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巨鹿,一个名叫贾庄的地方,卢象升同样在整装,只不过,他穿上的,是一件麻衣,而他的面前,是一群跟随他多年的天雄军将领。
“今山西总兵王朴,因云晋告急,已经被朝廷急调回师,眼下,卢某身边就只有你等五千将士生死与共了!”卢象升脸色有些病态的潮红:“然前面敌军,数倍于我等,今日一战,凶险难料,众将只需谨记,有敌无我,有我无敌!为国尽忠,就在今日!”
“督师,在等等,杨主事不是去了高大人那里去求援兵去了,不过四五十里地,或许,此刻援兵就在路上了!”一个将领低声说道,尽管这话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参赞主事杨廷麒早上就去五十里之外高起潜的大营求援,若是有援兵,这一整日的时间,援兵就算是爬也爬来了。
卢象升摆摆手,脸上似乎有些笑意,从腰间拿出一条白带,缠在了头上。麻衣,白带,他分明是存了必死之心,这个时候,还谈什么虚无缥缈的援军,他心里早就已经绝望。他恨,恨朝中那些无知小人,弄权j臣,但是,到了眼前,他绝对不会带着这种情绪,走上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程的。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他低低的吟诵这古老的曲调,场中众人也慢慢随着他的腔调,低低的念着,更有人,学着他们的督师的模样,从腰间抽出白色的布带,默默的缠在了头上。
“众将士,随我杀敌去!”
崇祯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宣大总督,加兵部侍郎衔头都督天下兵马卢象升战死在巨鹿贾庄,天下皆惊。其死时身中四箭三刀,壮烈无比。
“将军,卢督师殁了!”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陈敏之,侦缉司的情报,只要不是绝秘的,有很大一部分,是经他的手分拣了,再呈交给余风,一得到这个消息,他立刻飞奔来报余风,他深深知道,卢象升一死,是多么重大的时候,说不好,这天下的大势,都要因此改变,他当然着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余风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显得多惊讶,这让陈敏之暗暗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位将军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渠道,得到了这些消息。
“这都快过年了,将军!”
“哦!”余风一拍额头,“有些忙昏了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眨眼间,一年又完了,只是今年,不能再加过年了,怕是很多将士,都是这样想的吧!”
“将军,总督天下军马的卢督师殁了!”陈敏之见余风似乎没有听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少不得再提醒他一边。
“嗯,我知道了!”余风点点头,对于这位大明督师,他说不上好感,也说不上恶感,对于余风来说,这种人,注定只能是一个悲剧英雄。这这种悲剧英雄,从古至今,在这个民族里,涌现出了无数,有了风波亭的岳飞,自然也会有巨鹿的卢象升。以后还会有更多,余风钦佩这些人,但是,他自己绝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数千残卒,对数万之众,意料中事!”余风淡淡的说道。尽管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件事,但是,他心里仍然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卢象升死了,接下来,就是孙承宗了吧,然后,就该轮到那个坐在兵部尚书位子上不干事的杨嗣昌了吧,等到这些大明的精英也好,权臣也好,全部都死完了的时候,这大明,也就彻底的完了。
“那咱们要不要应对一下,这朝廷新败之下,必定会想到我们,若是强令我们出兵拒清,无论将军出兵还是不出兵,岂不都是违背了将军的初衷。”
“敏之,不用忧心,大明眼下,还没有到非得用咱们这一支兵马的地步,别忘记了,朝中还有不逊于卢象升的人物呢?若是他出面,这宁远的兵马也好,山海关的兵马也好,甭管是还是祖大寿吴三桂,通通都的靠边站,这一位,定能力挽汪澜!”
“将军说的,是洪承畴还是孙传庭?”陈敏之琢磨了一下,这两位,似乎都符合余风的说法。
“两个都是!”余风点点头:“所以,这些事情,我们就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就可以了,嗯,安安静静的看,安安心心的过年!”
