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兵更为厉害,贼兵来了,你还能寻个地儿跑,要是被官兵盯上了,你又没有一个得力的靠山的话,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余风从天津获得的给养,仅仅也只是能够勉强维持大军的日常开支,这银子倒是好说,但是粮食却是一个问题。大军开拔,所能带走的粮食自然有限,其实,就是这个限度,也足够将天津这几年的存量全部搬空了,再多,就要余风自己想办法了。
要余风像那些其他的军将一样,沿路从那些原本就苦不堪言的百姓手中,抢夺他们那仅有的一点活命的粮食来维持大军的开销,这事情,余风暂时还是做不出来的。看史书,有叛将缺粮,将满城百姓杀之做成肉干,称这些百姓为“两脚羊”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余风那是想都不敢想,这得丧心病狂到何种地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所以,赵登这先锋一旅,提早开拔,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沿途的几个府县,筹备大军来时所需要的军粮,从官府手里弄些粮食,总比从百姓手里弄粮食方便一些,而且,余风并没有打算和这沿路府县的地方官去将道理,这般时候,武人的刀枪在手,需要和那些官儿们讲道理么?你不给我就抢,我新军连天津都攻破得,难道还破不得你那几个府县。
十来天后,余风率军到达了保定府,见到的景象却是让他大吃了一惊,赵登的汇报,保定府的知府,已经答应为过境的大军,提供半月之粮,得到了这个准信,余风还以为自己率着大军来到的时候,保定府不说夹道欢迎,至少也会派出一些官儿前来和自己洽谈这些事宜。
哪知道,他来到保定府的城下,保定府居然城门紧闭,城头上兵丁民夫,忙碌戒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派人去看看!”余风有些不解,但是还是按照预定的日程,在城外扎下营盘来,即便是保定府城门打开,他也没打算带人进城,这里不是他的终点,而且,士卒眼下似乎也不是贪图安逸的时候。
跟在余风身后的大军,是四个旅,两万余人,在天津,余风留下了一个旅,不管怎么说,领军着未胜先虑败,这是应有的素质,若是万一事情不如人意,至少,余风还有一个退路,这些年,他深深的知道,万事留有退路,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两万人的大军,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多,在纸面上看,这两万和十万百万,似乎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甚至,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意思。但是,若是真的这么想的人,那才叫浅薄呢?
十万百万,以你一人之目力,尽你所见,你又能看到多少人。哪怕你看到天边都是人影,实际上,你看到的也许也不过是几千万把人,这还要你站的足够高才行。两万人扎下的营盘,实际上已经足够将保定府的东边和北面,围得水泻不通了,而站在城头望去,密密麻麻尽是旌旗招展。
保定府的知府韩三德,并不是浅薄的人,只是在城头上看了那么一眼,他立刻就下令道:“陈守备,你再给我两百人,和我知府衙门的人,一起看守四门,没有你我二人的命令,谁若是敢私自打开城门,杀无赦!”
那保定府的守备将军,看着城外的阵容,脸色也是有些发白。前两年,平贼将军左良玉的兵过境的时候,他还是个百户,那些兵是如何的如虎似狼,不干人事,他可是历历在目的。他平时再怎么在这保定胡作非为,但是他必定还是本土本乡之人,祸害起乡亲们来,也还有个底线,但是那些兵却是没有这个顾忌,那股狠劲,他是自愧不如的。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立刻就有人带着兵丁朝着城门跑了去,城门处原本就有兵丁,这些人去,不过是加一个保险而已,看到那些兵走去了,这保定的一文一武两个头面人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从看到大军的踪迹,到大军扎下营盘,足足有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他们两人看的心神激荡,这样的扎营速度,毫无疑问,这些兵平时操练得何尝严厉就可见一斑了,操练的厉害的兵,打起仗来,自然就是强兵了。大明有一个很奇怪的逻辑,就是这兵马战力越强,祸害起百姓来就越厉害。还是以平贼将军左良玉来说,他的手下的兵马,可谓是臭名昭著,打到哪里名声就臭到哪里,可是,他败仗没少吃,却依然被捧成了当世名将什么。怕是这其中他兵马对贼人和对百姓同样凶狠是分不开的。
“这支兵马领兵的是谁?”守备有些战战兢兢。
“听说是余风,朝廷新封的总兵官,平远将军!”韩三德微微皱眉,对于这个平远将军,他几乎是一无所子,好像这个人,就是凭空从天上带着他的兵马掉下来的一样的。这样的实力,至少也是一声总兵,这些兵马,靠着一个参将游击之列的衔头,可是拼凑不出的。
“这都是那个先前经过的赵守备说的?”陈守备根本不待见一个外地来的守备官,论官职,他不比对方小,论人马,他也不比对方少,所以,赵登来的时候,他干脆就避而不见了,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放在每年保定府能够拿出来的好处,就是那么多,若是外来的和尚吃了,本地的和尚自然就要少吃了。
他以为对方不过是来找些好处,只要没找到他的头上,他也就能躲就多了,这些天,他一直躲在城东那个暗门子的温柔乡里,知道昨天,才被陈三德派人寻到,而这隔天,余风就大张旗鼓的来了。
“嗯!但愿他们只是过境,给些劳军的好处,也就走了!“韩三德喃喃说道:“按理说,他们此刻应该派人过来了!”
