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审问

是担心,他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见到他来了,去云却立刻似是受了天大冤屈一般,爬过去莫然脚边,哭倒在莫然脚下,道:“皇上!您要为小的做主啊!皇上!”

    莫然不语,展开那信纸,随意看看,便将那张纸轻飘飘地抛落在去云跟前,说:“这里写的,朕早就知道了。不过,想来你不知道,还是看看吧!”

    去云一下子被他那淡然从容的样子惊住了,手颤抖着去拿那张纸,却三番四次都拿不住。待到终于拿到了,他却被信中的内容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罗教头,今日已遣人将闵国宫中地图及楚瑕下落去信告知。狄夷将再放熊兵,切记追杀楚瑕至悬崖,好让俞国失其臂膀。另,黄去云早已答应与本王里应外合攻克闵国。莫然死期不远矣,本王光复天狼之日亦不远矣。”

    信中没有落款,可是却处处都告知,这信就是元王所写的。

    去云惊栗地看向莫然。只见那双晶眸此刻依然淡漠。可是去云倒宁可希望能看到愤怒的神情,起码这样,他这样才可以读懂这个已经差不多追随了十年的人。

    可他却自嘲地发现,原来十年了,自己竟都没有看懂过他。

    莫然淡笑着与去云对视,话却是对梁逍说的:“师弟,这次是师兄大意了。没想到竟养出个祸患来,还惊扰了师弟与翟王,实在是为兄之错。”说着,他看向去云问道:“这信中所写,朕早已在一个多月前便得知。只是你为何要这样做?”

    去云眼中尽是泪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主子若要去云死,直接说便是了,何必做这样冤屈去云的事?奴才跟了主子这么些年,难道竟不能得主子一分顾念吗?如今竟说奴才欲要加害主子,奴才这就算死了,也要告到阎罗王那里去啊!”

    见他依然狡辩,梁逍好笑地看着楚瑕,说:“你看,亏得朕说一定要与他当面对质呢!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承认。”说着,他懒懒笑着,问去云说:“既然你说你忠心无二,那朕问你,可知道近日永昌帝陛下都试过些什么药?”

    去云不由得一怔:明明在说他勾通元王等人的事,怎么乾嘉帝忽然问起这个来了?素日相处过便知道此人在谋略上丝毫不输给楚瑜,如今看着虽是一副慵懒,可应该比永昌帝更难对付。

    他不由得打起精神,慢慢思考后说道:“皇上近日不过就是将能解娘娘身上的毒的药都试过一遍。小的不懂药理,只能看着皇上劳累却不得帮忙。”

    梁逍听了,似是赞同地看了去云一眼,说:“这样说来,倒也没有错。师兄最近试的药,的确都是与阿清身上的伤毒有关的。”说着,他瞥了莫然一眼,问:“是吧,师兄?”

    见莫然点头,去云的心放下一半。但是,那仅仅是一半而已,只因一个永昌帝都足够他猜的了,更何况加上一个乾嘉帝?而且,倾国皇后和楚暇都还在旁边看着呢!这四个,哪个放出去不是名动天下的?

    只是,他却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什么主仆之情,什么是非黑白,比得上他自己重要么?他已经跟随了永昌帝十年之久,可是,他不还只是内廷总管一个?

    想到这里,他笑了。抬眼看向莫然,那笑却在一触碰到莫然那双晶眸时,戛然而止。只因那双晶眸中,冷漠中竟带着丝丝的遗憾和难过。

    前所未有的一种后悔夹杂在遗憾中,瞬间席卷了他的心。可是,一定神后,他却又挺直了腰,虽是跪着,却依然直直迎向莫然的眼。

    莫然迎着去云的目光,话却是对梁逍说的:“本来朕试药也不是大事,只因都是做惯了的。只是这次,因为要医治的病症少见,所以朕也用上了素来少用的谪仙草。”

    在场人不由得都一怔。谪仙草,那是万金都难得的灵药,传说能起死回生。若要真的用上谪仙草,那这病若再治不好,岂不是

    听到这几个字,苏清雨蓦地看向了莫然。谪仙草。那是楚瑜当初求莫然去救她时所提出的所谓交换条件。不过后来楚瑜倒也当真给了两棵。如今莫然说要用上谪仙草,那,是不是当初的那两棵?

    感受到苏清雨的目光,莫然却一脸淡然,对她摇了摇头。可是,他却对去云说:“你知道朕那日让你去药库中取的谪仙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去云一怔,脱口而出道:“皇上让奴才去取,那奴才若连样子都不知道,还怎么取回来?后来皇上不是说奴才取的对吗?”那日他自药库回来,把药材呈给莫然,莫然不也是满脸高兴地笑着,说自己竟然认得谪仙草的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大惊:坏了!自己真是大意,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

    看着去云的神色变幻,十年的伴随,莫然怎么可能会猜不到他此刻已知道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低叹一声,摇头说道:“你可知道朕早已给了机会,让你改过?若是当时你能立刻悔过停手,哪里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去云苦笑,终于低头,可话却依然倔强:“主子对去云自是另眼相看。可是主子可曾想过,去云终究不过是一俗人,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十年中每日辛苦照料主子,竟比不上朝臣的一件功劳。主子说,这可让去云心里怎么服?!”

