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走得够远了吧,今个还回不回去啊?”说话的是一个着着短衫的家伙,刚刚他站在马鞍上,伸长了脖子,朝着前面看了半天,只可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景物有些灰蒙蒙的,实在看不到什么东西。
不知道这里距离平壤多远,但是这几个斥候都知道,决计不会只有十里地。
“多宝,看见啥了?”尹胜双腿搭在马腹上,对着这个重新坐回马鞍的属下问道。
“啥都没看见!”多宝撇了下嘴,“要是咱今个儿不回去的话,就得找地方过夜了!”
“前面就没个庄子啥的?”另外一个骑在马上的斥候,对着多宝儿问道,“咱们又不能生火驱赶蚊虫,叫人在这野外呆一晚上,那可要了老命了!”
他们一行,是四个人,四匹马,除了小旗尹胜,其他三人都是刚刚调到马队不久的步卒斥候,对于如何骑马侦查敌情,尹胜无疑是个中老手,经验极其丰富,趁着这个机会,带带这几个新人,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头儿”多宝还想说话,只见尹胜把手扬了起来,对着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松开缰绳,利索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缰绳递给身边的同袍,整个身子趴在地下,耳朵贴近地面,仔细的聆听起来。
这番动作,让几个新丁都有些紧张起来,他们可是清楚,如果不是尹胜的大胆,和上面有将军护着他,他们是决计不敢违背军令,将搜索范围扩张这么远的,换句话说,如果是尹胜听到了什么马蹄声啥的,那绝对不会是自己人,至于是鞑子,还是附近的朝鲜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两到三个人,可能无甲,速度极快,是斥候!”尹胜腾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三两个骑士,以这样的速度而来的,只可能是搜索的斥候,而他也不认为,自己马队里还有其他的人会到这个地方来。
众人将眼光投向尹胜,斥候们为了行动快捷,很多都是不带武器的,但是在风字营中,余风却是没有这个规矩,在余风的认为中,斥候们作为大军的眼睛,在保持机动性的前提下,保障自己的安全,那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所有,风字营的马队斥候,也许不会披甲,也许没有大刀长矛,但是,身边无论何时,决计不会没有一只三眼火铳的。
而尹胜,有两只。
“兄弟们,想不想让咱们大人破点财!”尹胜见到三个一脸肃穆的手下,笑嘻嘻的说道,“要是来的是鞑子,一个脑袋十两银子,这可就是二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呢?”
敌我双方的斥候,在相遇的时候,互相对掐的事情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双方远远发现了对方的存在,然后然后就是互相避开,毕竟这种厮杀并不是他们的本行,他们只需要见侦查到的信息,传递回去,供给统帅决策就行了。就像一个人的眼睛,那是只管观察,动手打架的事情,那是胳膊大腿的事情。
可惜的是,这一次,这几骑遇见的是不按规矩出牌的尹胜。
“咋了,熊包了,没尿裤子吧!”尹胜见三人没有反应,讥诮的说道。
“头儿,说啥呢,这里可没有一个熊包!”多宝儿涨红了脸,瓮声瓮气的说道:“不就是几个鞑子吗?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俺听头儿的,头儿说料理了他们咱们就料理了他们,头儿说咱们回头就走,咱们立刻就走。”
第一卷 第二一八章 铁锁横江万人敌
[正文]第二一八章 铁锁横江万人敌
------------
第二一八章
铁锁横江万人敌
马蹄声“答答”的从小道的那一头传来,从半人长的青草中望去,隐隐可以看见马上骑士那和风字营的青布短衫迥然不同的装束,而骑士头上光溜溜的脑袋的后面,一根根筷子粗细的辫子,随着他们起伏的身形,左右晃动着。
“金钱鼠尾”!躲藏在草丛中的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刻,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鞑子,是鞑子,只有鞑子才会有这样的装扮。
在他们身后五十来米的小树林里,一个瘦削的斥候,手里牵着几条缰绳,正有些紧张的看着灰蒙蒙的前方,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只要枪声一响,就是生死立判,到时候,前面的兄弟跑回来,藏在这里的马匹就用的上了。
草丛里的三人紧张的看着前面五六丈的地方,在那里,有他们刚刚匆忙布置上去的一根绊马索,若是天色尚好,这样的绊马索,很容易远远的就被发现,但是,此刻阴暗的天色下,马上的骑士,除非能未卜先知,否则的话,只可能有一个结果,不是马上的骑士摔得筋断骨折,就是疾跑中的马匹被绊折了马腿。
