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扳,破去白棋下边地眼位,尽管价值只有小小的后手两目,但不破掉这只眼白棋就已经活了。
对于黑棋的垂死挣扎王子明胸有成竹。先是在一路小尖,一边威胁着自造一眼,一方面准备从一路扳过和右上角取得联系。
万般无奈之下,黑棋只有在二路挤住破眼,经此交换之后。白棋本来马上打劫渡过便可以了(由于右边价值太大,黑棋根本找不到与之相应的劫材),但王子明现在已将后继的手段计算清楚,三路打吃之后一扳一虎严厉之极。棋盘之上似乎可以听到黑棋攻势轰隆隆的瓦解声音。
杀红了眼的桑原秀吉顾不得上方黑棋棋形上的弱点,强行中腹扳头非要将白棋另一个眼位破去,如果只看这几步棋地交换,与其说正在下棋的是位日本棋手,还不如说是韩国棋手更象一些。
职业棋手的拼命当然十分可怕,但下棋不是斗气,不是谁下的狠谁就能赢的。白棋冷静地一尖,正中黑棋棋形地弱点。左边瞄着分断之后的对杀,右边瞄着一路的扳回家,二者必得其一。
如果放对方回家,那么刚才的拼命便毫无意义了,边路打吃,桑原秀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桑原秀吉既然不肯妥协,王子明自然也没必要客气。左边切断。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这种局部地攻防对于职业棋手来说用不了十秒钟便可以算无遗漏。双方一气一气地紧了下去,很快就形成了白棋的先手劫。
“棋局结束了。”可以作出最后的结论了:刚才的打劫尚且找不到合适的劫材,现在整个右上角黑棋都搭在里边,一出一入之间价值达到了八十多目,那就更别想找到劫材了。就算找到了一个劫材打赢了这个劫,但白棋在对杀过程中吃住了黑棋一条小尾巴,把右边一路大飞的损失已经追回,加上劫败之时可以连走两手,再添个二十来目不成问题,而黑棋辛苦了半天只不过是把原本就是自已的地盘确定下来,实地并没有半点增加,输赢也就可想而知了。
左上角二路立下,桑原秀吉把希望寄托在对方会应一招上面。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能让他把劫提回,那便是万劫不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堆棋子吃个干净,心里痛快痛快再说,至于输赢,他当然早已看清,但那已经不是问题的重点。
可惜地是,王子明连让他心里痛快一下的机会都不给,冷静地加补一手,白棋把劫消去,右上解的对杀以白棋快一气告一段落。
作为劫败的代价,黑棋从二路跳入左上白角,似乎可以吃掉这一块棋了,尽管和胜负结果已经无关,但日本年轻棋手的心情上总是好受一点。
然而世事似乎并不都能如人所愿,现在的局面中国棋手即便放弃角部开始收官就可以大胜而归,如果是日本本格派的棋手怕也会如此选择,但白棋现在似乎治孤治上了瘾,角上接住,一子不舍地向外冲去,眼花缭『乱』的手筋之后,从开局起便满盘治孤地王子明摘下了面具,摇身一变成了攻击者,将左边地黑子包在一举吃住,整个过程就象是一场精彩的演出结束之后,万人瞩目地主角在观众山呼海啸的掌声中潇洒返场,再一次华丽地谢幕。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治孤之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治孤之分
研究室内的年轻棋手们面面相觑,要说赛前没有一点输棋的心理准备没有那是在吹牛,终究这盘棋的对手并非无能之辈,但输的如此之惨就太让人惊讶了。
“好厉害的治孤手法,桑原君这盘棋输得很正常。”小林芳美说道。胜负已定,现在所能等待着桑原秀吉什么时候交棋了,身为职业棋手还是要讲风度的,总不能等对手把几十颗棋子从棋盘上拿下去再承认失败吧。
