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不由起了争胜之心,猱身而上,瞬间击出了八拳十三腿,宛如狂风暴雨把黑影团团围住。
黑影却如同一片树叶,轻飘飘地飞出了圈外,轻声叫道:“晁天王,莫要动手,小弟乃是鼓上蚤时迁,今夜目睹了晁天王擒拿高衙内的壮举,所以冒昧前来,助您一臂之力。”
“原来是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鼓上蚤时迁!我说呢?除了你这只鼓上蚤,天底下还有哪个有如此高明的轻功?”晁盖笑道:“不知时迁贤弟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呀?难道是看中了晁某身上的那柄鱼肠剑不成?”
“嘘,屋外有人!”鼓上蚤时迁把食指竖到嘴边轻声道:“晁盖哥哥说哪里话?我时迁偷谁也不敢偷您呀!”
“在哪?”晁盖心里一震。
时迁道:“就在窗外的那棵大柳树上。”
“怎么可能?那棵大柳树我已经察看了数遍,除了一个鸟窝之外,哪里能藏得下一个大活人?”晁盖有些不相信。
“不是一个,是两个。”时迁正色道:“哥哥,那两人人用的是一种极其高明的隐身术。据说,这种隐身术可以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如果不懂得个中窍门,你就是站到他的跟前也不知道他人在何方。”
“这么神奇?”晁盖道:“我去抓他们进来,问问他是何方神圣?为何来监视于我?”
“如果小弟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燕子楼的‘微雨燕双飞’燕二兄弟,定是追踪高衙内的踪迹而来。”时迁微微一笑,道:“哥哥,莫要心急。此二人的轻功不在你我之下,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逃之夭夭。”
“那以贤弟之意呢?”晁盖看时迁早已胸有成竹,不禁开口问道。
时迁凑到晁盖跟前,耳语了一番。
晁盖笑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月上中天,燕微和燕雨伏在晁盖窗前的那棵大柳树上,已经和柳树融为了一体。
他们兄弟知道有人深夜造访晁盖,但他猜不出此人到底是何身份?所以,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他们还听到了屋内并不剧烈的打斗声,但却看不到屋内的端倪。这让他们暗暗咒骂起了天上的月亮:“你这厮今夜为何如此明亮?”
可是,这事实在怨不得月亮,谁让八月十五已经近在眼前了呢?月亮如果不提前热热身,到中秋的时候万一发挥不好,可就不是一个人骂它了。
燕微正在胡思乱想,忽听“砰!”的一声,两个人破窗而出,一前一后绕着大柳树转起了圈子。前面那人长得精干细瘦,身形如电,轻功自是不弱,但不知是何方神圣;后面那人虎背熊腰,步伐稳健。
这时,院内的响动惊动了许多梦中人。一些好事者纷纷点灯起床,打开窗户看热闹。顿时,嘈杂声一片。
晁盖大声喝道:“开封府官差追捕盗贼,闲杂人等赶快回避,否则,以通贼罪论处!”
第一卷 生辰纲 第四十一章 虎口险脱身
更新时间:2012-08-17
这年头,招惹哪个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招惹官差。谁不知道,官字两个血盆大口,原告被告通吃。毕竟,倒坐南衙、爱民如子的包青天已经过世多年,如今的开封府也是有理没钱莫进来。
于是,这些“闲杂人等”一个个关上窗户,吹灭蜡烛,把头埋进被窝,任凭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起了安全第一的顺民。
没有观众起哄了,晁盖和时迁继续演戏。不过晁盖心里也有些纳闷:“怎么那个专好惹是生非的花大小姐今夜如此安分守己?”但纳闷归纳闷,这个时候的晁盖也没有时间过问超级票友花大小姐为何没出来看戏,而是喝道:“大胆蟊贼,竟敢深夜潜入某的房间?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
“原来是个蟊贼!不过这个蟊贼的轻功够高的!”燕微和燕雨齐齐长吁了一口气,各自把原本已经捏在手上的一只铁燕子放回了怀里。
就在这时,晁盖飞身而起,凌空踢出一腿,击向燕微的后心。燕微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晁盖这一记劈空掌,闷哼一声,从大柳树上摔了下来。他刚要挣扎,已经被晁盖制住,一把提进屋内盘问。而与此同时,鼓上蚤时迁也没有闲着,抽出一把折铁刀加在了燕雨的脖子上,也押进了屋里。
燕二兄弟看了看晁盖,又看了看时迁,涩声道:“没想到,天底下还有人能识破我们兄弟的隐身术?你们究竟是谁?”
