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让屋子里的人都听到,终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棋手,虽然输棋却也不失礼数。
“承让了。”王子明也是欠身还礼说道。
早在门口守候着的记者们立刻冲进来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王先生的棋法真是高妙,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找到机会,尤其是上方和右边的治孤让我大开眼界,您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我不是对手。”经过十多分钟的调整,桑原秀吉的情绪早已平静下来,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棋手是靠着实力说话的,一盘棋走下来,年轻的日本棋手对面前的中国人已经有了全新的看法。
“哪里哪里,侥幸罢了,如果下面你攻的不是太急,白棋后边怎么下还是很困难的。”王子明微笑着说道。
“哦?那王先生,请问我哪里走的不对呢?”桑原秀吉问道,实战对局当中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赢的时候明明白白,输的时候稀里糊涂。
“呵,不必客气,我想,如果黑棋这么下的话,白棋的处理起来会麻烦很多的。”把棋盘上的棋子拨开,两个人开始了复盘。
职业棋手比赛结束之后大多会进行复盘,复盘是一种检讨,也可以将它看作是咨询会议,不仅是对局的双方,观战的棋手也会在这时把自已的感想和看法提出来进行探讨,川本六段,宫崎五段此时也簇拥着小林芳美从研究室转了过来。
“小林先生。让您失望了。”看见前辈棋手的到来,桑原秀吉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赛前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好似还在耳边回响,而现在,棋却已经输了。
“不用不好意思,这盘棋你下得并不差,只是对手下得更出『色』,所以。只要你尽力了,就不用感到愧疚。”小林芳美轻轻拍了拍桑原秀吉的肩膀安慰着年轻棋手,地确,以双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而言,把这样的任务交倒他的手里实在是有些太过勉强。
安慰完年轻棋手之后,小林芳美又把目光转到对面的棋手身上,本来一般的赛后复盘以他的身份很少会参加,但这一次却是例外。
虽然前些日子经常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这位中国棋手的照片和介绍。但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只见这位棋手身穿一件银灰『色』上西服上装,内里是一件白『色』地衬衫,打着一条斜纹领带,也许是坐着下棋的时间太常。领结已被扯松,脸型是上方略宽的瓜子脸,不过下巴并不是很尖,鼻直口正。目光深邃,嘴角中似乎总有着一种淡淡的笑意,但认真看去,实际上却并不是在笑。
非常熟悉的感觉,这是小林芳美的第一个印象,尤其那似有还无的淡淡笑意,真是让人联想万千。
会是他吗?小林芳美心中暗自问道,尽管感觉上很相像。年纪上也相差不太多,但那张脸的确是以前没有见过地,这让老棋手无法做出判断。
“小林先生,没想到您这样的大高手会关注这样的比赛,以前总是在杂志,电视上看到您的身影,这次能够见到您本人,真是万分荣幸。”早就看到对方王子明见小林芳美光是发楞不说话。便起身主动问候。
“啊。噢,抱歉。抱歉,对不起,您很象我的一个朋友,一时间走了神。”被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地小林芳美赶紧为自已的失态道歉,对方已经说是第一次见到自已,当然也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人,这个世界很大,有气质棋风相似的天才人物并存世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哦,是吗?不知道您地那位朋友是谁?我们真的很象吗?”王子明微笑着问道,所谓欲盖弥彰,有些事情,你越是想去遮掩,也就越容易被人发现,但当你正面去面对时,别人反而会减少了对你的猜疑。
“呵,远看起来是很象,不过离近了仔细看看还是有区别的。对了,不知道王先生的棋艺水平这么高,为什么不进入职业棋界发展呢?”小林芳美也是笑笑打开起岔,现在周围的人这么多,认错了人是很失礼的事情,更何况对方就算是,那么隐姓埋名总会有什么特殊理由,此时讨论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时候。
“呵呵,您太夸奖了,我现在生活的很好,暂时不会有这种想法。而且我下棋纯粹是为了爱好,感觉差不多也就可以了。”王子明答道。
“唉,可惜啦,这样地棋才不进入职业棋坛真是浪费了。不过人各有志,人的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怎么过都是一辈子,只要自已觉得满意就好。”小林芳美叹了口气说道,以王子明在这盘棋中表现出来的能力,当今世界所有的棋手加起来也难说有二十位可以达到,如此高手不能在世界大赛上一展所长,的确是让人感到惋惜。
