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一直听闻圣人教化之道,只不知这圣人教化如何推行至民间乡里,又如何考察效果?”
这点小问题还难不倒承玄,他随口便答:“天元朝乡里皆修义学,推行圣人教化之道。而孝悌之辈,朝廷时时赐予旌节表彰。”
苏简于是问:“朝廷每年修义学,花费几何,先生束?几何?所费是从各郡县税银中出,还是各乡自出?所选先生可有标准,所用教材可有标准?”
“这……”天元这么大,郡县这样多,乡里乡亲,更不知道有多少乡学,每乡到底如何,承玄还真的没概念。而他也被苏简这连珠炮问题一卷,早就忘了这些问题离“教化”的本来内容已经越来越远了。
承玄觉得额上微微发汗,定了定神,道:“各乡财政,或有各乡自管,或有郡县统管,户部郎官应当知晓。”
好,既然提了户部的名头,那就不由得人不问下去了。“文侯大人,户部是管什么的,朝廷的户部与各郡县之间钱粮如何分配,各管什么?文侯大人闲来无事不妨说来听听吧!”
承玄一听,好么,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司职,朝廷与地方之间财政与权力分配,这么大的题目,苏简给扣上了个“闲来无事说来听听”的帽子。他吞了一口口水,如果真的将这些掰碎了说细了,会有不少犯忌讳之处。
然而文衍听着极感兴趣,吩咐黄立,“黄公公,你叫人在起居注上记一笔,今日文侯给朕讲的圣人教化之道讲得甚好,朕留文侯在勤政殿喝喝茶,闲话些家常。”文侯也是承氏族人,与小皇帝算是远亲,真要话家常也是能话到一起去的。
黄立躬身应了,连声吩咐下去,立刻有人奉上茶点,算是招待文侯喝茶。承玄本来也不是古板之人,只是面对着一朝之君,教条又多,而且他也习惯了永徽帝还在的时候那种教学方式,只要讲讲“圣人之道”便好。永徽帝极重这个,他总觉得文衍应该先将最根本的“大道”牢牢记在心中,再开始学习那些“为君之道”。可是他却没有预料到自己英年早逝,尚没有机会手把手地教会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于是在苏简的陪伴下,文衍与承玄两人聊了很久,文侯也没了讲“圣人之道”时候的架子,仿佛就是与自己的族侄唠嗑一般,说了很多他自己的见解。直到午时,两人仍觉得意犹未尽,于是文衍传了午膳,两人一起吃了,到了未时,承玄才告辞而去。
文衍回过身对苏简道:“苏太傅,您怎么知道我爱听这些?平时问问侯爷这些事儿,他总是说半句,后半句就自己给吞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说得这般爽快过。”
苏简微微一笑,道:“皇上,后半晌您想学些什么?”她私下里问过黄立小皇帝的日程表,没个所以然,文衍都说让苏简定。
可是这皇帝的事儿,哪能“自专”呀?做臣子的,最多只能给点“建议”,却不能越俎代庖,做什么决定。“皇上,你学了一上午了,下半晌要不活动活动筋骨吧!”苏简绝对是一副商量加建议的口气。
文衍点头应了,道:“好!”想了想,面上露出了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应有的神情,一脸神往地说:“太傅,我还是想去神武大营,跟你学当日那个阵法。”
苏简一时也想起那时神武演阵的往事,当下躬身说:“皇上所学的乃是‘大道’!臣这点‘小道’,哪里入得了皇上的眼?”说着狡黠地抬起头,望着文衍,两人相识而笑。
“哈哈哈——”
黄立在勤政殿门外,心道:“还是小苏大人有本事,能哄得好皇上。这皇上已经有多少日没有这般舒心地笑了!”
笑归笑,苏简收了笑,还是正色道:“其实皇上确实需要时常活动活动筋骨,皇上有武术教习师傅么?”前世里看小说,少年天子,不都有武术教习师傅能指导点武艺什么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