晁盖微微一笑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谁?”
“我们兄弟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赶紧放了小衙内,高太尉便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儿!”燕二兄弟面无惧色,燕雨更是口出狂言。
“不要鸭子都煮熟了还嘴硬,你们要弄清楚,谁是阶下囚?谁的手里才握着杀人的刀?”时迁手中刀轻轻一压,燕雨的脖子便被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有鲜血不断往外渗出。
燕雨骨头倒是挺硬,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别得意,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燕子楼果然非比寻常,看来,他们已经盯上我了。”晁盖扭头望了时迁一眼,沉声道:“贤弟,看来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想走?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次,管教你们插翅难飞!”燕二兄弟得意地大笑起来。
“惜玉妹子呢?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惜玉不可能听不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晁盖猛地一惊,便对时迁说道:“贤弟,你看着他们,愚兄到隔壁看一下!”
“哥哥莫急,你是在担心同来的那位姑娘吧?”时迁笑道:“小弟怕她坏了大事,所以往她房间里吹了迷香。她这会儿正睡得香呢?”
“你这个小跳蚤,胆大包天,竟敢在花大小姐头上动土,到时候有你好受的!”晁盖摇了摇头,心里替时迁捏了一把汗。他刚要去隔壁,就在这时,只听门一响,一人走了进来,急声道:“大哥,只怕是真的走不了啦,此处已经被团团包围,看情形,殿帅府至少来了好几百人。”晁盖抬头一看,却是花惜玉。
“我们有高衙内在手,来再多的人也不怕!”时迁说着,反问了花惜玉一句;“这位姑娘倒是警觉得很,没想到连我的迷香也迷不倒你。”
花惜玉还没回答,晁盖却皱着眉头道:“我们手中虽然有高衙内,但是他们手中也有林娘子,如此一来,就只有僵持的份了。而僵持的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不利。”
晁盖话音刚落,花惜玉出手如电,瞬间已经把燕二兄弟和高衙内统统打昏,先瞪了时迁一眼,说了句:“你就是鼓上蚤时迁吧,咱们的帐以后再算。”接着对晁盖言道:“晁大哥,此次领兵前来的是殿帅府的步军校尉牛邦喜,他是本姑娘的表兄。”
“你的表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知他敢不敢徇私放了我们?”时迁道:“那就试上一试,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三个就杀出去,反正就是死,也有高衙内垫背!”
“也只好如此了!”晁盖的心头很是沉重,他并不怕死,但是临死还没救出林娘子,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却说步军校尉牛邦喜闻报,急匆匆率军而来,他先令军汉悄悄围上了客店,然后对赵兴说道:“赵老弟,小衙内在那贼人手里,我等就应该慎重行事,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若是伤了小衙内,只怕我们兄弟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高太尉砍的!”
赵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头,后来因为高太尉看中了他们兄弟的武艺,才调进了殿帅府,做了高衙内的侍卫。论官职,与牛邦喜的差别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况且,牛邦喜乃是高太尉的心腹,岂是他所能比的?牛邦喜之所以这么说,是给他面子,但是他也不能不知好歹。赵兴抱拳道:“牛校尉客气了,您有事只管吩咐,小人唯命是从!”