“是呀,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王子明点头赞同道。
日本棋院的会议室里,两位棋院的工作人员正在把竖在会议桌远处的挂盘抬出大门,武田信玄九段从讲棋处走向自已地座位,山下正一,山本三十六,松下小五郎,依田直树,高野绅树等五位正副理事长分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地两旁,一个个面『色』沉重,不过要是仔细地去看就可以发现,山下正一和山本三十六都是真的心事重重,而松下小五郎则是每每在眼光扫过对面地山本三十六时,眼神中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至于其他两位理事长,脸上阴睛不定,难以看出端倪,每个人都是默默无语,一言不发,谁都可以感觉得到,一场暴风骤雨马上就要来临。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善后
第二百四十九章善后
随着大门被棋院工作人员从外关上,会议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几位理事长都不说话,身为技术顾问的武田九段自然也不好先发言。
“武田先生,请您总结一下这盘对局,并对王子明的实力做个客观的评价吧。” 静坐了足足有两分多钟,还是山下理事长最先恢复了常态,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
“这盘棋是一盘白棋的治孤名局,布局伊始,白棋便在上方,下边主动进行挑战,取得优势,之后强行打入右边黑棋大空树立胜势,最后在左边反攻倒算,最终吃棋终局。
纵观全局,白方七块棋中有四块都是靠治孤处理,平心而论,自始至终,做为攻击者的桑原秀吉,无论上边,下边,还是右边的攻击,没有明显的恶手和败着,却通盘贯穿着一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始终没有成果的郁闷。至于最后左边被吃,那和胜负已经无关,只是单方面的表演。
桑原秀吉的实力大家都很清楚,绝对不会逊『色』于普通的一线九段,但在这盘棋中陷于对手的游击战术之中,虽有力量,却无处可发,其状好似壮汉戏顽童,由此可见,王子明的实力至少达到了一流九段水平,甚至可能更高。”武田信玄一板一眼地说道。
“武田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说以王子明的实力很可能到达了超一流棋手水准?”松下小五郎『插』口问道。
“单以这盘棋中的表现来看,最少王子明的治孤水平已经是超一流的水准了。虽然有份量的棋局太少,还不足以判断他在其它方面的能力到达什么程度,但就算保守地估计为一般九段水准,靠着超人一等的治孤力量也够让超一流棋手头疼了,更何况他在其它方面地能力未必就差。”武田九段说道。
“哦,我明白了。”松下小五郎点点头说道。
“武田先生。那么照您的看法,就算是日本三大超一流棋手出战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吗?”依田直树问道。
“尽管有些不甘心,但事实大体就是如此。”武田九段如实答道。
“呵,武田先生讲了一下午的棋一定很辛苦,如果大家没有别的问题,就请武田先生好好休息吧。”山下正一理事长用目光征求了其他四位副理事长的意见后开口说道,基本的情况已经了解,理事会就要进入正题了。
“哪里。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如此精彩的对局累点也算不了什么。那么几位理事长,我就先行告辞了。”笑着站起向几位权力者微微躬身施礼后,武田九段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呵呵,山本副理,您在前几天发布地消息怕是不攻自破呀。不会有人相信,中国棋院费尽心机培养出一位有着近于超一流水准的棋手,目的却只是为了在业余棋界争个虚名。”待老棋手走出会议室之后,松下小五郎带着调侃地口气向着坐在对面的老对手说道。职业棋手在这种『性』质的比赛中败阵必然会让日本棋院受到各方面的抨击,但无论如何,该承担责任的总不会是他。
“松下副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请以大局为重。”山下理事长说道。他现在心里已经很烦了。
“好地。那么就不开玩笑了。桑原秀吉的失利现在已是事实,王子明是职业棋手也好,不是职业棋手也好,他在日本的挑战比赛都已经完美结束。我很想知道。这件事情对我们日本围棋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有什么人需要对这件事情负责?”收起略带嘲讽的笑容,松下小五郎正『色』问道。
山本三十六默然无语,松下小五郎地问题很直接也简单,但回答起来却一点也不简单:对于桑原秀吉的失败他是大出意外,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王子明的实力强大到这种程度,居然连见多识广的武田信玄九段都认为不次于超一流棋手,要早知道是这样。怎么着也不能让现役职业棋手出面啊!田村平治朗输也就输了,终究名义上他还是业余棋手,只要让舆论把王子明吹成是职业棋手,虽然改变不了背动局面,但至少日本棋院还有个强辩地借口。可现在货真价实的职业棋手也输了,日本棋院就算是想狡辩也找不到理由啊!
