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微微一笑道:“胸有成竹说不上,晁某只是有了一个想法而已。其实,学究贤弟的蒙汗|药之计倒也可行,只是得用得更巧妙不已。否则,难以骗过崔道成这个老狐狸。”晁盖给吴用留了几分面子,要不,只怕将来上了梁山之后,失去信心的他连军师也不敢做了。
“哥哥,怎么用的更加巧妙?”晁盖的话勾起了吴用的好奇心。
晁盖淡淡一笑道:“学究贤弟,如果是你押送十万贯生辰纲,口渴难耐之时,是买挑酒担的酒还是到酒店里吃酒更为放心一些?”
“这还用说,当然是酒店里卖的酒更让人放心了。因为挑酒卖的可以流动,容易给别有用心者可乘之机。而酒店虽然也有黑点店之嫌,但给人的感觉却要比挑酒担的可靠多了。”吴用说着,忽然“哎呀”叫出声来:“哥哥莫非是想在黄泥冈上开酒店?”
“愚兄正有此意。”晁盖把目光扫向了白日鼠白胜:“白胜兄弟,明日一大早儿,你便去账房支上二百两花银,到黄泥冈上盘一家酒店下来。”
白胜眨巴着一双鼠目,起身道:“好教哥哥得知,黄泥冈上并无一家酒店。”
原来,这白日鼠白胜乃是安乐村的一个闲汉,有一手打洞的本领,只是好赌成性,曾经投到晁盖庄上躲过赌债。晁盖对他不错,每日里好酒好肉侍候着,走时不但给了盘缠,还帮他还了赌债,白胜自是感激不尽。前几日,晁盖从大名府回来后,觉得有用得着白胜之处,便遣了一个庄客去安乐村把他请到了晁家庄上。
“这样?”晁盖暗忖道:“看来,是我疏忽了,黄泥冈上人烟稀少,怎么会有酒店?要不,青面兽杨志何苦去买白胜的酒吃?这该如何是好?”他寻思了片刻,心中已有定夺,便说道:“没有酒店,咱们可以自己盖。白胜兄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月之后,你不但要在黄泥冈上建起一家酒店,而且一定要伪装成开了多日的模样,不但墙壁要旧的,而且店里的桌椅,店外的招牌,还有酒旗,甚至是酒坛子,酒碗,统统都要旧的。至于银子,随便花多少都成。”
“半个月?”白胜傻了眼,捻着稀稀的几根鼠须,考虑了好大一会儿,方才一咬牙道:“半个月就半个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银子,我就不信盖不起这个家酒店!”
第一卷 生辰纲 第十七章 大闹十字坡
更新时间:2012-08-05
晁盖又把脸转向了阮氏三兄弟:“小二,小五,小七,盖酒店之事是时间紧,任务重,我怕白胜兄弟一人忙不过来,你们三个一起去帮他一把。记着,买东西,请工匠,都莫要让白胜兄弟出头,他只躲在幕后出主意就行,免得日后露了马脚。”
“谨遵哥哥吩咐!”阮家三兄弟和白胜齐声道。
吴用轻声问道:“哥哥,那急先锋索超和三百名弓箭手怎么办呢?”
晁盖答道:“当年我替白胜兄弟还赌债时,曾去了一趟安乐村,至道附近有一处山谷,名唤断龙谷,谷深约二三里,到时我们可在谷两头的悬崖上多置石块,等把索超他们引入山谷之中后,再用石块堵住两边谷口,让他们不能前去黄泥冈救援。”
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孙胜点头道:“此计可行,那急先锋索超性若烈火,若让人不停辱骂他,定能将其引入谷中。”
晁盖对赤发鬼刘唐道:“此事就交给刘唐兄弟去办,明日一早,我替你挑上十个身强力壮的庄客,等白胜他们的酒店动工之后,你们可分批出发,然后到黄泥冈上,扮作工匠。”
刘唐起身拱手道:“哥哥,兄弟记下了。”
“好一个晁盖哥哥,竟然计划的如此周密?我不如也!”吴用把眉头皱了好久,方才出言道:“哥哥布置得当,称得上天衣无缝,怕只怕崔道成那厮j似鬼,不上当又该如何?”