卢象升虽然捐躯,但是清军仍然没有退走,仍旧是攻城略地,大肆劫掠。得知了前线的战局,崇祯急忙令洪承畴总督蓟、辽军务,孙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北的军务。正如余风所说的一样,两个人才,崇祯一着急,全部都用上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个是西墙,那个是东墙了,他两堵墙都要垮,两堵墙都要堵。万幸的是,清军虽然没有过年的习俗,到处肆掠的流民军,却是要过年的,相比之下,倒是压力轻了许多。
清军似乎没有据地久留之意,只是劫掠,看起来,这一次,和前几年的那几次,没有多大的区别,等他们抢够了东西,自然就会回去了。
这期间,还出了一个意外,孙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北的军务的旨意下发后,孙传庭上疏求见,杨嗣昌担心他会说自己的坏话,将自己在卢象升背后的小动作揭露出来,毕竟,卢象升和孙传庭,都是同一路人,于是便拟旨驳斥,只让他速速上任。孙传庭很不高兴,当即辞官。这个时候杨嗣昌又趁机参劾孙传庭逆旨偷生。崇祯倒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立刻下旨逮捕孙传庭下狱,将他削职为民,弄到诏狱里头去了。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天下强军唯我新军
[正文]第二十六章 天下强军唯我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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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下强军唯我新军
朝中翻天覆地,余风确是优哉游哉的过年,虽然这个年,新军将士算得上离乡背井,尽管吃穿用度都不会差,却是总是感觉少了那么几分滋味。尤其是那些已经成了家,有着妻儿老小在朝鲜的人,更是怅然若失去。
年前,汉城那边除了正常来往的公文,余风的几个家眷,也纷纷捎来冬衣家信,其实到了余风这个地位,这穿着之类的,根本无须家里的女人们操心,这冬衣与其说是给余风御寒,不如说是女人们,将各自的情谊,缝在里这衣服里面,可以想象,这些衣服,必定都是女人们自己亲自动手一针一线的缝制成的。
余风更在意的是家信,赵雪娘和吴嫣然各自都附了一封。赵雪娘主要就是说些家里的事情,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虽然有些啰嗦,余风看起来却是感觉温馨无比,当然,这其间,余越的的篇幅肯定是要占了多数的。而吴嫣然的家信,如果将那少的可以的充满关切的词句摘掉,活脱脱的就是一副公文的样子。
离开汉城后,几乎是每半个月,赵老爷子对于余风离开后,都会朝鲜大大小小的事情,值得说道的都会详细告知余风,所有,如今的局势余风还是清楚的,至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但是,这种了解,仅仅也就是大局而已,而其中的细微之处,如无必要,余风肯定是没有那个心思去过问的,而吴嫣然的信中,几乎全是这些,甚至平壤和汉城的米价布价,她都一丝不苟的写了上去,她可真是个大气的女人,敢情,这朝鲜,她纯粹就是当着自己的地盘买卖了,一个心思扒拉着琢磨如何发展经济,为余风筹谋赚取更多的银两呢。
余风微微笑了一笑,将手中的信细心的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袍子里面。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傻的可爱,其实,她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就是每日里大把的花用,余风也不以为甚,这份家业,不就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亲人的吗?可她就是闲不住,好像不做点事情,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随她去吧,她觉得开心就好,而且,以她的能耐,没准比自己稀里糊涂的去东一下西一下的发展更好,自己的人马在这里,指望朝廷关饷,那是肯定靠不住的,以自己的人马的待遇,给大明朝廷,怕是拉出一二十万人都够了,这差额,就得自己去补了,至少,有吴嫣然抓这个事情,自己就不用担心这个银钱的问题。
他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吴嫣然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没有想到,一个从海上捡来的女孩,一个小心翼翼确又懂得制盐的女孩,如今,却是能当了他大半个家吧!
“将军,将士们都准备好了!”慕诗站在门口,低声提醒道,今天是他率军离开天津作为先行人马出发的日子,余风说了,要对他的属下的将官们,做些训示的。眼下,他手下数千人马,已经整装待发了。
余风点点头,随着他走了出去,宽敞的大厅里,此刻已经站满了一身戎装的军官们。余风的训导指示,下达到百户一级,至于各百户的士卒,自然是这些百户回去之后,按照他们的理解去发挥了。赵登这一旅,百户以上的将官,加上镇抚文书,足足有六七十人,这些人,就是他这一旅的军官团了。
余风的眼神,在下面众多将领的身上扫了一遍,当他目光,在两个穿着百户服色的白种人的身上扫过的时候,略略停了一停,外籍军团参与作战,他并没有下命令让他们加入这先行团,实际上,他大规模作战的时候,纪律较差的外籍军团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更多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都是将他们做敢死队使用的,这些战士,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丰厚的军功奖励,对于他们来说,这点风险完全值得一冒,这两个百户,也不知道怎么和赵登搭上了线,卯足了劲钻了进来。
余风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忽略了过去,布拉德的事情,他处理得不轻不重,但是一个带兵的将官,被勒令离开了队伍,专职去做通译,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是奖励,这让外籍军团的上上下下都有了新的认识。将军大人,根本不用处罚他们,做错了事情,将军只需要剥夺他们夺取军功的机会,他们就已经生不如死了。高额的军饷花用惯了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回到以前那吃糠咽菜的落魄日子的去的。
“此去开封,是奉天子圣旨,解开封之围,如今流贼数十万之众,齐聚开封城下,我们是最近的一支军马,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支军马,除了我们之外,估计还有几路援军!”
他停了停,下面的军官们,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新军到大明的第一仗,是和大明的官兵打的,教习营两千之众,对天津的朝廷军马七千余人,大胜,夺城!”他手用力往前一挥:“而通常若是有千流民作乱,朝廷的军马,出动百人,就可以获胜破贼,你们算一算,若是两千余人能败七千官兵,那面对的流贼,又可以对付多少?”