“好啦,关于有什么影响我们很早已前就已经讨论过了,现在不过是当初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没必要再去讨论。身为日本棋院的理事长。对于这种局面我难辞其疚,明天。我将会在报纸上发表声明,公开表明这件事情的责任全在我身上,并辞职谢罪。所以,你们不必再为这些争论,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理善后事宜。”山下理事长表情严肃地说道,在刚才的沉寂中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什么?!”一时间会议室内的其余四人全都愣住了,虽说作为日本棋院地最高领导者,对于这次事件的发生必然负有一定的责任,但无论如何也没必要一定辞职以谢天下呀。
“理事长,不行啊。这个决定是理事会做出的,出了问题不应该由您一个人来承担后果!”松下小五郎叫道,就算山下理事长不辞职,一个月之后也要正常退休,对日本棋院的权力交接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可是他现在辞职,并把责任全都算在了自已的身上,那岂不是把本该属于山本三十六的过失给揽了过去吗?这当然不是他所想看到地结果。
“计划是我提出来地,具体的执行也是我安排地,说到责任,当然是我最大。理事长,请您收回成命,该辞职的人应当是我!”山本三十六不能再沉默了,尽管并不想失去奋斗了几十年才得到的位子,可如果现在还不做出表态,那么即便赖在这个位子上也会成为一生的污点。
“是呀,理事长,请您三思,千万不要太过冲动了。”旁边的高野绅树副理事长也忙着劝道。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章 提案一
第二百五十章提案一
“不用多说了,王子明的挑战成功不仅极大地伤害了日本业余围棋的名誉,而且对日本职业围棋名声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对此结果,日本棋院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做为日本棋院的最高决策者,从此计划的提出到最终的执行都没有正确地估计到可能产生的结果,所应负担的责任最大,而且只有如此,才能表达日本棋院的愧疚之心。我现在年已七十,体力和精力大感不足,早就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也正好帮助我下了决心。
反省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做的,但为此受到牵连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山下理事长神情坚定地说道,严肃语气表明了决定已不可更改。
“山下理事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的期待。”山本三十六向着头发花白的年长者深深地低头致礼,心中则是百感交集,他很清楚,理事长如此的表态,一方面是因为其本身职务所应有的反思,另一方面则是尽量想让他山本三十六不要因这次事件受到致命的伤害。虽说几十年的称权夺利使得山本三十六早把友情之类的情感抛之脑后,但此时此刻,他的的确确有了几分感动?
“山下理事长,对于您顾全大局的作法我深感钦佩,这的确也是使日本棋院受到冲击最小的办法。不过凡事有因才会有果,对外,您的辞职可以让舆论尽快地平息下来,但对内呢?做出让日本围棋受到伤害的事情却没受到任何影响,这怎么能让日本棋院上上下下几千人感到公平呢?”松下小五郎见山下理事长的决定已无法更改,便转而另起话头。
“松下副理的考虑的确非常有道理。棋院的很多员工都知道这件事地过程,如果不做出相应的表现怕是难以伏众。”高野绅树也随声附合道。
“依田副理。你的看法呢?”山下理事长向刚才一言不发的人问道。
“我同意松下副理的看法,有功要赏,有过要罚,这样才能够让每个人在积极进取的同时也不要忘记小心谨慎。”依田副理看了一眼山本三十六轻声说道。
“山本副理,对大家的意见你有什么想说的?”见三位副理事长观点一致,山下理事长转而向事情地当事人发问。
“是的。尽管山下理事长要把所有的责任承担下来,对此我感激万分,但这件事情的发生完全是因为我工作的不细致造成的。如果不对我进行处罚。不要说是别人,就是我自已也会感到不公。因此,我请求免去副理事长的职位。”山本三十六很清楚松下小五郎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地,不就是想在山下辞职之后的棋院理事长之争中减少一位强有力的竞争者,所以,与其死赖在这个位子上不动,还不如以退为进先提出辞职,这样还能掌握主动权。终究,从刚才山下理事长作出的决定中可以看出,他还是想让自已继续留在副理事长的位子上地。
“山本副理,请不要说出这样的话。你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让日本围棋早日能够称霸世界棋坛,用心是好的。只不过因为考虑不周,没能想到中国居然有这样厉害地高手,所以才导致好心办了坏事。处罚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更好地反省自已,而不是为了处罚而处罚。不可以因噎废食。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自已的失误,目的已经达到,再进行这样严重的处罚是没有必要的,人都是在挫折中才能进步,经过这件事之后,你以后会更加的成熟。”山下理事长闻言说道,山本三十六虽然做事有些过于锋芒毕『露』,但才干地确是在松下小五郎之上。如果由他来掌旗日本棋院,对于日本围棋的争霸世界还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就算这一次理事长的竞争山本三十六已不能顺利登顶,但也不能让他远离日本棋院的管理高层。
“可是”,山本三十六还想要辩驳。
“好啦。刚才我已经说过,辞职,一个人也就够了,没必要让日本棋院的高级领导层伤筋动骨。当然。如果理事会不对山本副理有所表示的话。那样对棋院上下几千名员工也没法交待。我看这样,免去山本副理事长三个月的薪金。并外派负责欧美地区地围棋开发工作,原来由他负责地工作则分别让另外几位副理事长接管,你们觉得这样处理是否合理?”打断正想发言的山本三十六,山下理事长说出了自已地处理意见,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一时之间,诺大的会议室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心中紧张地盘算着得失。
山下理事长的处理方案可以说最大限度地保住了山本三十六的地位:能做到副理事长位置的人哪一位不是身价亿万,三个月的薪金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不足为道,只不过是象征『性』的处罚而已。负责欧美地区的围棋开发工作,虽然对日本棋院的影响力比之从前小了不少,但终究