牛邦喜微微一笑道:“既然燕二兄弟已经在客店内潜伏,那你我不妨前去打探一下,如果贼人已经睡熟,就破门而入,把小衙内救出来。”
“牛校尉说的是,抓不抓到贼人无所谓,救出小衙内才是最重要的。”赵兴随声附和着,和牛邦喜一前一后进了客店。
刚进门,却见一个黄衣少女拦在路上,笑语盈盈道:“怎么你们才来呀?本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燕二兄弟已经被本姑娘杀了,你们两个就进去给他们收尸去吧!”
牛邦喜一见花惜玉,不由心头大震;“表妹怎么和贼人做了一路?”但他又不能叫破,只是在一旁暗暗叫苦。
“好一个大胆的女贼,你竟然还没有走?快将小衙内交出来!要不,休怪赵某刀下无情!”赵兴拔出雁翎刀,一步步逼向了花惜玉。
牛邦喜暗暗叫苦,花惜玉的父亲,是他的表舅,当年曾经救过他们全家,他岂能见死不救?牛邦喜牙根一咬,从袖中漏出一把短匕,分毫不差地刺进了赵兴的后心。
“为什么?”赵兴扭过头来,吃惊地望着牛邦喜,嘶声问道。
牛邦喜长叹一声道:“赵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虽然跟着高衙内,但是你并没有为虎作伥,可是对不起,今夜你必须死!”
“高太尉——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吃——里——扒——外?”赵兴还是不相信。
“对不起,你的问题太多了!”牛邦喜一把拽出赵兴背上的匕首,顺势一脚,把死尸踏翻在地,紧接着,身形一闪,躲过了喷射而出的鲜血,冲着花惜玉低声说道:“表妹,快走!”
赵兴躺在地上,眼睛里渐渐失去着神采,到最后定格在东方那微微露出的鱼肚白上。是啊,太阳快要升起了,可他短暂的一生就要落幕了。死在自己人手里,让他死不瞑目,却又无可奈何。
“多谢表兄相救!”花惜玉深施一礼道;“只是我们走了,表兄如何向高太尉交差?”
“表妹不必担心,愚兄自有办法脱罪。”牛邦喜笑了一笑,让闻声而出的晁盖换上了赵兴的衣服,拿了赵兴的令牌,时迁和花惜玉换上了燕二兄弟的衣服。晁盖把高衙内往肩上一扛。三人则在牛邦喜的亲自护送下,快步离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牛邦喜理了理乱糟糟的心情,开始思考如何向高太尉交差。
忽地,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狠毒的光芒,沉声道;“赵兴勾结梁山反贼,杀了燕二兄弟,意图掩护贼人逃离,被本校尉识破,亲手斩杀。一男一女两个贼人为了逃命,纵火烧了客店,并趁本校尉率兵救火之际,逃出了重围。”
“大人,连百姓也要杀吗、”站在牛邦喜身后的亲兵队长有些不忍心。
“杀!一个不留!”牛邦喜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本校尉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不死,我就得死。要怪就怪他们不应该住这个客店吧!”
“是!”亲兵队长挥了挥手,一帮军汉悄无声息地扑了上去。
不多时,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大有与朝霞一较高下之势。
————————————————————————————————————————————
高俅在朝堂上被赵佶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但幸好在蔡京等人的掩护下,总算躲过了一劫。可是他一回到殿帅府,就听到了燕二兄弟身亡的消息,而他的宝贝儿子却依然还在贼人之手,不由更是火冒三丈,把殿帅府的一帮手下挨个骂了个遍,就连高山和牛邦喜也不例外。
众人在高太尉的雷霆之怒下,一个个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只有高山,还是泰然自若。他等高俅的怒气消得差不多了,才躬身道:“叔父大人,侄儿已经安排下天罗地网,今日正午,我们不但要救回洁弟,而且还要将那两个梁山贼寇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第一卷 生辰纲 第四十二章 某的过墙梯
更新时间:2012-08-18
五岳庙坐落在酸枣门外,是东京汴梁的一大去处。以往,这里游人如织,但是今日却有所不同,已经到了巳牌的末刻,整个五岳庙里的游客扳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东京殿帅高俅、殿帅府虞候高山、步军校尉牛邦喜等人带着被缚了双手的林娘子和女使锦儿登上了五岳楼,极目四顾,却是不见那两个贼人以及高衙内的踪影。
牛邦喜抬头望了望如火的烈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按捺不住道:“奶奶的,午牌眼看就要到了,可是那两个贼人还没有露面,太尉大人,他们不会是消遣我等吧?”