“j似鬼?哈哈,‘由你j似鬼,吃了老娘的洗澡水!’”晁盖猛地想起一人来,笑道:“崔道成此人极难对付,但并不是没有弱点。只要找到了一个人最大的弱点,就好对付了。崔道成这厮几乎没有弱点,若非那夜晁某与一清贤弟到大名府留守司府探听信息时有所发现,便拿这厮毫无办法了。”
公孙胜何等聪明,霎时间已经会过意来,微微笑道:“崔道成这厮极为好色,那一夜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挑逗梁中书的夫人蔡爽,称得上是色胆包天。所以,只要我请得一人来黄泥冈坐镇酒店,就不怕崔道成那厮不上钩。”
公孙胜此言一出,便与晁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智多星吴用略一琢磨,也已猜出晁盖要去请谁来,而刘唐、三阮兄弟和白胜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皆在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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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儿,晁盖送走刘唐、阮家三兄弟和白胜后,在马厩中找了一匹快马,径直奔孟州而去。虽说本地少马,但晁盖这段日子以来,还是花重金买有十几匹,养在府上。
此时正是六月前后,赤日炎炎,铄石流金,但晁盖为了赶时间,依旧顶着火辣辣的日头赶路。约莫行了七八日,便来到孟州路上。
这一日,晁盖飞马驰过一到大岭,远远望去,隐隐约约见到了十数间草屋,溪边的柳树上还挑着一个酒帘儿,应该是个酒店。晁盖暗自道:“此处莫不是在江湖上有名的十字坡?”他下得岭来,便见了一片偌大的树林,为头的一株大树,四五个人合抱不住,树身上缠满了枯藤,应当就是大树十字坡无疑。
晁盖跳下马来,牵着缰绳转过大树,便望见了一个酒店,檐前的柳树上挂着一个酒望子,上写着一个斗大的“酒”字。门前的绿油栏杆上还插着两把销金旗,每面旗上绣着五个金字,左边是:“大树十字坡”,右边是“酒好肉又多。”虽是俗了一点儿,但也是顺嘴上口。
门前窗边,坐着一个妇人,穿着一件绿纱衣衫儿,头上斜插着一柄金钗,鬓边还插着几朵大红的野花。她望见晁盖牵着马走过来,便急忙唤小二,把马牵到后院槽上喂些草料,自己则一步三摇迎到了门前。
晁盖定睛一看,只见她下身着一条鲜红色的裙子,敞着胸脯,露出了里面的桃红色抹胸,胸前鼓鼓囊囊的,走一步颤三颤,如同后世那个以胸大闻名的美女柳岩。往脸上看,却是眉若翠柳叶,眼似秋波水,樱桃小口一点红,一双手如春笋嫩玉,端的是风情万种。
晁盖心中疑惑:“在施耐庵老先生书中,说什么母夜叉孙二娘眉横杀气,眼露凶光,辘轳般的腰肢,棒捶似的粗莽手脚,怎的与这个妇人差别甚大?倒是像极了数字电影《母夜叉孙二娘》中周海媚的扮相。”
那妇人见晁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便会错了意,暗道:“这厮看似一脸的英雄气概,怎么却是个色中饿鬼?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俗话了。”但他见多识广,也不动怒,只是把晁盖迎入酒店中坐下,问道:“客官要吃些什么?本家有好酒好菜,还有纯肉馅的大白馒头。”
晁盖想起了那人肉馅的馒头,不由得一阵恶心,轻轻一拍柏木桌子道:“肉不要,馒头也不要,只管将上好的酒烫来。”说着,他解下了包袱,掏出了一些干粮放在桌上。干粮虽然难咽,却总比人肉好吃多了。
“小气鬼!看这厮穿的人模狗样的,长得也周正,怎的却如此吝啬?”那妇人嘴里嘟囔着,不情愿的走进柜台里,托出一大桶酒来,又在桌上放下一只大碗,筛满了,笑容可掬道:“客官,请用。”
晁盖见酒色清澈,知道还没下蒙汗|药,便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如此连喝了七八碗,晁盖便问道:“你们主人家娘子可在?”