“真是不可思议,这盘棋白方几处打入,全盘七块棋中有四块都是靠治孤手法来处理的,棋局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处在被追杀的状态,如此极端的下法在当代棋手中好象还没有一位。”宫崎五段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呀,虽说在职业棋界以治孤见长的高手并不少,但完全以治理孤棋作为获胜手段的人就难得一见了。”川本六段也赞同道。
“小林老师,您以前遇到过这样风格的棋手吗?”宫崎五段向着前辈棋手问道,治理孤棋完全是棋手力量的体现,只靠着闭门研究而不参加高水平的实战对局是不可能达到如此程度,而以这位中国棋手在这盘棋当中所体现出来的实力,一旦参加高水平比赛便不可能默默无闻。
“没有,如此极端的下法没有遇到过,不过这样的治孤手法倒是很有些熟悉的感觉。”小林芳美仔细地回忆着说道。
“哦,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川本六段好奇地问道,人多计多,说不定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就能发掘出王子明的真实身份。
“呵,说到这些就要先说一说棋手治孤的风格了。在日本围棋历史上以治孤最为著称的棋手有坂田荣男,赵治勋,虽然很多人会以为这两位棋手的风格极为相近。实际上,他们之间还是有着很大区别地。
坂田先生的治孤是属于技巧型的,简单的说,就是他能够在遭受攻击和时刻经常采用腾挪转换的手法,使得对方的强攻总是扑空,而且在棋子接触时感觉极为敏锐,实战妙手层出不穷,这大概也就是他之所以被称之为‘剃刀’的原因所在。
赵先生的治孤是属于力量型地。当对手的攻击来临之时大多数情况下他并不是选择转换,而是正面应战,时时刻刻都在紧盯着反扑的机会。赵先生的实战妙手当然也是很多,但和坂田先生相比,他的招法则要朴实得多,但这并不是说他的计算力不深,反之,赵先生的思考极为深远。行棋往往出人意料,经常几十招之后才能看出他的真实意图,所以,人们给他地称号为‘钻地鼹鼠’。
另处,一代棋圣吴清源先生在孤棋治理上也有着独到之处。他的棋境界高远,常常利用快速的步调将对方远远甩在身后,使人在感觉上攻无可攻,只不过他的治孤更多属于辅佐手段。不象其他两人那样直接,所以才让人忽视了他的力量。”小林芳美讲说道。
“照您地讲法,这个王子明应该是比较接近于力量型吧?”宫崎五段问道。
“是的,就此一盘棋而言,白棋几处孤子的处理都是以力抗力,丝毫没有把自已的孤子当做弱子来看待地意思,特别是象右边的二路打入,白棋从始至终都没有如何从外围占取便宜的杂念。而是执意要埋头一子不留全部活出,这种想法没有强大的力量和自信是不能想象的。
现代围棋,追求的是行棋速度和棋子效率,职业棋手在实战当中往往强调如何掌握棋局的主动权,因此,很少有人会喜欢这种总是被人攻击的下法,所以,大多数棋手地治孤水平虽然都很不错,但以此作为取胜手段的少之又少。”小林芳美答道。
“既然您也讲当代棋手很少这样下棋的。那怎么又会对这种治孤手法感到非常熟悉呢?坂田先生和赵生生的时代可是过去了很久了。”川本六段不解地问道。
“呵呵。现今活跃在的职业棋坛的高手行棋这样极端的是没有,但那并不等于以前没有呀。王子明就曾经这样下过。而且效果相当之好,最少八年前的我就拿他没办法。”小林芳美微微笑道。
“咦,小林老师,您刚才不是说王子明地棋行无定法,不拘常理,棋风飘呼不定,以破坏对方意图见长吗?现在又说他会下出这样特点鲜明独特地棋来,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宫崎五段奇怪地问着。