越来越近,多宝觉得自己攥住火铳的手心里汗腻腻的,幸亏这是新装备的三眼火铳,事先已经装填好,又省略了点燃火绳引火发射的步骤,直接扣动扳机撞击火石就可以发射,否则,他真的怀疑自己颤抖的双手,能不能完成装填到开火之间那一套繁复的步骤。
他偷偷的觑了一眼身旁的尹胜,这个平素没有多少正经的头儿,脸上往日那邪邪的笑容,早已被一副全神贯注的神情所替代,或许,他心里也是很紧张,但是,多宝却是看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只能当小兵,而尹胜能当头儿,那是有道理的,你看,人家那是多么的镇静。
三匹马越来越近,只听得“砰砰”两声轻响,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马的嘶鸣,多宝看着那两个在前面的骑士,身手极其矫健的从空中掠过,在马匹即将倒地的那一瞬间,打了一个滚,躲开了马匹的倒压,站在了地上,而后面的哪一个骑士,虽然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绊马索,同伴的马匹却是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他又很不幸的没有前面两位那矫健的身手,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就连人带马一起栽到了地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多宝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开火,对着那两个明显有些懵了的鞑子,但是,他的胳膊和身子,在这一刻,好像不属于他自己的了一样,僵直得要死,而他的思绪和身体的反应,更是好像完全脱了节。
“开火!”尹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有些飘渺,但是,却是毫不迟疑。平日里的操练,对他的身体形成的条件发射,在这个时候被完美的体现出来,他僵直的双手,有了反应,毫不犹疑的扣下了扳机,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手里,又被塞进一只火铳,他想都没想,对着前面那两个站立的身影,再次扣动了扳机。
傍晚的树林,一点风都没有,刚才还有几只不知名的蚊虫,在不停地鸹噪着,在前面传来马嘶和枪响声后,这些蚊虫,也一下子安静下来,在林子里,那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已经凝结起来。
瘦削的斥候,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然后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他们的头儿,可是很明确的告诉了他,若是和鞑子对上了,命就不是他们的了,但是在这里遇见鞑子的消息,一定要传回去。他要是听到枪响后,自己人没有叫他,立刻就杀死剩下的马,马上回营。
“彪子,把马牵过来,完事了!”一个声音从草丛中传了过来,是头儿的声音!他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去,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短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褥湿得可以拧得出水来了。
牵着马走了过去,眼前的情形让他有一点想作呕的感觉,被火铳打死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被火铳打得几乎成了一团肉酱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多宝正蹲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干呕着,不过,显然在他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将中午吃的那点存货,吐得干干净净了,此刻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只是一些清水罢了!
尹胜从马身上解下来一个水囊,递给了多宝,“喝点水,缓缓吧!啥事都有头一回的,下次就好了!”
“都死了?”瘦削斥候傻傻的问道。
“嗯,一个摔断了脖子,两个被咱们直接轰成渣了,多宝那夯货,还当自己在火枪营呢,拿着三眼神铳,一口气将三铳全部放出去了!”
多宝此刻神色好多了,听到尹胜的话,有些赧然的站了起来,搔搔后脑勺,“那啥,我还没有和鞑子这么近过呢?”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都是自己兄弟,谁都不会笑话你,干活了,把首级割下,咱们得连夜回去,跑的快的话,还能天亮前找个朝鲜娘们乐呵乐呵!”