他推测的不错,就在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余风派出的一个千户,已经带着几个兵,策马朝着这边跑来了。
“城上面是哪位大人,我们将军派我给大人知会一声,咱们新军是朝廷的军马,不是贼军,城中官员百姓,大可不必惊慌!”
“这是咱们的知府韩大人,有什么话,就在城下说吧!”陈守备大声朝着下面喊着,对方那一身的铁甲,看的他有些眼热,这身行头,可是比他的要好多了。
“这什么话!”那千户很不高兴,“咱们大军远道而来,难道这就是保定府的待客之道么?更别说,先前咱们的人,已经知会了保定府,准备我大军的粮草用度,如今看来,你们是要反悔么?”
“这位将军,不要误会,我保定府贫瘠,大军的用度粮草,实在是负担不起,请将军给你们大帅带个话,就说,保定府立刻会派人前去劳军,若有不能令大帅满意之处,还请万万见谅,见谅!”
韩三德说完,眼光朝着自己的下属们溜了一圈,这去劳军,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活,遇见一个跋扈残暴的主,被忤逆了一丝,只怕当成丢了性命都是可能。
场中众人,都是目光有些游离,这去劳军的人,职务还不能低多少,要不然,这本事就是看不起对方的做法。韩三德最后目光落在了判官身上,“你去!将我的意思,给他说清楚,若是能说动对方放过我们保定府,我在京师还是有几个同年在吏部的,不会亏待你!”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谁糊弄谁 谁吓唬谁
[正文]第二十八章 谁糊弄谁 谁吓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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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谁糊弄谁 谁吓唬谁
周磊在这通判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了,一直都挪不了窝,哪怕他能力再突出,这上面没人,他的仕途,也是止步于此了,而他本人,也算是看得开了,近几年来,根本是想都往那么方面想了。
可眼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落在他的头上来,他还真的推脱不了,别的不说,韩三德话音刚刚落地,周遭同僚们那眼色就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来了,他看得出来,这些眼色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怜悯,没准里面还有几分漠然。这个时候,他能开口拒绝吗?
若是开口拒绝,别说同僚们的口水会淹死他,就是在韩大人身边那位虎视眈眈的陈守备,只怕也不会绕过他,眼下兵荒马乱之际,只要有上官撑腰,这文贵武贱的规矩,只怕也要颠倒个个儿来了。
“是!我这就去办!”他有些苦涩的接过了差事。
“不要开城门!”韩磊吩咐了一声,大声喝到:“来人,寻几个箩筐来,将周大人送下城去,嗯,周大人不妨带几个军士,带些金银酒水之类的过去!”
于是,这城下的新军的千户,赫然就发现,在城头上沉寂了一会儿功夫后,从城头上慢慢的吊下来几个大箩筐来。
“这位将军,这位将军!”周磊一走近那千户,就发现那千户脸色着实难看的很,急忙拱手解释道:“本官那是保定府通判,奉知府大人令,求见贵军大帅,还请将军代为引见!”
说话间,眼色微动,朝着那几个正从箩筐中搬弄东西的从人扫一眼:“保定府上下,定不会叫将军白走一趟!”
那千户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官儿,刚才那知府在城头上大叫,他就知道,这保定府怕是要赖账了,这个时候,这个家伙赶着去求见将军,肯定也是说这个事情,难道他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保定府不出军粮,将军要么拿先锋赵登出气,要么拿保定府出去,总归会要着落一头的,问题是,将军的胳膊肘会往外拐吗?
“跟我来吧!”一直到他这眼光,看的周磊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才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么一句,也不管他,径直就回头朝着自己的营盘走去,周磊急忙带人跟了上去。
至始至终,从新军中派人来和城头上的人交涉,到这交涉的人,带了对方的人回来,新军这边的营盘里,都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所有的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坐着自己的事情,扎营,取水,做饭,似乎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一样。
周磊从走进大门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除了偶尔在士卒们的视线中经过的时候,这些士卒会对着和他们服饰明显不同的他,多看几眼,就没有多少人露出一点兴趣了。而周磊也发现,这一路来,这些士卒,基本都是身强体壮的精壮之士,偶尔看到几个瘦弱一点的,也是红光满面,看起来,那是体格使然,和是不是饿着肚皮,完全没有关系。
果然是虎狼之兵!悄悄观察着着士兵的体魄,他又有一个发现,他看到的这些士卒,基本上都披着甲,哪怕是看起来最基层的普通士卒,身上也是一件棉甲,而穿着皮甲的,更是满营都是,那些将官们,几乎都和前面带路的这个将官一样,身上是黑的发亮的铁甲。看完了这些,他看了看自己身后那带着金银的几个从人,这点礼物,似乎有点拿不出手啊,这支军马,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银钱,人家的心气儿,肯定不是这简简单单两千两银子能够打动的。
“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将军!”也不知道穿过多少营盘,周磊来到一座大营盘前,那领路的千户,冷冷的对他说了一句,就直接朝着营盘走去了。周磊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这个营盘四周巡逻的士卒,并不因为他被自己人带进来的,就对他视而不见,反而,更多的目光注视着,而这种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有一种在荒野上被群狼盯着了的感觉。
他自然清楚,前面这个大帐,怕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了,而这些目光的主人,只怕就是自己要求见的那位余大帅的亲兵护卫了。
“保定府来的?”一个显得有些散漫的将官,凑了过来,话声显得有些轻佻。
不过周磊可没有小瞧对方,哪怕对方身上,套的不过是一件脏兮兮的皮甲,实际上,这支军马已经点颠覆了他对大明军马的所有认识,在人家的地盘上,他实在是不敢做出任何有可能激怒对方的行为,哪怕在言语上,也是一样。
“保定府通判,正在等候余大帅的接见!”他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你们搞什么鬼呢!”那将官有些揶揄的说道:“咱们大军远道而来,你们保定府像防贼一样防着咱们,我说,你们胆儿够肥的啊,天津之前的那些官儿,也这么干过,你知道现在天津怎么着了么?”
