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天元风俗,太后卢英鸾这般年纪过世,在自家床上&ot;寿终正寝&ot;的,又是皇帝的亲娘,她老人家的丧仪一共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头七天要连续不断地做法事诵经。此后则逢&ot;七&ot;举行一次祭礼。在七日之内,所有官府衙门全部关门,街市罢市,七日之后才慢慢恢复。在四十九天之内,天元境内禁宴乐,所有婚嫁喜事都会往后推,以示对太后的哀悼。
李银笙当日在太后的慈英殿前发愿,要为太后连续诵经七日七夜。夜间的情况怎么样大家都不知道,因为慈英殿前晚间会落锁,因此李银笙总有些机会能够休息休息。但是,连着七个白天,李银笙都是一动不动,在慈英殿前念足个时辰的经文,水米不进。接连七日,她面色极其苍白,原先莹白如雪的肌肤此时变的得几近透明,露出一道道青筋,看着甚是可怖。
第七日,小皇帝亲自致祭,太皇太后也来到了慈英殿前。皇族中人瞻仰过太后的遗容之后,才是大殓了。太后自灵床上移往事先准备好的棺椁之中,移灵的时候日已西斜,殿外寒鸦聒噪几声,苏简随着众臣,跪在地上,觉得听见一阵极细微的簌簌之声。苏简只觉得奇怪,悄悄抬头,从人丛之中向太后移灵的方向看去。
小皇帝文衍面色极差,眼中燃着怒火,手中紧紧握拳。
主持致祭的礼部尚书张同安也算是个人精,见到皇帝这般神情,大声宣布下一道程序:&ot;哭灵——&ot;
这时候,宫人给太皇太后送上一张圈椅。苏简就想起以前看红楼梦的时候,王熙凤亲往宁国府料理侄媳妇秦可卿的丧事,就是这么往圈椅上一坐,然后开始哭灵的。可是以太皇太后老而弥辣的性子,落座之后,却是一声不吭,只是越来越红了眼圈,手中的铁木龙头杖却是越握越紧。
这下张同安可就尴尬了,太皇太后是逝者唯一的长辈,又是所有到场之人中身份最尊贵之人,按礼是要领头哭灵的。可是张同安咳嗽了数声,太皇太后却一声都没有出,而小皇帝文衍,早已红了眼眶,低声饮泣。
就是没有人肯哭灵。
张同安无奈之下,突然间自己大放悲声,用&ot;如丧考妣&ot;四字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有这粗豪的哭声打头,在慈英殿前跪了许久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众人&ot;嗡&ot;的一声便哭声震天。这哭声之中,小皇帝文衍那少年人尖细的声音显得极容易辨认。
哭声弱去,丧仪之中最消耗体力的那一部分就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各种仪式都改为七天才举行一次。然而各部官员却没有心思修整,各部衙门关了七天,各种待处理的政务堆积如山,官员们苦着脸,回到衙门之后又忙得脚打后脑勺。
这时候兵部尚书原峄,带着苏简多日未曾见过的兵部侍郎原征,来到了宫中,送上西北军前递来的急报。五王永弘、左右二相,还有老爹苏越,这会儿也随侍在勤政殿中,苏简被众人挤在外围,因此也乐得个清闲。然而小皇帝文衍手拆军报之前,原峄面上的神情,就已经分明告诉众人,不是什么好消息。果然,文衍看了,将军报&ot;啪&ot;的一声拍在桌上,怒道:&ot;天钧部欺人太甚——&ot;
苏简听了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西北又有变数了。
已经入了秋,天高马肥,西北天钧部正是实力最强的时候。而天元朝这边,却是刚刚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兼之主少国疑,山字营自南征始,就一直以不到二万人的疲兵镇守边关。而好多精于边事的山字营将领,也因为跟着苏越,而长期不在西北边陲。
什么叫&ot;屋漏偏逢连夜雨&ot;,这便是了。
原峄便小心翼翼地问小皇帝,此次天钧部东进,皇上可有什么看法没有?文衍刚刚抬眼看了一眼苏越,这边厢五王永弘便大声嚷嚷起来,说小皇帝还没有亲政,这样的大事,理应由左右二相与他这个辅政亲王来定。
原峄便哭丧着脸,对五王永弘说:&ot;王爷,那趁皇上也在,诸位都在,您就赶紧地议定了吧。这军情十万火急,耽误不起啊!&ot;是呀,天元朝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