天色暗了下来,几个人如同鬼魅一样的,忙碌起来,没多少时间,“答答”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几个人随着这马蹄声,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五月初四,满清铁骑出现在平壤附近。
平壤城,风字营帅府里。
余风看着面前斥候们传来的各处信息,眉头微微有些蹙起。
从五月初四起,派出去的各处斥候,就开始或多或少的与鞑子的侦骑有了接触,期间虽然双方各有死伤,从这些遭遇战中传来的信息,很清晰为为余风勾勒出了一份鞑子的兵力势态图,基本上,他可以肯定,在平壤以北,除了个别因为太过于偏僻的村镇,没有被鞑子占领以外,基本上,这些地方都落入了鞑子的手中。
而从得胜的斥候们缴上来的首级看来,这次的鞑子军中,除了真鞑子以外,还有不少蒙古鞑子,这很好分别,因为生活习惯和环境的不同,这些首级的来源一望可知。
而且,从各个方面都有接触,证明这次鞑子的兵势,恐怕远远要超过他的想象了,而他现在除了全力备战,准备防城的器械,征召民夫等一些事宜以外,不敢做出任何的举动。就连斥候他也收了回来,既然知道了大致情形,再让斥候出去,除了白白增加自己的死伤以外,没有太多的意义。
他倒是希望远在汉城的朝鲜小朝廷,能够给他一点支持,哪怕是集结一点兵力,对鞑子占据的地方来一次反击也好,至少这样,能够吸引鞑子们的部分注意力,减轻一下自己的压力,也算是支援自己了。
他也知道,这已经是近似于奢望了,眼下,节节败退的朝鲜军队,能够稳住阵脚就算不错,说反击,那无疑是太看得起他们,那位伟人都在《论持久战》中说过了,战争的三个阶段,是战略防御,战略相持,和战略反攻,眼下,这朝鲜军队连战略防御都算不上,真要算的话,那也是战略转移,还能指望他们战略反攻?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
“大人,您要见我?”一个声音打破了余风的沉思。
“嗯,你来了!”余风抬起头,眼前是池长青,平壤的名义上的最高民政长官。
“我要的棉被,你准备好了多少了?”余风淡淡的问道。
池长青有些不知道这位余将军大人,到底要做什么,这几天,他接到的命令,简直可以用千奇百怪来形容,先是余风要求他集中全城的铁匠,不打兵刃,专门打造铁链,而且每段铁链,不得少于十丈长,至少要打造一百根。也不知道打造这些东西又什么作用。
铁链还没打造完,这位爷又开始要他大肆收集棉被稻草,好在眼下天气渐热,棉被已经用不上了,收集起来,并不是太难,问题是,这些东西,和即将到来的清人攻城有什么关系,难道到时候,这些凶神恶煞的强盗骑着马拿着刀枪过来,一人发给他们一床棉被一束稻草就可以将他们打发走的吗?