“这个倒不会,毕竟林娘子和锦儿还在我们手里,那两个贼人怎敢造次?”高俅心里也很着急,他说这些宽心话明着是为属下打气,实则是为自己宽心。也许真的是父子情深,在处理高衙内这件事情上,高俅显得易怒、急躁,有点儿大失水准。他对待别的事情如果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在东京殿帅的座位上只怕坐不了多久。
“牛校尉稍安勿躁,有道是心静自然凉。”高山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他白皙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流汗的迹象。如此,五岳楼上五个人便如同过着三个不同的季节。牛邦喜出汗最多,高俅次之,他们无疑过的是酷热的盛夏;林娘子、锦儿二人却是因为紧张,身上簌簌颤抖着,好像过的是寒冷入骨的寒冬;只有高山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就好似他的春天刚刚到来一般。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渐渐地,骄阳已经到了正中,牛邦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看了看高俅和高山的脸色,还是把一肚子的牢马蚤话咽回了肚内。不要看牛邦喜外表五大三粗的,其实他也非常有城府,客店里私放花惜玉和晁盖,又对燕二兄弟和无辜的百姓痛下杀手之事,就是最好的体现。只不过他一直披着心直口快的外衣,这样他在高俅的身边才能呆得更安稳。
“太尉大人,高虞候,您们看,那是什么?”突然,牛邦喜指了指五岳楼的正南方的那角飞檐,出声疾呼道。众人随着牛邦喜手指往上方一看,只见飞檐之上,一杆鲜艳夺目的小红旗在微风中飘扬。
“叔父大人,稍等片刻,待侄儿将其取来。”高山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白袍的下摆掖进了腰带。宋江轻轻点了点头,道:“山儿,多加小心,提防那两个贼人暗箭伤人!”
“叔父大人放心便是,普天之下,除了小李广花荣和江南小养由基庞万春,别人的箭只怕还伤不到侄儿。”高山说着,轻轻跃起,已经像壁虎那样贴在了大梁之上,身形快速游动,众人只是觉得眼一花,他便将红色小旗取回,呈到了高俅的面前。
高俅接过小旗,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黑色小字:带着人质向西前行三里,随从不得过三。高俅对着高山点了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指着林娘子对着牛邦喜说道:“邦喜,带着她们两个往左边走。”
牛邦喜应了一声,押着林娘子和锦儿下了先下了五岳楼,高山随后跟着,下得楼来,把林娘子和锦儿扶上了马,一行四人顺着左边的街道缓缓而去。
高山他们几个前脚刚走,高俅就一挥手,把楼外侍立的燕六唤到了身旁道:“你和燕十三二人速率五百名弓箭手,快马加鞭赶往三里外汴河西边上的红柳林,把那里围严实了,只等高虞候救出小衙内,就把那两个贼人以及林娘子、锦儿乱箭射死,不得有误!”
“谨遵太尉大人之命!”燕六和燕十三看高俅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言,自去附近唤了埋伏在暗处的三百弓箭手,刚要走,却又被高俅叫住:“记着,一切按照高虞候的飞鸽传书行事!”
燕六和燕十三答应一声,带领着禁军中最精锐的龙骑营呼啸而去,直扑红柳林。
却说高山、牛邦喜等人行了三里,到了汴河边的红柳林,却依然没有见到那两个贼人的踪影,只有一杆鲜艳的小红旗在徐徐的热风中已经恭候多时了。
“贼人果然非泛泛之辈,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开好猎手的手掌心。越是这样,成功之后的感觉才会越觉得舒畅。”高山不以为意,亲自打马上前,一个蹬里藏身,抓起地上的小红旗,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见字向前,某在十里之外,汴河上的石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