“怎么矛盾了?如果王子明不是什么样的棋都能下,什么样地棋都敢下,那么他怎么能猜测出对方的意图,并走出针锋相对的招法?”小林芳美反问道,他是和王子明面对面在世界级大赛上交过手的,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怎么能够忘记?这个世界就是有那样一些人是不能用常理来揣测的。
“可是如果这样,为什么在有关介绍他的书籍上没有记载过类似的棋谱?这样特点鲜明的棋谱那些编辑者怎么可能会不给收录进去?”虽然不敢说全部,但上一代顶级棋手的棋谱宫崎五段大多也是进行过研究的,这样风格独特的棋局只要见过就不可能没有印象。
“你当然不会在书上找到记载了,那并不是正式对局。”小林芳美答道。
“啊,那就难怪了。可是既然不是正式对局,那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川本六段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那就是和我下的。”小林芳美答道。
“可是您的棋谱从入段到现在我都曾经打过一遍,中间和王子明的对局也都研究过,里边并没有和这盘棋类似的棋谱呀?”川本六段认真地说道。
“呵呵,你们这些年轻人,非要把我过去那些不『露』脸的事情说出来吗?”小林芳美苦笑着说道。
“哈,小林老师,有什么您就说吧。我们保证,您说的话除了这间屋子里的人不会再有别人知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越是别人不想说的事情人们就越想知道,宫崎五段怂恿道。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无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无理?
“好吧,说就说了,其实传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不『露』脸又不是丢脸。”小林芳美大概是守着秘密时间太久,心中也想找个人来倾诉,调整了一下坐姿就准备开讲了。
年轻棋手们见有故事可听,暂时也就不再去摆那已经失败的棋局,围座一起期待地等着前辈开言。
“你们还记得刚才我说的九年前应氏杯的事吧?”小林芳美向众人问道。
“记得。”众人答道。
“那次比赛结束之后的一个月,富士通杯决赛在东京举行,对局的双方一位是韩国超一流棋手朴永志,另一位就是王一飞。比赛结果你们应该都知道,王一飞执黑中盘大胜。
因为还有三天,亚洲杯快赛杯要在东京开战,王一飞也是参赛棋手之一,所以就没有回国,而是留在了东京。
事有凑巧,那段时间我正好没什么比赛,而且在应氏杯比赛结束之后受到王一飞的启发,对围棋有了很多新的想法,也有了很多的问题,正想找人研究一下,知道王一飞有空,便邀请他到我家做客。
在我家中,我们讨论了很多有关围棋理念的问题,我那时的观点你们大概也猜得到,就是攻击才是王道,只要能掌握住棋盘上的主动权,就可以取得最终胜利。
而王一飞的观点则是:攻击和防守是相互对应的矛盾统一体,没有绝对的攻,也没有绝对的守,换言之,攻击的一方未必就是占优,而防守的一方也未必就是不行,攻击地越强烈。那么遭到挫折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与其强调攻击或是防守某一方更重要,还不如随机而动,以变应变。
当然,棋手之间这种理念上的争论靠嘴是永远不会有结论的,最终还是要用棋子来说话的,为了证明彼此信念的正确,三天的时间里我们一共下了五盘棋。
我自然是如往常一样采取攻势。而他则放弃了以前那种飘忽不定的招法,每盘棋都是从开局伊始便处处抢地,撒豆成兵,故意给我以攻击地机会,和现在这盘棋的情况非常相似。
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你们能想到吗?”