    听了他的话,莫然并没有说话,梁逍却不由得大怒。他猛地站起来喝道:“难道竟是这原因,你就对主子动了杀机?说主子不会体谅你的辛苦,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日日在内廷行走,甚或是在朝臣中的趾高气扬,是谁给你的脸面?!”

    听了他的话,去云也许当真从来没有想过,脸上明显一愕,刚才如簧巧舌,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楚暇在旁冷笑道:“怪道本王说呢,这好好的奴才居然也记恨主子了。原来竟想与朝臣一争高低。你怎么不直接跟你家主子说,你要入朝堂?”

    他的话却让去云猛地抬头,那双不知何时已经通红的双眼直直盯着楚暇,愤声说道:“翟王说得轻松。你贵为皇室子弟,自是不知道我们这种自小便要做奴才的苦!你可曾试过无端受罚,就只是因为无意中多看了一眼吗?”

    他忽然哈哈一笑,看向苏清雨道:“我只是不明白,连个女人都可以入朝堂为官做吏,我黄去云哪里比人差了?怎么只落得做奴才的命?不,我不忿!”

    苏清雨摇头叹气道:“去云,你怎么会连这样的道理都想不到?做官虽然看似风光八面,可是若不懂得为民造福,你又能做多久呢?听你刚才一番话,本宫倒觉得,你没有入朝为官,倒真的是百姓之福了!”

    她确实是叹息,去云素来聪明的一个人,竟然连这样小的坎儿都跨不过去。可见名利在世人心中当真亲如爹娘。只是,难为了莫然,要受这样的背叛。

    莫然却没有发现她的目光。他注视着去云,淡然道:“朕的确没有赋予你更大的权利。可能干的朝臣朕已经有许多,能帮朕管好内廷事务的人,却只有你一个。光这样,早已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你的地位。难道你真不知道?”

    去云猛然一震,那满脸的惊愕不信,早已告知所有人,他心中的震动是如何之大。更可想知,他果然没有想到莫然所说的,才铸成大错。

    可是,莫然却继续说了下去:“至于那谪仙草。朕从来没有给你看过,那为何当日朕一叫你找,你便连谪仙草的样子都没听清就急急忙忙地赶去药库?若连你用那极像似的一抹红偷换了谪仙草都看不出来,朕当真白担了鬼医的名声!”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却让去云顿时连连后退几步,似乎不相信莫然的话。沉默一下,他抬头问莫然:“那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将混了一抹红的药喝下去?”

    莫然摇头解释说:“你跟朕这许久,不但药性药物分不清,连朕说话的虚实都分不清。你送了一抹红来,朕一眼就看出了。可若是喝下去能让你露出本性,朕倒愿意赌一赌。”

    苏清雨听他这样说,想起他刚才的吐血,不由得心焦说道:“你如今究竟怎么样了?怎可用自己性命来换呢?抓他事小,你的身子事大!你若出了事,你的江山社稷怎么办?”

    莫然暖暖笑了,对苏清雨说:“放心,难道这世上还有鬼医解不了的毒吗?刚才不过是为了让你引开他罢了。”

    听他这样说,苏清雨心里稍安,可是看着去云眼中渐渐泛起的水光,她不由心里一阵痛惜。

    这样聪慧的人,与他们都有着过命的交情,可是如今,却要他们亲手将他送入鬼门关。掀起狄俞之战,毒害主子,勾结外臣,这一条条罪摆在面前,哪条都能治他一个死罪。又有谁会想到,这样的大错居然只是源自一个私心?

    她站起身来,便想对去云说话。没想到,去云一个闪身,趁众人未警觉之时猛地扑向她,手中翻出一把闪着黑色光芒的短刃,横在她脖子上,冷笑着对其他人说:“放我出宫!不然,你们等着要她u子俩给我陪葬!”

    梁逍惊怒吼道:“你给朕放开!你若敢伤朕的皇后,朕就将你碎尸万段!”他话虽是这样说,可一点都不敢上前,生怕苏清雨在拉扯中受伤,只得怒瞪着去云。

    去云早已看出他投鼠忌器,仰天大笑说:“乾嘉帝,若我真的放了倾国皇后,只恐你下一步便要冲上来撕碎我了。你倒说说,我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吗?”说着,他一推苏清雨的肩膀,说:“如此,劳烦皇后送奴才出宫。待奴才安全了,自是会将皇后放走!”

    见苏清雨被他推得有点趔趄,梁逍不由得大惊,下意识地伸手就想接住苏清雨。可寒光一闪,只见苏清雨脖子上又被架上了那柄短匕。

    短匕上闪着的黑光,分明就是淬了剧毒的。去云狰狞笑道:“你别过来,不然我不保证皇后与腹中胎儿会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