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小姐非要跟着去,晁盖非得要她在屋里等着,两个人就这么僵持起来。
花惜玉何等冰雪聪明,很快觉察出了晁盖的反常,脸色一变道:“本姑娘能骑能射,十人近不得身,不可能是个累赘吗?难道是你存心不良,要去勾栏院找什么李师师风流快活?嫌本姑娘跟着不方便?”
晁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个花惜玉,什么时候像智多星吴用那般能掐会算了?”
晁盖反驳不了花惜玉的话,因为他这次出去还真是为了艳名远播的李师师。虽然他的目的不是为了与玉人春风一度,而是有事要请李师师帮忙。但这种事哪里能够解释的清楚?花惜玉纵是心胸如何宽广,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心上人去幽会一个名妓吧。
“如何?被本姑娘说中了吧?”花惜玉冷冷笑道。
其实,花惜玉也是胡乱猜的,晁盖只要说上一个小谎,就可能蒙混过关了。可是,晁盖以为花惜玉从张三、李四那里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犯罪证据”,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只好来个默认了。
“好你个晁盖,别看外表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花心大萝卜!本姑娘的模样比那个李师师差吗?”女人一旦失去了理智,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热恋中的女人。于是,刚刚吃了两口菜,喝了一口酒的晁盖就被花惜玉赶出了房门。
晁盖挺郁闷,他虽然两世为人,但何曾遇到这般阵仗?连一些甜言蜜语也讲不出口,只好在门外摇头苦笑。
这时,只听有人在一旁道:“怎么?就连风光无限的晁天王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晁盖回头一看,却是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不由埋怨道:“都是你们两个嘴不严,才惹出了这等事,却来说风凉话?”
“晁天王,男女之事很难说得清楚,此时花姑娘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都没用,还是放一放,等她冷静下来再做道理。”张三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出声劝道。
“她一个那般明理的人,怎么也这般胡闹起来了?真搞不懂!”晁盖摇头苦笑着。
李四哈哈大笑:“晁天王,时间长了,你一切都会懂的。”
过了一会儿,晁盖终于平静下来,心想,与其在这里难受,不如趁这个机会寻访一下李师师,把正事办了。
因为李四的形象有损东京汴梁的市容,晁盖就把他留下来照看已经不可理喻的花惜玉,自己则带着模样俊俏的张三步行进了酸枣门。
此时明月已从东边升起,天上并无云翳。是夜夜暖风和,秋高气爽,晁盖在张三的引领下,转过马行街来,到了久负盛名的御街,只见街道两边灯火辉煌,烟月牌子一个接一个,果然不愧为大宋朝第一红灯区。在赵官家作为带头大哥的世道里,这种低碳环保的生意想不兴旺发达都不行。难怪有人作诗道:“欲封万户侯,夜夜上青楼。”
晁盖和张三来到街中央,只见一家门面极大,差不多是别家的两倍,想必就是赵官家时常光顾的传说中的天字第一号青楼妓院了。
晁盖抬头一看,只见这家青楼外面悬着青布幕,里边挂着斑竹帘,两边尽是耀眼的碧纱窗,如火的灯光下,两面硕大的牌子非常醒目,上面写着:“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晁盖招呼张三走进了旁边的茶坊吃茶。
晁盖要了一壶碧螺春,品了了一口,问茶博士道:“前面的角妓是谁家?”说着,把一块一两来重的碎银放倒了茶桌上。
茶博士哈腰道:“这是东京上厅行首,芳名唤作李师师。”
“果然是她!”晁盖心里一喜,道:“莫不是和当今圣上打得火热的那位?”
茶博士大惊:“客官不可高声,以防燕子楼的耳目。”
“多谢提醒。”晁盖唤过张三,给了他一包金子,附耳道:“晁某要见那李师师一面,相烦兄弟前去打点一番,我在此吃茶等你。”
“晁天王放心,一切包在小人身上。”张三转身而去。
过街老鼠张三掀开青布幕,刚刚迈进大堂,一个脂粉擦有半尺厚的半老徐娘就迎了上来,在张三俊朗的脸蛋上使劲拧了一把,咽了一口口水道:“好一个俊俏的客官,可有相好的姑娘?”