下面已经有人暗暗心算起来,朝廷的那些软蛋兵,打流民都能一一个打十个,那咱们岂不是一个可以打十个,而咱们这一旅四五千人,岂不是面对一二十万流贼,都一点不含糊?
这个数字,让他们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余风看这他们的动静,嘴角微微翘起一丝自信的笑容,虽然账不是这样算的,流民军里,有强军,也有乌合之众,但是,他这是给下属打气,自热不会一一言明了。
“开封城下的流贼,是曹操罗汝才的人马,至少,给我的情报是这样的说的,人数,据说不下二十万,听起来,咱们新军这点人,似乎前去有些寡不敌众的感觉,不过,此刻你们也算出来了吧,论起战力,咱们新军可是不逊色这天下任何一只军马,我有这个自信,就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
“鞑子都不是咱们的对手,咱们新军,当然是天下间最强的军马了!”下面的人,低声嘀咕起来,这是余风的在说话,不然的话,他们早就闹将起来,换个人来说新军军力不强看看,他们可不会这么安静。
“所以,朝廷要考校咱们的本事,咱们自己也要看一看!若是咱们只能关着门来称大王,在天下英雄面前,没有一点拿不出的本事,那咱们还是趁早回朝鲜去的好,至少,那里还是咱们的一片乐土,没得为了些虚妄的功名富贵,将性命丢在这里!”
“将军,你也忒看不起咱们了,难道咱们兄弟们每日苦练,还不是那些拿着锄头木耙的流民的对手么!”终于,一个脾气暴躁的百户,忍不住大声说道:“咱们可都是一仗一仗的打过来,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管他面前的对手是谁,要取咱们的性命,得拿他们足够的多的性命来换才行!”
“很好,周志龙是吧,我记得你!”余风不以为忤,“你是因功升至总旗,这次在汉城升的百户吧!”
周志龙连连点头,他是赵登的亲兵出身,没想到余风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好,你记得你的话,有这种心思,只怕别人要你的性命之前,也得好好想一想了!”
军官们的气氛被周志龙点着了,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激昂,又掺杂了一点点委屈的气氛,他们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但是,被自己的将主这样小看,又让他们感到心里很是忿然。
余风双手一压,军官们的嘈杂声,顿时小了下去,霎时间,大厅中顿时又变得安静无比。
“是不是对手,让我看看!让朝廷看看!”余风点点头:“你们做先锋,三日后,我率大军跟随你们而来,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四个字——杀敌,守纪!”
“一切按照咱们的章程来,改守的规矩,一定要守,我新军以规矩立军,若不遵号令,犯了军规,哪怕的得了天大的军功,该治罪的一定要治罪!按规矩办事,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是,将军!”
“去吧,愿众将士旗开得胜,壮我军威!”
说完了这些,余风挥了挥手,大厅中的军官们,齐齐应了一声,整整衣甲,在余风的目光下,从大厅里鱼贯而出。在城外的军营了,他们的属下,已经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列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了。
崇祯十三年正月,余风自天津起兵,离开天津朝着河南开封进发。与此同时,清军已经退回了关外,洪承畴督师辽东,正在亡羊补牢,而孙传庭依然在诏狱里,苦苦的熬着,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这位大明屈指可数的帅才之一,将会在今年“瘐毙”在狱中。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兵到保底 如临大敌
[正文]第二十七章 兵到保底 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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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兵到保底 如临大敌
从天津出发,顺着黄河,沿路进过保定府,顺德府,再至怀庆府渡江而至开封,这就是余风给新军拟定的路线,而这一次出征作战,实际上对于余风来说,是非常的不利的。
单单从后勤补给上来说,习惯了自己的后勤系统的余风,一直以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缺粮缺钱的时候,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量体裁衣,根据自己的财力来扩充实力,而在这里的这一场战斗,毫无疑问,他以前打来的坚厚的后勤基础,目前是指望不上了,当然,朝廷那就是更指望不上,这个时候,朝廷若是能有这么多的钱粮,那是宁肯自己练一支兵,也不会给余风的。
所以,朝廷的军饷粮草,更多的是象征意义的,毕竟有了军饷粮草,你就算是朝廷养的兵马了,这样,朝廷用起来自然就有大名份。
其实,当今凡是手上有些兵马的武将,除了极少数像卢象升那样的异数,还真没有几个指望靠着朝廷的钱粮自己练出一支兵马来的,这为数不多的银子,经过层层克扣,再漂没不少,能到将领手上的,十中没有二三。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将领,都能养得起远远超过朝廷编制的兵马,这其中,当然就有自筹粮草军粮的手段了,说白了,朝廷给的不足,那就靠他们自己抢?抢谁的,当然是抢老百姓的。而朝廷对此,也是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不闻不问。所以,有的地方,防备官兵比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