他轻蔑的笑了一笑,从周磊身边擦身而过,浑然不理身后仿佛被雷击了一样目瞪口呆的周磊。
“你大爷的,这余风,就是破了天津,在天津占据数月,然后不得不让朝廷捏着鼻子认了的‘官兵’?”周磊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有些发抖了,那余风,在天津据说可是杀了不少人,包括不少官员,也不见朝廷有个重话,这个煞神,怎么跑到保定来了!
“韩三德,我日你八辈祖宗!”他心里正在痛骂着他的上司,顺带着后悔自己当时在城头上,怎么就不硬气一下,这差事,哪里是凶险,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啊!这狗屁韩三德,这不就是公报私仇,让自己送死来的吗?
“将军传你进去!”那领路的千户,走了出来,还是一副看待死人的眼光,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他木然的点点头,整了整衣襟,随着他,朝着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猛兽一般的大帐,迈步走了过去。
“这周磊平时也是个得力的,怎么今次这么拖沓,这么久了还没有个回音!”
城头上,韩三德和陈守备,两人都是面有疲惫之色,高度紧张两三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疲倦。
“再等等,再等等!”韩三德自己也没有多少底气,毫无营养的安危这坐立不安的陈守备。
“动了,动了!守备大人!”
士兵们的喊声此起彼落,韩三德和陈守备霍然一惊,急忙从避风之处,奔上城头,之间对面旌旗招展,一队兵丁拥簇着什么,从对方的营盘里走了出来,一直朝着城门这边,慢慢的推进。
“他们要干什么,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韩三德有些慌张起来,随着那些士兵越来越近,他看得分明,这些士兵拥簇的,分明是两辆大车,车前数匹健马,费力前行着,而车上的物件,已经轮廓所见,不是两门火炮,又是什么。
“咱们的炮呢,咱们的炮呢?”看着士卒,在差不多多大半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慌不忙的将这两门火炮卸载下来,然后,堆土安放,分明是要发射的样子,他有些惊慌不已,至于那周磊,此刻早就被他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人,大人,咱们的炮,打不了那么远的!”陈守备也是有些发颤的解释,实际上,他更想说的是,就算能打得了那么远,他敢打吗?这城下的了不是那些拿着木棍的流民军,这可是真正武装到牙齿的数万朝廷精锐啊,他可以拿他的前程发誓,以他现在手里的兵马,这城下的兵马若是要攻城的话,他绝对支持不了半天,不,也许,连两个时辰也支持不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撕破了脸,一旦城破,那第一个倒霉的,肯定就是他们这些官儿。
“要不,陈守备,你带人出去,将他们杀散?”韩三德已经乱了方寸,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站在城头上,已经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了,那火炮的弹丸,可分不清哪一个是知府大人,哪一个是普通的士卒,至于陈守备率军开了城门出去,会不会被对方抢进城来,那更不是他的专业考虑范围了。
城头上还在彷徨无计,城下的两门火炮,已经迅速的安装起来了,而在安吉尔的指挥下,已经有士卒开始在装填火药,调试角度了。
“不要对着城头,对准城门!”安吉尔狠狠的骂道,“将军的命令,咱们只是发射两炮,威慑一下对方,又不是要咱们去杀伤那些城头上的士兵!”
“还有多久时间可以发射!”
“马上!”士卒们忙碌不停,他们的队正回答了长官的话,五分钟后,第一个完成射击准备的队正大声汇报道:“第一队准备完毕,两倍药量,三磅弹丸,目标,城门,请求发射!”
话声刚落,另外一个声音也不甘示弱的响了起来:“第二队准备完毕,两倍药量,三磅弹丸,目标,城门,请求发射!”
“听我口令,齐射,点火!”安吉尔退开十多步,凛然命令道。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如法炮制 大战揭幕
[正文]第二十九章 如法炮制 大战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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