张三家道好的时候,也是走遍风月场所的人物,此刻又有求于人,小嘴自是极甜:“我家大官人要见李师师一面,还望姐姐成全一二。”说着,把一锭金元宝塞进了老鸨的手里。
老鸨掂掂手中的金元宝,轻声笑道:“这么点儿金子就想见俺那女儿?除非你家主人不是什么大官人,而是赵官家。”
“那锭金子只是给姐姐您的见面礼。”张三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来,往老鸨手里一扔,道:“不知这些够不够?”
老鸨打开钱袋一看,全是十足的蒜条金,足有一百多两,不由眉开眼笑起来:“金子自然是够了,但能不能请动俺那倔脾气的女儿,就看你家大官人的造化了。客官稍坐,姐姐我去去就来。”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老鸨屁颠屁颠从楼上下来了,喜笑颜开道:“俺那女儿今日高兴,就请你家大官人上楼吧。”
“这就来!这就来!”张三暗叫一声“侥幸”,飞一般地去请晁盖了。
不一会儿,托塔天王晁盖走进了大堂,冲着老鸨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往楼上走去。来到左首第一间,隔着珠帘,只见一个宫装丽人面窗而立,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心跳加快了数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李师师了。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如此撩人,难怪赵官家会丢下后宫如云的佳丽来与此人幽会?”晁盖感叹着,刚要去掀珠帘,却见李师师扭过半边脸来,轻启朱唇道:“大官人且住,奴家曾经立下重誓,无论任何人,要想进得此屋,必先赋诗词一首,而且诗词内容要与此时此景相合。”
晁盖心里愤愤不平起来:“难道赵官家等人前来,也是如此待遇吗?”其实,晁盖这是冤枉了赵官家他们。凭着赵佶以及周邦彦等人才冠一时的实力,这个小小的难题对他们这些入幕之宾来说,简直是太小儿科了。
饶是晁盖早有准备,绞尽脑汁回忆起了几首诗词救急,但是这些诗词不是不应景,就是已被传唱已久。急切间,晁盖突然发现李师师的左腮上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不由脱口吟道:“疑是杨妃在,怎脱马嵬灾?曾与明皇捧砚来,美脸风流杀。叵奈挥毫李白,觑着娇态,洒松烟点破桃腮。”
这是元朝白朴的一首《醉中天》,经晁盖此刻吟来,倒也绝妙非常。
“好词!绝妙好词!不但构思巧妙,而且词牌调闻所未闻,着实令奴家耳目一新!”那李师师是个才女,自然分辨得优劣,当下娇躯一震,由衷赞叹道。
“这是几百年之后才有的东西,你要是听说过才是怪事呢?”晁盖暗自欣喜,索性剽窃到底,朗声道:“此曲名曰‘醉中天’,曲调风趣活泼,倒也有趣的很。”
晁盖之所以能记得这首小曲,还是因为在他上大学时,那个睡在上铺的兄弟为了追求一个脸上有美人痣的女同学,才翻出来这首元曲,没日没夜的背诵。晁盖觉得有趣,就记了下来,没想到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李师师果然是个才女,听晁盖哼了一遍,便记住了曲调,坐在一把古琴前弹奏起来,竟然丝毫不错,真乃旷世奇才也!
晁盖暗暗称奇,忍不住鼓掌叫好。
李师师回过神来,歉然施礼道:“奴家醉心于曲调之中,怠慢了,望贵客莫要见怪。还请进来叙话,品一品奴家泡的香茗。”
晁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依然站在门外,不由脸色一红,暗道:“想不到我晁某人也有如此失态之时?这么走进去,自己能否抵挡住这个绝世名妓的诱惑呢?”
