但浓眉星目,天庭地阁,依然透出一股不凡的气宇,心下不禁暗暗称奇。那人稍息之后,仍是下床重向大郎施礼,说;“小可得大郎两番相救,才得脱贼巢,捡回性命。古人云;大恩不言谢。在下这里也不敢说个谢字……只请问大郎尊姓,以图后报。”
大郎道;“小弟赵烁。听足下口音不是当地人。未知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又为何在此地落入贼人之手?”
那人听了,又拱手作礼道;“失敬!失敬!久仰赵烁英名,江湖上铁棒赵大郎,义薄云天,如雷贯耳,谁人不知。无怪萍水相逢,即蒙两度相救。这也是小可不幸中之大幸。”
大郎说;“路见不平,偶然相帮耳,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那人接着说;“小可姓柴名荣,表字君贵。祖籍乃邢州龙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