那妇人笑嘻嘻道:“我便是主人家娘子,客官可是要几个大白馒头吃?你带的干粮着实难咽。”
晁盖知她便是母夜叉孙二娘了,便掰了一块干粮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了,才笑着说:“干粮虽然难咽,但某吃着心里踏实,你家那馒头某真不敢吃,怕吃出个手指甲、脚趾头来,那样连隔夜饭都会吐出来的。”
那妇人依旧嘻嘻笑道:“客官不舍得银子来用,倒也罢了,何苦来说笑?”
晁盖沉声道:“某向来不与女人说笑,尤其是结过婚的女人。某在江湖上多听得人说什么,‘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那妇人脸色一变,却又勉强笑道:“客官,哪里听来的这些疯话?莫非是你编造出来取笑我的。其实,真正的歌谣是这样说的,‘大树十字坡,酒好肉有多,馒头做的白又大,吃到肚里乐呵呵。’”
晁盖暗自道:“这孙二娘倒也机灵得很,转瞬之间就能编出这几句顺溜的词来。”嘴上却说道:“店家娘子,这么说,是某听错了,莫非是别有用心者以讹传讹不成?一定是你平日里结下了什么仇家,他才会诬陷你。”
那妇人一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客官所言极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晁盖说道:“既然说到了店家娘子的心坎里,还不快换些好酒出来,这酒也太淡了些。”
那妇人心中暗喜:“这厮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娘心狠手辣。”她去柜台里又托出一旋酒来,给晁盖筛上。
晁盖见酒色浑浊,知道她已在酒里下了蒙汗|药,便存心要给孙二娘一个下马威。他抓起酒碗摔到地上,长笑道:“母夜叉孙二娘,你这蒙汗|药,药得倒别人,却药不得我!”
“你怎么知道老娘的名号?”孙二娘吃了一惊,却是不惧,娇笑道:“阁下何人?却怎的来寻老娘的霉头?”
晁盖沉声道:“孙二娘,你卖得人肉,某便不能来寻你的霉头吗?”
“你是孟州府的捕头?”孙二娘摇头道:“却也不像,孟州府里的官差哪有你这样的人物?快点报上名来,免得伤了江湖同道,损了江湖上的道义。”
晁盖冷笑道:“孙二娘,你既狠下心来卖人肉,还讲什么江湖上的道义?废话少说,你我拳脚上见个分晓。某若是输了,自然将这副身躯送与你,任你当黄牛肉卖了。你若是输了,须得答应某一件事情。”
“就依你!你我一言为定!除了过世的老爹,老娘生来还没怕过长着卵蛋的臭男人!”孙二娘说着,一把脱去了绿纱衣衫,浑身上下整利落了,娇喝一声:“看打!”双拳宛如旋风一般攻向晁盖的面门。晁盖微微一笑,是见招拆招,见式破式,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了母夜叉孙二娘所有的攻势。
“阁下好身手!但是要想胜过老娘,还得拿出点真功夫来!”孙二娘招式突地一变,围着晁盖飞快地转动起来,她那条漂亮的大红裙子也随着她的身体,像陀螺般旋转起来,忽上忽下,变幻莫测,煞是好看。而比裙子变化更多、更快的,是她裙子里的两条腿,更是让晁盖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第一卷 生辰纲 第十八章 力降母夜叉
更新时间:2012-08-06
晁盖一时大意,左肩上便中了一记孙二娘一脚。不得不说,孙二娘的运气真正好,这一脚踢在晁盖前几日的刀伤上,旧疮顿时崩裂,鲜血不断沁了出来。
晁盖毫不在意,眉头也不皱一下,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微笑,高声赞道:“母夜叉孙二娘果然名不虚传,好绝妙的裙里腿!”
孙二娘大笑道:“算你识货!我看阁下也是条好汉,又有旧伤在身,我若这样胜了你,也是脸上无光,索性就饶你一次,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胜负未分,某是不会走的,看某以腿破腿!”晁盖存心立威,双腿一错,宛如两条鞭子似的,轮番向孙二娘抽去,仅仅是一呼一吸之间,便已经抽出了三十六腿。孙二娘识得厉害,哪里还敢托大?当下是凝神摒气,以腿接腿,竟然也瞬间挡住了晁盖这暴风骤雨般的连环腿法。
晁盖一波攻击过后,便站立不动,抚掌叫道:“倒也!倒也!”说来也怪,晁盖话音刚落,孙二娘便觉得双腿又酸又麻,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晁盖朗声道:“莫说是你,就是横练功夫已经登峰造极的生铁佛崔道成,连接了某这三十六腿之后,照样无法站立1”
孙二娘只觉双腿乏力,怎么着也挣扎不起来,不由惊问道:“江湖上何时出了这等腿法高绝的人物?阁下莫非是武松武二郎?”