第一卷 生辰纲 第三十六章 惜玉闹青楼
更新时间:2012-08-15
眼前虽然是温柔乡,但在晁盖看来,比那枪林剑雨更加可怕,却也更加让人向往。但晁盖毕竟是晁盖,在他的生命里根本找不到退缩一词。于是,晁盖掀开珠帘,昂首走进了李师师的闺房。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李师师的确技高一筹,同样是碧螺春,味道却比楼下茶坊里好了不知多少。晁盖品了几口香茶,望着李师师花一般的脸庞,暗道:“比之惜玉妹子,李师师多了几分书卷之气,但却少了几分英姿飒爽,两人称得上是各擅胜场。”
“贵客高姓大名,来自哪里?”李师师倒是落落大方。
晁盖道:“在下黄盖,乃是孟州的珠宝商人,在东京做生意时,听说了一件不平之事,故此冒昧前来,希望姑娘能够拔刀相助。”
“噢?你黄盖被周瑜打得自身难保,却有心思来管别人的闲事?”李师师倒是和晁盖开起了玩笑。
“虽是别人的事,但是绝对不是闲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某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否则,枉为人也!”晁盖说着,把目光扫向了李师师,道:“姑娘乃女中豪杰,侠骨柔肠,想来不会坐视不理。”
“黄大哥既然如此说了,奴家若是不管,便是枉费了黄大哥的赞誉。”李师师倒是毫不推脱,爽快至极道:“黄大哥说来听听。”
晁盖品了一口香茶,问道:“姑娘久居东京,可听说过原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的名声?”
“豹子头林冲?奴家当然听说过,此人应该是禁军中少有的人才,只是得罪了东京殿帅高俅,才不得不到水泊梁山落草为寇。”李师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奇道:“怎么?黄大哥所说之事与林教头有关吗?”
“姑娘只知道那林冲得罪了高俅,可是你知道他是如何得罪了高俅那厮的吗?”晁盖咬牙切齿道:“只是因为他的娘子不该长的那么漂亮,更不该让高衙内看上!敢问姑娘,一个堂堂的禁军军官,难道娶一个好看的娘子就有罪吗?就应该被逼的无路可走,不得已才上了那水泊梁山吗?”
“有这等事?”李师师有些惊讶了。
晁盖将林娘子五岳庙上香,被高衙内调戏,后来高俅设计陷害林冲,逼得林冲休妻,后又火烧草料场,雪夜上梁山的诸多故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之后,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种事不但真实发生在天子脚下,而且那高衙内如今正把林娘子绑在樊楼后面的一座宅院里,眼看名节就将不保!”
“有这等事!没想到高俅这厮深蒙官家宠信,却干出了这般人神共愤的下三滥勾当,真是气煞奴家了!”李师师拍案而起,朗声道:“黄大哥说的没错,此时奴家不知则罢,既然知道了,如还是不管不顾,那真是枉披了这张人皮!”
“这么说,姑娘答应管这件事了?”晁盖放下了心中那块大石。
“黄大哥既然是有备而来,就应该知道奴家的脾气!你说这件事奴家有推脱的理由吗?”李师师笑了:“奴家是答应了,但是有一个条件。”
“姑娘请讲,只要黄某能够办到,一定如姑娘所愿。”晁盖朗声道。
李师师轻轻一笑道:“奴家不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黄大哥再赋词一首即可。”
晁盖暗暗叫苦,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姑娘,请出题。”
李师师正色道:“黄大哥不妨就用当朝时政为题吧!”
晁盖想了半晌,觉得用岳飞的《满江红》不妥,因为“靖康之变”数年后才会发生,用李清照的《如梦令》也不合时宜,伟大领袖的《沁园春》更是难以出口。就在晁盖就要放弃之时,忽地想起了当年那位睡在上铺的兄弟所吟诵的另一首很有趣的小曲,乃是元朝张鸣善的一首《水仙子》。因为曲词非常有意思,所以晁盖记得很清楚。于是就张口唱道:“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大纲来时都是哄,说英雄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
晁盖话音刚落,李师师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鼓掌叫道:“好词,让蔡京、高俅、童贯等人丑态尽显。此等好词,品茗怎能尽兴?当浮一大白!”她回首叫道:“兰儿,拿大碗,倒烈酒来!”