“已经收集了七八仓库了,棉被,丝被都有一些,大人,您能不能告诉我,收集这些东西又什么用!?”虽然心怀疑惑,但是池长青还是一丝不苟的去执行了余风的意思,眼下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权势富贵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的事情,既然是和守城有关系的,他绝对不会打半点折扣。
余风含笑摇摇头,他倒不是不想满足池长青的好奇心,只是有些东西,提早泄露出来,就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他清楚的记得,在天启六年的宁远之战中,这两种武器曾经被大量的使用过,当然,他们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目,一个叫铁锁横江,一个叫万人敌。
铁锁横江,就是将烧红的铁链,在敌军攻城的时候,朝着城头下扔过去,这玩意是威力可比传统的守城工具什么沸油,什么夜香毒水,要强的多了,那些玩意,不过是点杀伤,而这铁锁横江,已经上升到了线杀伤,眼下又到了五月,士兵们都不会穿的太厚实,多半都换上了单裳,穿着单薄的士兵们面对着烧的通红的铁链这样的大杀器,简直就是擦着就死,挨着就亡啊。
至于棉被,自然就是用来制作万人敌的材料了,在后世的历史中,这可是燃烧瓶的始祖,棉被上铺上稻草,再裹以火药在其中,点燃了扔到城下,沾满了火药的棉被就开始剧烈燃烧,开始四处飘散,漂到哪里,就烧到哪里,只要沾上,就会陷入火海,即使就地翻滚,也毫无作用,这已经不是线杀伤了,而是实打实的面杀伤,四处杀伤。这种武器,在野战中或许毫无用处,但是,在守城战中,却是一等一的利器。
只可惜,这种战法,在宁远之战的时候,明军就已经用过,也不知道鞑子们还是不是记忆犹新,不过此刻,余风倒是希望鞑子们,能够好了伤疤忘了疼,也许,在朝鲜的某个城池里,看到他们曾经熟悉的防御武器,他们也有有几分亲切的感觉吧。
第一卷 第二一九章 城头观兵 大战在即
[正文]第二一九章 城头观兵 大战在即
------------
第二一九章
城头观兵
大战在即
带兵出现在平壤外围的,是大清睿亲王多尔衮。[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这个人物,余风是很熟悉的,拜后世那些铺天盖地的清宫电视剧所赐,这位仁兄的生平,那是连街头巷尾的大妈大婶都能念叨几句,什么当初努尔哈赤本来就传汗位给他的,结果皇太极使坏,干掉了他妈,顺带抢走了他的汗位,再又什么他和后宫那位孝庄太后两人暗度陈仓啥的总之,有宫廷争斗,有风流韵事,他的事迹极大的丰富了后世天朝百姓的业余生活。但是不管怎么传说,怎么粉饰,都不难可以从这些玩意中得出一个结论,在清初,这个家伙,实在是一个很牛逼的人物。
努尔哈赤撒手人寰的时候,后金有四大贝勒,四小贝勒,这四大贝勒,指的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而四小贝勒,则是阿济格、多尔衮、济尔哈朗、多铎。
近十年过去了,四大贝勒里,皇太极成了大清皇帝,其他的那些贝勒,该加官的加官,该进爵的进爵,几乎一个个都成了大清的顶国柱石。这些人中,随便哪一个拉到什么地方,绝对都是独当一面的人才。
但是,多尔衮例外。
这个例外,不是说他的能力,后世人都知道,这位老兄能力手段,那都是不差的,问题在于,努尔哈赤撒手人寰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屁孩子,即便是皇太极如今已经当政十年,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在他头顶上又有那么多牛逼的人物,他想光芒万丈一下,也找不到机会。
可以这么说,皇太极基本上是拿他当做大清的储备干部用的,眼下能够独领一军,攻略朝鲜,那是皇太极根本没有拿这朝鲜当一回事,就当给给多尔衮练手了,毕竟多尔衮以后还是要大用的。在这种情况下,多尔衮早就憋足了力气,决定非要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给皇太极,以证明他也是一个理论联系实际、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而且,他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候了,下次要是有什么大活,也可以算上他一份了。
在朝鲜腹地驰骋,他的确找到了感觉,他心里都有些埋怨当今的皇上了,有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早点打下来,却一直和他们虚与委蛇,玩一些邦交的把戏。你都看看这是一些什么兵,野战,一触即溃,咱们的骑兵还没到跟前,对方就乱了阵脚,跑得满山满谷都是;攻城,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帮穷的要死的朝鲜人,连大炮都没有,就靠几只连皮甲都打不穿的火枪,他们能守住城池吗?
所有,一路攻城拔寨,多尔衮简直是未有一挫,即便是偶尔遇见个把硬骨头,据城不降的,也不过是稍微耽误了他一下时间,整整队形,大家该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