小林芳美话说一半停下来向大家问道。
“应该是胜负差不多吧,二比三或是三比二。”川本六段猜测道,如果王一飞还是采用那种难以捉磨的招法以小林芳美当时的境界怕会输的很惨,但已经说明是让他完全发挥出自已的特长。那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要知道棋手在处理自已擅长的局面和不擅长地局面时水平可能差出一先,所以小林芳美胜出还是很有可能的。
“呵,你们太看得起我了。说出来大概很少有人会信,五盘棋中我只赢了一盘。如果是十番棋,可以说已经站在降格的边缘啦。” 小林芳美苦笑道。
“不会吧!九年前您的实力就已经被称为仅次于超一流,除了还差一个有分量的世界大赛冠军做证明外便和超一流棋手没什么区别,就算那时王一飞地实力更强些。比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呀?”川本六段吃惊地叫道,四比一,虽然只是棋手私下的交流对弈,对局时的心理状态和正式比赛不能相比,但正因为如此,棋手才更容易下出平常比赛时不敢下出的棋,真实水平才更容易完全发挥出来,所以下顺手棋地小林芳美反而以这么大的差距落败才叫人难以相信。
“可惜呀。尽管我也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其实如果单论比分的话,四比一的比分已经算不错了,在那之前我和王一飞在正式大赛上已经碰到过八次,结果八战八负,一盘都没有开张,相较之下,这次赢了一盘就大可以知足了。只不过之前虽然是八战全负。我心中并不是很服气。而这次赢了一盘我却是口服心服 。”小林芳美唉口气说道,眼神中透出无限的感慨。
“为什么呢?”赢了一盘反而更加佩服对手。这和常理是有些违背。
“呵,那之前我和你们现在对王一飞的看法很是相似,总是认为他的胜利大多是建立在对手被他所制造的假象所『迷』『惑』而走出失招之上,所以赢棋有很大一部分靠地是侥幸,并不值得夸奖。
但在这次的对局之后,我才发现,王一飞在以往所走出来的好象有漏洞的招数并不是象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是非常隐蔽的骗招,那些看似无理的招法实际上是以他匪夷所思的计算力为背景走出地最强手,类似于这盘棋中右上角地托和右边二路的点入,正因为是最强,所以才会带有一丝无理地味道,一旦稍有疏忽便会招至损失,只不过王一飞的计算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拥有驾驭这种难以掌握招法的自信。
而大多数的棋手,则往往拘泥于行棋的常识和一般分寸,满足于正常的应对,因此,难以透过表象看清常识背后的超越,这才会经常错误地理解那些招法的真实意图,这之间的区别,与其说是实力上的差距,到不如说是境界上的差距,境界上如果达不到相同的高度,就算偶尔赢了一盘棋又算的了什么呢?”小林芳美说道。
“小林老师,为什么您会这样说哪?王一飞的很多棋都被下了定论,属于未被惩罚的侥幸之招,您为什么两三天之内就全面改变了看法?”宫崎五段迟疑地问道,当面对前辈棋手的言论提出置疑是很失礼貌的事情,但不问出来心中总觉得难受。
“打个比方,右边二路的点入你觉得象是正常的手法吗?是不是有点无理的味道?”小林芳美反问道。
“这个,从感觉上是有些无理的味道。”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
“那么当你真的去追究它的无理时得到了什么结果?”
“也许有更好的攻法吧,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宫崎五段无法正面回答,因为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新的思路。
“我问你,在一盘棋中,什么样的棋是最厚的?”对于年轻棋手推卸般的回答小林芳美并不满意。
“造出两只眼的棋和可以弃掉的棋。”这个问题太过简单,宫崎五段条件反『射』般地答道。
“很好,非常正确,那现在我再问你,点入的那颗子是不是非作活不可?”小林芳美接着问道。
“那倒是未必。”想了想之后,宫崎五段答道。
“呵呵,既然不是非作活不可,那么就算有些无理让你给吃掉了,局势会因此而改变吗?”小林芳美一步步地把问题导入到正题。
“这个,不能。”冷静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棋局,年轻棋手如实答道。
“好啦,现在你应该能想到些什么了。等你想通这个问题,你的棋艺也应该能够迈上一个新的高度。”前辈棋手停止了提问:只有靠自已领悟才能真正提高棋手的境界,拔苗助长只能事得其反。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风雨前夜
第二百四十八章 风雨前夜
棋局终于结束了,坐在棋盘前的桑原秀吉将两粒黑子放在棋盘之上,微微地向对方欠身低头。
“不行啦”,声音虽低但已足够让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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