“武二郎?武二郎有某这般成熟、稳重吗?某若是武二郎,早把你的酒店砸了个稀巴烂了!”晁盖哈哈大笑,睥睨之气迸发,仿佛没有看到从里屋跳出来的七八个蠢汉一样。而那些蠢汉也真给他面子,一个个吓得裹足不前。
就在这时,只见门外面急匆匆走进一个人来,对着晁盖深施一礼道:“好汉息怒,有话好讲,千万莫要与我家娘子一般计较。”
晁盖抬眼一望,只见来人头戴青巾,身着白衫,生着一张三拳叉骨脸,膀大腰圆,看来也有几分力气。他知道此人定是菜园子张青,便沉声喝道:“张青,某自等你,你终于来了。既然来了,就与你家娘子一起上吧!”
菜园子张青见孙二娘已经败于晁盖之手,而他的本事比起自家娘子来更是差了许多,哪里还敢动手?急忙又施一礼道:“敢问好汉高姓大名?”
晁盖朗声道:“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托塔天王晁盖便是!”
那张青和已经缓过劲来孙二娘“哎呀!”一声,急忙拜倒在地,孙二娘说道:“久闻晁天王大名,不想在这里相见,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晁盖并不上前搀扶,而是冷声道:“纵然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也好过你们夫妇做这等人神共愤的卖人肉的勾当!你二人若是听我良言相劝,大家就是好兄弟,晁某自会送一套富贵给你们,若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晁某只好大开杀戒,然后再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干净净!”
张青、孙二娘慑于晁盖的威势,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愿听晁天王吩咐!”
晁盖的脸色稍霁,沉声道:“既然你们夫妇听得进良言,倒也还有药可救。这样吧,你们立即派人把后院的杀人作坊拆干净了,以后正正当当做生意,可否依得?”
张青、孙二娘夫妇连声道:“依得,依得,一千一万个依得!”说着,孙二娘便打发那几个蠢汉去后院,将杀人作坊拆了,把没卖完的人肉好生掩埋了。
晁盖觉得火候已到,就伸手把两人搀了起来:“贤夫妇请起,别怪晁某无礼,只是卖人肉之事实在伤天害理,晁某是不得不如此。”
张青、孙二娘点头称是。孙二娘吩咐小二把店门关了,又让小三等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出来,让晁盖坐了首席,他们夫妇在下首作陪。
酒过三巡之后,晁盖说道:“无缘无故断了贤夫妇的生计,晁某心甚难安,今日来送一套富贵给你们,若是大事办成,包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何苦干这种人神共愤的勾当?”张青夫妇闻言大喜,齐声道:“蒙晁天王提携,我夫妇二人愿为哥哥牵马坠蹬。”
晁盖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朝内蔡太师是六月十五生辰,他的女婿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已经搜刮了十万贯金珠宝贝,要与他丈人庆生辰。晁某已经打探清楚,他们要走黄泥冈。所以,想请你们夫妇到那黄泥冈,一起取此一套不义之财,大家图个一世快活。”
张青还在低头沉思,可那孙二娘却已经拍案而已:“如此民脂民膏,天不取,我等自去取!纵是拼上了性命,也是轰轰烈烈!”
晁盖脱口赞道:“好一个母夜叉孙二娘,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张青却道:“晁天王,既是十万贯金珠宝贝,那梁中书必定派遣重兵押送,就我等三人,恐怕是以卵击石啊。”
晁盖哈哈大笑道:“张青兄弟放心,晁某已经计划周全,只等你们夫妇一到,便可保万无一失。”
“愿听晁盖哥哥吩咐。”张青还要再说,却被孙二娘瞪了一眼,便再也不敢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