很快,一个乖巧的小丫鬟摆上来两个大腕,斟满了烈酒。李师师端起一碗来,高声道:“就凭黄大哥这等好词,林娘子的事包在奴家身上。奴家先干为敬!”说着,一仰头,一饮而尽。
“难怪日后金兵围攻汴梁之时,此女能够以家财劳军?果然不失为女中豪杰也!”晁盖站起身来,也是一饮而尽。
两人你一晚,我一碗,不一会儿,一大壶烈酒已经见了底。李师师笑道:“痛快!痛快!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酒了!可恨!可恨!可恨!可恨赵官家不听奴家之言,任由蔡京数贼恣意妄为!”
“一个青楼女子都能够如此心怀家国,我晁盖怎能坐视靖康之耻在眼前发生?”晁盖一时间,壮怀激烈,仰天一声长啸。
就在这时,只听楼下有人喊道:“姓晁的,你给我出来!本姑娘知道你在这里,有胆子别做缩头乌龟!再不出来我就砸了这个肮脏地方,还人世间一个清白!”
托塔天王晁盖听得清是花惜玉的声音,不由心中暗暗叫苦,连忙起身道:“某有事先行告退了。”
李师师何等聪明,听外边这么一喊,自然知道晁盖用的是化名,她也不问晁盖到底是姓黄还是姓晁,只是道:“大哥一路走好,明日来此处听奴家的消息。”
“那就多谢李姑娘了。”晁盖说着掏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匣子置于桌上道:“匣中有一块暖玉,常伴身边,传说能够美容养颜,延缓衰老,就送与姑娘了。”看李师师想要推辞,晁盖又道:“长言道,‘宝剑送英雄,美玉送佳人’,姑娘莫要推辞了。”
李师师道:“既然大哥这么说,若是奴家再要推辞,就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李师师唤小丫环取来一把短剑道:“此剑名唤鱼肠,据说是春秋战国时专诸所用,乃赵官家送给奴家作防身之物的,美玉既然送给了佳人,宝剑岂能不送给英雄?想必以大哥的气慨一定不会拒而不受!”
晁盖推辞不得,只好接在手中。正在这时,只听楼下已经乱作一团,尖叫声、打斗声不绝于耳。晁盖收了鱼肠剑,飞身出屋,手把栏杆边往下一望,只见大堂已经一片狼籍,几条劲装打扮的汉子像狗一样躺到了地上,几张红木桌椅也是散落了一地,大小姐花惜玉威风凛凛地坐在一张惟一完好无损的椅子里,厉声喝到:“再不把姓晁的交出来,本大爷就拆了你们这个鸡窝!”
过街老鼠张三束手无策,只有站在一旁苦笑,老鸨手摸着已经高高肿起的左脸,声嘶力竭地叫道:“哪里来野丫头?竟敢来老娘这里讨野火!来人,把她给我抓住!”老鸨子阅人无数,花惜玉那点蹩脚的易容术自然瞒不过她的法眼。
说话间,从后堂中窜出十余条彪形大汉,把花惜玉和张三团团围住。
花惜玉冷笑道:“来再多的人,本姑娘也不怕!”
老鸨气得浑身发颤:“打——打———给老娘——往死里——打!”
“且慢动手!”晁盖一个侧身跳越过了栏杆,落在了大堂正中,拱手道:“在下的妹子无礼冒犯了妈妈,还望恕罪!”说着,掏出了一个装满金子的钱袋,递了过去。
老鸨虽爱财,但在这种情况下,怎肯示弱,拒而不接,嘶声道:“大官人,非是老身不给你面子,只是这个野丫头欺人太甚!”
花惜玉笑道:“老乞婆,哪个是野丫头?莫非是阁下的右脸也痒了不成?”
晁盖狠狠瞪了花惜玉一眼,花惜玉撅了撅嘴,这才默不作声。
老鸨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我打!”
众大汉作势欲上,李师师突然在楼上现身,娇声道:“妈妈,瞧女儿面上放他们去吧!”
老鸨心有不甘,但又不敢拂了李师师的意思,只好恨声道:“退下!”
晁盖向李师师拱手道:“多谢姑娘,某告辞。”说着,将手中钱袋放到老鸨手中,扯着花惜玉,和张三一齐出了大堂。
来到街上,三人都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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